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武
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岭南科举考试经历了由起步到发展的时期。从现有的成果来看,学界对岭南科举考试的专门研究,可谓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但直至2000年之前,学界对岭南科举考试的研究成果实在是少之又少,不仅研究人员不多,而且研究领域极其狭窄,研究成果屈指可数。进入21世纪以后,学界对岭南科举考试的专门研究趋于兴盛,不仅研究人员增多,研究领域扩大,而且问题导向趋于明显,成果总量成倍增长,渐成岭南区域历史文化研究的热点,值得我们认真总结和反思。有鉴于此,笔者不揣粗陋,特对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的岭南科考试研究成就进行系统梳理,在此基础上,针对目前岭南科举考试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及今后努力的方向略抒己见,希翼借此推动和促进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的深入发展,从而进一步丰富中国科举考试研究的内容。
1978年召开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号角。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学术风气为之一新,地方史、民族史研究迎来了新的春天,受当时学界求实求真的学术风气的影响,对岭南科举考试的专门研究正是从对科举史实进行考证时开始的。1984年,徐川一在《安徽史学》上发表《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州时”吗?》①徐川一:《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安州时”吗?》,《安徽史学》1984年第1期。一文,就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始自何时何地同罗尔纲先生商榷,堪称改革开放后涉及岭南科举考试内容的首篇研究文章。众所周知,太平天国政权曾举行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但其开科取士始于何时,学界尚有争议。罗尔纲先生原本认为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始自癸好三年(1853)定都天京之初,后在修订再版《太平天国史稿》时,则以新说“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安州时”取代旧说,并于1955年公之于世。徐文对此作了商榷,认为“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并非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安州时,也非始自初入武昌期间,而是始自定都天京之初,始自1853年旧历六月的‘北试’。这次北试,是太平天国开科取士的首试”。随后,罗尔纲先生撰有《对旧著〈太平天国史稿·科举志〉举行考试始自永安州时说法订误》②罗尔纲:《对旧著〈太平天国史稿·科举志〉举行考试始自永安州时说法订误》,《安徽史学》1984年第4期。一文,直言阅罢徐文后,“彻底地认识到,在旧著《太平天国史稿·科举志》中所说太平天国举行考试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安州时说法的错误”。值得一提的是,罗尔纲先生在该文中还特地向《安徽史学》杂志建议为“百家争鸣提倡一种好风气——互相切磋、承认错误的好风气”,老一辈史学家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和治学精神由此可见一斑,令人敬佩。
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科举考试研究亦莫能外,断不可脱离史料而能深入研究。近年来,学界对岭南科举史料的收集与整理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仇江、曾燕闻、李福标所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③仇江、曾燕闻、李福标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一书,在为岭南18位状元立传的基础上,从其传世的作品中选择最有代表的作品加以点校和注释,颇便学者阅读与利用。吕斌对清代广西科举状元龙启瑞的《浣月山房诗集》《汉南春柳词抄》和《经德堂文集》等三种诗文集进行了整理,包括校勘、标点和注释以及对作品进行初步分析与探讨。④吕斌编著:《龙启瑞诗文集校笺》,长沙:岳麓书社,2008年。黄南津、蒋钦挥、廖集玲、曹光哲、吕朝晖、刘名鸿对清代广西进士赵炳麟所撰《赵柏岩集》进行了点校,分上、下两册,颇便学者稽阅。