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道德信仰研究述评

2018-01-23 15:48陈金香
伦理学研究 2018年5期
关键词:学者信仰道德

陈金香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要提高人民思想觉悟、道德水准、文明素养,提高全社会文明程度。”[1](P42)习近平总书记清晰地指出了信仰对国家、民族的重要意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只有有了共同的信仰,才能把全民族的力量凝结在一起,国家才有力量,才能不断发展,民族才有希望,才能蒸蒸日上。

道德信仰是信仰的一种重要形式,是思想道德建设的重要内容,是“提高人民思想觉悟、道德水准、文明素养,提高全社会文明程度”的核心动力,是“推进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建设”的重要着力点。道德信仰也是一个人养成德性、践行德行的力量之源。我国道德信仰研究兴起于1990年代中后期,进入21世纪相关研究日渐增多。但是总体来说,道德信仰研究还没有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相关研究还不多,目前关于道德信仰研究的专著有6部,相关论文1400多篇。这些研究主要围绕“道德信仰是什么?”“道德信仰何以可能?”“道德信仰为什么?”“现代道德信仰如何重建?”等四个问题展开。

一、对道德信仰内涵的剖析

道德信仰概念是道德信仰研究的基石,因此,对道德信仰内涵的揭示是道德信仰研究的重要着力点之一。道德信仰范畴由“道德”与“信仰”复合而成,因此,对道德信仰内涵的界定也就呈现出多种样态。目前,学界关于道德信仰的理解主要有五种角度:

一是把道德信仰作为信仰的一个类型理解。这是一种较传统的观点。在此角度,有学者把道德信仰分为两个部分或两个方面,一是对一定道德价值理想及其规范的信仰;二是对这种道德价值理想及其规范得以成立的根据或者所能达到的理想结果的笃信[2](P17)。严格地说,这不是对道德信仰概念的界定,只是道德信仰对象的列举。这个角度理解的道德信仰常常等同于宗教信仰,这在西方尤其如此。受西方影响,我国学者早期常沿袭这一思维模式,如贺麟先生就直接把道德信仰等同于宗教信仰①。

二是从阐释信仰的角度,认为道德信仰是“对某种道德目标及其理论的信服和崇拜”[3](P90)。这种观点认为,信仰是人知、情、意的高度统一,是人们对某一对象的相信达到了敬仰的程度。其中,“信”主要指的是认知,“仰”主要是人的情感的成分和意志。这里,信仰的对象不再仅仅局限于“上帝”、“真主”等宗教神,也可以是其他的“某一对象”;因此,道德信仰也就不再等同于宗教信仰,而是独立于宗教信仰的“道德信仰”。

三是“完整范畴论”。这种观点认识到以上两种定义要么偏于阐释“道德”要么偏于界定“信仰”的不足,认为“道德信仰是一个生成的完整范畴。‘道德’是其基础,信仰是其‘着力点’”。据此,作者认为“道德信仰是指道德的形而上学之基础”[4]。这里的“基础”,“一是指道德形成的前提性的精神基础;二是指道德的终极向往即道德的最高目标和最高境界”[4]。这种把道德信仰作为一个“完整范畴”理解比前两种界定要深刻。不过,作者把道德信仰看作“道德形成的前提性的精神基础”犯了因果倒置的逻辑错误。没有道德,何来道德信仰?实际上,道德信仰应该是个人品德形成的基础,而不是道德形成的基础。

四是“特殊情感论”或“态度论”。这种观点也是试图从整体上把握道德信仰内涵,不过,它不再囿于“道德”或“信仰”视域,而是从心理学角度,认为道德信仰是人们基于对道德价值的认识,以及在道德理想与道德现实的张力作用下产生的对道德(包括道德规范、道德理想和道德人格)的笃信与崇敬,并以此设定人生目标、付诸道德行动的特殊情感[5](P73)。或者认为,道德信仰是人们对社会道德要求体系(传统美德观念、现行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所持的极度信赖和遵从的稳定的心理状态和态度[6]。

