韦星
2017年岁末,我的邮箱里收到一封来信。信中,有位读者讲述自己的痛苦—原本,他不该如此痛苦。因为在一线城市里,他有房有车,但现在,他只有回到农村老家的那一刻,才能感到放松和幸福。
“我一回到城市,回到公司,就感觉压力很大,很不幸。但我又摆脱不了这种状况……”在讲述自己的“不幸”时,他说,“年底,看到同事加薪—尽管也没比我多多少,但我还是感受到压力和不快乐。”
内心里,这位读者也清楚:他本不该如此,他本可以更开心,因为他具备了外界看来足以令他开心地工作、薪水、稳定的住所和便捷的出行方式。
但这只是外界的“误解”。其实人心的幸福和外在的东西关系不大。我在给他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忌妒是幸福的枷锁。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幸和不幸”都是比較出来的。哲学家塞内克曾说过,“折磨我们的痛苦,不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中,而在我们的心中。”
看起来,这句话充满唯心主义色彩,其实不然。
回到这位读者的来信,他的幸和不幸很有代表性:就是比较出来的。我们知道,最低微的阶层并不忌妒上层,所以过去舆论说什么“穷人仇富”啊,其实是乱说。因为现实中,我们都知道,即便是街头的乞丐都不会去忌妒百万富翁,但他们会忌妒比自己收获得更多的乞丐。因为有可比性。
回到农村老家,这位读者之所以感到幸福,就因为他和老家的很多人比,经济地位上,让他感觉自己的成就更大、阶层位置更高使然的。
正是因为,他所在村庄里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法企及他现有的阶层位置,所以他才有心理优势,认为:自己可以缓一缓,即便让儿时伙伴或邻居一辈子拼命来追,也有“追不上老子”的感觉。
但回到城市,他所有资产和成就立马荡然无存,因为他这点“成就”,身边同事、朋友早就完成,且他们还努力朝着更大梦想追寻—活生生的案例就在身边,且层出不穷,这时,他忌妒了,而忌妒就是幸福的枷锁。
一个人,如果他的幸福是通过“比较”来获得,那么,他终究在下一个“比较”的场域中失去。迷恋比较的原因就在于人的忌妒心被诱发了。
忌妒心产生以后,忌妒者希望现实能给比他好的人带来灾难或惩罚,若现实不能,他甚至随时出手来“帮忙成就”,但他也因此郁郁寡欢。
社会活动家罗素将这种因忌妒而产生的心理现象深刻而形象地描述为:“不在自己的所有中寻找快乐,却在别人的所有中寻找痛苦。”
生活中,我们还发现,很多“穷人”往往对“富人”的痛苦十分不解,在他们看来,如果是自身达到或拥有富人的那些财富,一定是一辈子都很幸福。
事实上,人们所渴望的财富、权力以及各类新奇的东西,当真的被满足以后,也就失去了它们曾过去在自我想象中可以带来的极大快感。
因为人的欲望是不可以用来完全被满足的,因为“占有越多就希望占有更多,得到的满足只会刺激各种欲望,而不是平息这些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