五是精神现象说。这是一种近几年才出现的新观点,认为道德信仰是同人类的社会生活、精神生活一起发展起来的精神现象,表现为社会成员对一定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等观念体系的信奉和遵行[7],是公民在道德生活中全身心投入、付出、奋斗,并产生着巨大、深刻、持久力量的一种整体性的精神姿态[8]。这种观点摆脱了或“道德”或“信仰”等偏狭的逻辑范畴内的争论,直接从“精神现象”或“精神姿态”角度把握道德信仰,不失是一种新的尝试。

另外,还有一种观点比较特殊,就是否定道德信仰的存在,认为由于人们往往容易把来自于人的内心自觉的主观信念混同于来自外在压迫力量的信仰,才会把道德与信仰联系在一起[9]。作者严格区分了信念与信仰,认为信念是“世俗的观念”,“来自于人的内心自觉”,而信仰“来自外在压迫力量”,信仰只是“宗教信仰”;因此,存在“道德信念”而不存在“道德信仰”。这里,作者从西方宗教学角度狭义地理解信仰,注意到西方信仰与宗教的密切关系,而没有从更宽阔的视野看到中国传统社会中的信仰并非如此。

二、对道德信仰依据的探寻

道德必须被信仰方成之为道德。但是,人为什么会信仰道德,或者说一种道德值得信仰的依据在哪里,这既是道德信仰研究的根本问题和核心内容,也是道德教育和道德建设实践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和现实问题。因此,探寻道德信仰依据乃是学界的一个重要着力点。

1.对宗教道德信仰依据的解析

道德信仰研究肇始于宗教信仰研究,所以对宗教道德信仰依据的探讨为最早。学者们认为,宗教为道德信仰至少提供了三个方面的依据:一是宗教是道德的来源。学者特别是西方宗教学者坚信宗教是道德的最终来源,如著名宗教人类学家施密特就如此。二是宗教为道德提供了动力和保障。学者们认为,宗教不仅是道德的来源或根基,而且为人们践行道德提供动力和保障,促使人们去行善。三是宗教对悖德行为具有威慑作用。学者认为,宗教赋予道德的威慑力量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末日审判的警示;二是因果报应的制约;三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神的督导[5](P218)。为恶者下地狱或来世受苦警示人们要弃恶从善。

然而,有学者认为,宗教道德信仰不但错误而且有许多弊端,例如,它湮没了人的道德主体性和能动性。然而,面对当前世俗道德疲软无力,学者们呈现出矛盾的心态,又承认“若缺失了宗教的因素,便难保其高尚的精神特质”[5](P212)。从世界范围内看,全世界有80%以上的人信仰宗教,且信徒的人数增长基本上同世界总人口的增长同步;历史地看,数千年来,特别是西方道德曾与宗教长期合二为一,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宗教。

2.对中国传统道德信仰依据的分析

中西传统道德在建构逻辑理路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处,都为道德提供了形上的价值支撑,不过,西方是宗教信仰式,中国是“天人合一”信仰式[10]。学界普遍认为,中国传统道德以“天”为信仰依据,道德本原于天。儒家“仁者,人也”的人性价值预设为道德信仰提供了人性论依据,而人之善性本原于天之善。中国自古有以“仁”释天、以“仁”释人的传统,虽然分别言天与人,但始终是“天”与“人”合一于“仁”。《郭店楚简·语丛一》:“易,所以会天道、人道也”是最早最明确的“天人合一”思想的表述。其意是说,《易》是讲会通天道(天)和人道(人)关系的书。人事与天意遥相呼应和彼此认同成为中国人最基本的道德信仰[5](P185)。这种“天人合一”于“仁”论确实为道德信仰提供了有力依据,其一直延续到近现代为中国人所信仰,只是在近几十年才式微。然而,由于当今人类面临严峻的生态危机、生存危机,“天人合一”思想又重新受到人们重视。

因为人、天同性,所以人要“修德配天”。“修德配天”思想突显了人的道德主体性地位。这与西方匍匐于神的脚下而失去人的自主性或放纵人的自然欲望而无道德自控的道德理论高明得多。这也是康德所追求的,可惜康德没能实现。人通过道德修养,可感天、可动地,这为人积极主动进行道德修养提供了不竭的动力。另外,中国传统以“仁”释天而信仰天,显示了中国传统道德信仰是理解了再信仰,区别于西方宗教“信仰了才能理解”的特点,这使中国传统道德信仰更牢固。

3.对道德信仰依据的学理论证

近代以来,在“伦理的觉悟,为吾人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的判定下,摧毁传统道德及其根基几乎是20世纪中国文化界的主要任务。然而,时间进入20世纪最后10年,人们突然发现缺少信仰依据的道德无法确立,于是我国学界掀起探寻道德信仰及其依据的热潮。

康德是提出道德信仰概念并进行学理论证的第一人。启蒙运动者把道德由天国拉到人间并附于人的自然本性,道德由此世俗化而失去权威。康德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造成道德危机。康德认为,作为善良意志的道德必须以两大共设——“灵魂不朽”和“上帝存在”——为信仰依据。对于康德的论证和假设,国内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解读。有学者认为康德的“灵魂不朽”和“上帝存在”两大公设实现了德福统一的实践理性论证,同时也是对道德信仰何以必要的历史回答;有的学者认为康德道德信仰的理性基础包括个体的道德理性和制度的道德理性两个方面;也有学者认为康德的道德信仰是以理性、自由、道德为基础的信仰,是现实的人看待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虽然康德的论证相当缜密,但是,建构在理性之上的道德论证没能真正把道德重新送上天国,反而割裂了理性与感性、道德与幸福的统一,而失去神圣性的道德难以被人信仰并遵守。

有学者认为,现代社会人们已经不再必须而完全可以不以神的名义、不以宗教的形式来创立道德[11]。道德可以独立于宗教并非不可能,也并非只有现代社会才能做到,中国古代道德就没有依附于宗教。至于现代道德信仰如何确立,学者们主要从三个角度探讨。一是认为善恶因果律可以作为伦理的最高目标和最高境界的预设。“积善余庆,积恶余殃”是中国传统的道德信念,但它只是道德信仰确立的条件之一,并不是道德信仰的依据;并且其自身运作也还“有赖于新的道德信仰的确立和社会公正的实现”[12]。二是认为道德信仰的最终实现是个体对实体性或普遍性回归的伦理精神。但是,“实体性或普遍性”是什么?道德信仰如何“回归”“实体性或普遍性”,学者们并没有给出明确说明。三是从人生、社会、历史三个维度论证道德信仰的可能性。在人生维度,认为道德信仰具有终极价值功能;在社会维度,认为个体只有在群体和社会中才能发展和完善自己是道德信仰生成的社会基础;在历史维度,认为历史发展表明,人不仅需要道德,同时也必然需要道德信仰。

以上探讨与康德的论证理路基本一样,都是在理性范围内对道德信仰进行学理论证。这些学理论证可以使人“信”道德,知道道德是什么,但不能使人“仰”之。然而,道德不仅在于“信”,更在于“仰”。因此,解决“为什么‘仰’”才是关键。道德可以没有神但不能缺少神圣,失去神圣的道德人则不会“仰”之。

三、对“道德信仰为什么”的回答

“道德信仰为什么”包括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研究道德信仰,即研究道德信仰的原因是什么;二是道德信仰具有什么价值与意义。

1.研究道德信仰的原因

当前道德信仰受关注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道德信仰危机;二是道德教育效果不彰。

(1)道德信仰危机

当代道德危机实质是道德信仰的危机,是人们对既有道德信仰体系的怀疑、动摇乃至这种信仰体系缺失的一种精神状态[13]。信仰危机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14]。道德信仰危机实际是多重危机的复合:既是精神危机,也是现实危机;既是个人的危机,也是社会的危机;既是道德危机,更是生存危机。学界大致从三个角度分析当前道德信仰危机:一是道德自身的危机。失去了信仰和价值根据的伦理规范成了一些无根的戒律,道德也无法确立起来。二是个体“深刻的精神危机”[15],即人生意义与价值的虚无。学者认为,现代社会的真正问题是信仰问题,信仰缺失使人倍感“虚无”,精神无处安顿,由此而内心极度恐惧。三是社会道德失范。当道德失去信仰,人就无所顾忌,于是“一切皆有可能”,各种淫乱、凶杀和悖德之事不断撞击人的耳鼓,冲击人的道德底线。

关于现代道德信仰危机的原因,我国学者从多视角进行了探讨。有从心理学角度,认为造成信仰危机状态的根本原因是人类精神意识的怀疑机制的驱散力所致。有从文化学角度切入,认为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信仰危机是一种内在的文化价值冲突。有学者立足社会,认为道德危机是当前风险时代或怀疑时代各个阶级的伦理关系的新的划分,是“不同的现代性之间的竞争”[16]。道德信仰难题不仅是一个现代性事件,而且是由现代性本身所造成的,或者说是一种“现代性的后果”。据此,学者们认为我国当前道德信仰危机是转型期的信仰危机,是发展型道德信仰危机与倒退型道德信仰危机同时并存,且以前者为主流。学者们并认为,道德信仰危机是道德发展的必要的否定性环节或阶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有学者认为当代中国道德信仰危机,实际是又给中华民族的精神发展提供了一个契机[15]。

(2)道德教育效果不彰

道德信仰危机在教育上的体现就是道德教育效果不彰。这可从当前道德教育研究的“繁荣”景象看出。学者认为,“中国德育的弊病之一是对于核心价值或终极价值问题的实践与理论上的回避”[17]。这种“忽视了信仰和价值教育的道德教育,用力越大,其去目标越远。”[18](P7)正如学者所指出的,当前我国道德教育不是流于空谈,流于形式主义和教条主义,就是走向经济唯物主义,把道德价值还原为赤裸裸的现实功利关系;只是知其然地罗列一些浅表而空洞的规范体系,无以追问它们所依托的终极价值,难以激起受教育者的神圣感[5](P220-221)。其结果是使道德生活和道德教育成为仅仅局限于日常生活的游戏规则的确立过程,缺乏深层次的价值归依,从而使道德教育成为一种非精神的物理的运动,这是现代道德教育的最大病痛。

2.道德信仰的价值与意义

正如学者所指出,现实生活中有一个奇特的现象:一边是陷入深重的道德信仰危机,一边却是宗教信仰的方兴未艾。这正说明信仰的不可缺失,也说明道德信仰的必要性及其价值与意义。总体上说,“道德信仰是道德世界与道德生活的最后支撑力量,它在深层上维系着个体的道德生活与社会的伦理秩序”[12]。学者们认为道德信仰主要有以下四点意义:

一是对道德自身的作用。道德的信仰化是道德崇高性和神圣性的保证。学者们认为,对道德的理性化建构只是道德的基础,道德是否具有效力还必须以人们对它的信仰为前提。脱离信仰的道德形同虚设,信仰薄弱的道德只能大打折扣,永远调动不起人们的道德热情。道德信仰是道德定力的前提性条件[19],只有具备对道德的坚实信仰,才能坚定不移地履行道德。

二是对个人的价值与意义。关于这一点学者探讨较多。有学者认为,道德信仰具有提升道德境界、塑造道德人格、推动道德行为、控制道德秩序等多方面的功能,是道德发挥作用的精神动力机制,具有积极的个体效应和社会效应[2](P83)。有学者认为,道德信仰是人们道德行为选择的价值坐标,推动着人格升华,是人的高级精神需要和根本的精神支柱,也是个体的精神生命的主要形式[5](P81-86)。有学者从道德冲突中揭示道德信仰的意义,认为道德信仰之所以是必要的,在于它以信仰的方式解决了道德中所谓动机与效果的统一[4]。

三是其社会意义与价值。学者们认为,道德信仰是从根本上影响整个国家和社会持续稳定健康发展的最为重要的因素[8]。道德信仰通过支撑道德从而支撑构建和谐的社会。有学者从四个方面探讨了社会主义道德信仰在支撑社会和谐发展中的作用:第一,社会和谐的活力之源;第二,确保社会稳定有序的精神前提;第三,实现社会宽容的品质基础;第四,实现社会公平的价值标尺[5](P87-90)。

四是对道德教育的意义与价值。许多学者认为道德信仰可以提高道德教育实效性。例如,檀传宝认为,走出德育“实质性低迷”的关键之一是实现信仰教育与道德教育的正确连接,建立道德学习主体的价值内核。道德教育要将伦理规范、原则整合为个体的道德人格,必须首先从建构其价值内核即构建其信仰体系开始[17](P11)。

四、道德信仰重建的初步探索

在现代科学理性处于主导地位、道德世俗化、价值多元化的时代,重建道德信仰是一个时代难题。我国学者们从理论与操作两个层面进行了积极而富有价值的探讨。在理论层面,有学者针对道德世俗化使道德失去神圣性、权威性,提出建构道德宗教,欲借助道德的宗教性重建道德信仰[5](P228)。而反对者认为,“现代民主社会的信仰体系显然不可能是宗教的,……在我们这个原本就缺乏严格统一的宗教文化传统的社会主义国度里,情况更是如此”[14]。这确实是中国道德信仰重建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一些学者认为,公民道德信仰的重建必须以公民道德共识为价值基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当前最大价值共识,为我国重塑道德信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20-21]。也有学者认为,社会转型时期道德信仰危机的成功克服,关键在于重新寻得或重建一个与现代性社会相一致的存在目的,并以这个存在目的作为终极价值指向统摄人的存在。道德共识和“存在目的”都是建构道德信仰所必需的,但是,如何由“识”到“行”,如何使人接受这个“存在目的”?仍然需要深入探讨,凝聚“共识”。

在操作层面,有学者提出社会制度设计,认为道德信仰重建需要从重建社会保障与重建个体责任两方面着手,其中重建社会保障是首要的生成环境和客观保障;个体对道德的信仰、对自身的信心和对社会与他人的信任也是道德信仰生成的重要条件[22](P210-243)。有学者认为扭转道德信仰危机的主要措施有:建立道德奉献与道德回报的社会机制,建立整体利益与个人利益相一致的社会制度,正确对待个人自我利益追求与道德信仰的关系,加强科学的人生观教育等[23]。有学者认为,道德信仰培育必须立足于培养人对于道德的尊重和敬畏感,把创新道德教育和厉行道德治理有机地结合起来[6]。建构德性与规范并举的道德体系是推动道德回归生活世界,重塑人们道德信仰和存在意义的必然选择[13]。

不过,也有学者认为,信仰不是可以计划的,信仰只能被感知,只能让人主动去认知,社会能做的只是如何做好信仰构建的基础工作,营造好追求信仰的氛围。[24](P49)也有学者认为,必须最终消灭私有制,才能建立真正的富强、平等、自由、民主的新价值[16](P9)。

道德信仰的建构是一个复杂的整体性的系统工程,它既需要良好的社会文化环境的保障,也需要道德理想的引领;既需要基于世俗的道德共识,也需要基于神圣的道德超越。同时,必须认识到,道德信仰的建构是价值领域中的事,而不是经验知识领域内的事,因此,不要把道德信仰重构的希望寄托在知识理性的论证上。然而,当前学界的探讨基本上是沿着知识理性的思路,在规范伦理范围内寻觅,而规范伦理失去了神圣性和超越性。失去崇高、神圣与超越而技术化、世俗化、知识化的伦理道德,难以为现代人提供充分有效的安身立命的价值依托。这样的伦理学理论论证再完备,操作方法再可行,也无法培育出真正的道德信仰。因此,为重新找回道德的崇高和神圣,西方人主张“重回宗教”。中国传统道德具有与西方传统道德不同的崇高性和神圣性。因此,如果说“重回宗教”是西方重建道德信仰的重要出路;那么,“重回传统”,向中国传统文化探寻建构道德信仰的方法和途径,则是我国重建道德信仰必须做的功课之一[25]。可喜的是,已经有学者做了初步探讨[26]。

[注 释]

①贺麟.文化与人生[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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