⑤(清)赵炳麟著,黄南津、蒋钦挥、廖集玲、曹光哲、吕朝晖、刘名鸿点校:《赵柏岩集》(上、下),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蒋稠媛、蒋平涓、邵忠谟对清代广西进士蒋良骐所撰《东华录》一书作了专门校对,系采用民间收藏的版本与中华书局1980年出版的由林树惠、傅贵九先生点校的版本互校。⑥(清)蒋良骐撰,蒋稠媛、蒋平涓、邵忠谟校对:《东华录》,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陈捷先则从文献学的角度,对蒋良骐所撰《东华录》一书做了专门而系统地研究,涉及作者、内容、版本、文字、编纂动机、史学思想等诸方面内容。⑦陈捷先:《蒋良骐及其〈东华录〉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唐振真、蒋钦挥、唐志敬对明代广西进士蒋冕所撰《湘皋集》⑧(明)蒋冕撰,唐振真、蒋钦挥、唐志敬点校:《湘皋集》,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唐志敬、张汉宁、蒋钦挥对清代广西举人俞廷举所撰《一园文集》⑨(清)俞廷举撰,唐志敬、张汉宁、蒋钦挥点校:《一园文集》,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均作了专门点校,可资参考与利用。
贡院是中国古代实行科举取士时举行乡试、会试的场所,与科举考试关系密切。从历史上看,作为中国古代举行科举的核心机构,贡院“建筑设置起源于唐代,至宋代有长足发展;南宋时期,地方城市贡院得以充分建设,形制日趋形成。明代时,贡院不仅制度完善,建筑形制也日趋成熟定型。至清代贡院建筑系统已成定式”①马丽萍:《明清贡院建筑研究》,南京工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6月。。近年来,随着科举制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学界对贡院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陆军、黄秀颖编著的《清代广西贡院》②陆军、黄秀颖编著:《清代广西贡院》,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一书,以清代为中心,系统叙述了广西贡院建立前的历史文脉、广西贡院的科举、广西贡院的科举考试、广西贡院的辉煌及广西贡院的科举名人、科举习俗等,图文并茂,融知识性、资料性、可读性、学术性于一体,对全面了解广西文脉及清代广西科举考试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刘丹的《清代广东贡院:考古、文献与历史》③刘丹:《清代广东贡院:考古、文献与历史》,《岭南方史》2016年第2期。一文中,通过考古发掘和文献记载的相互印证,向人们再现了清代广东贡院的形制,并在此基础上,论述了清代广东贡院的贡献与影响。袁尔纯、王建军在《清代广东贡院修建考》④袁尔纯、王建军:《清代广东贡院修建考》,《中国地方志》2017年第12期。一文中,对清代广东贡院6次修建的史实做了专门考证⑤这6次扩建的具体年代包括:康熙年间的初建,道光元年(1821)阮元的扩建,道光二十二年(1842)潘仕成的独资捐修,咸丰年间劳崇光的重修,同治年间瑞麟、蒋益澧的扩建,光绪年间张之洞的整修。,认为“探究清代广东贡院多次扩建的史实,我们能看到清代广东官府希冀通过强化科举功能以加强社会治理的用心”,特别是“这6次贡院整修,除前两次动用的是公款外,后四次主要靠民间捐助。在西方列强的侵略威胁中国文化之时,广东绅民表现在贡院整修上的热情,其文化含义更值得品味”。由此可见,在科举时代,贡院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一种制度和文化,更是一种国家意识和民众心理。
科举时代,一个地方的举人与进士数量,往往被视为一地科举成败与文教盛衰的重要表征,而科第人物往往又成为区域科举的一个重要文化符号。因此,科第人物成为学界研究区域科举的重要领域之一。
个案研究,特别是对于部分科举名人的专门研究,成为岭南科第人物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代广西进士郑献甫被誉为“岭南才子”“两粤宗师”,集经学家、教育家与诗人于一身,一生著述宏富,侯珏在《两粤宗师郑献甫》一书中对其做了专门研究,称誉郑氏是“19世纪中期岭南文学巨匠、朴学大师,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⑥侯珏:《两粤宗师郑献甫》,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97页。。张学军的《黄庭坚与壮族诗人郑献甫》⑦张学军:《黄庭坚与壮族诗人郑献甫》,《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2期。、李玩彬的《略论壮族学者郑献甫的诗论》⑧李玩彬:《略论壮族学者郑献甫的诗论》,《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6期。、周永光的《郑献甫年谱》⑨周永光:《郑献甫年谱》,《广西地方志》2004年第1期。、秦邕江的《郑献甫纂同治〈象州志〉简评》①秦邕江:《郑献甫纂同治〈象州志〉简评》,《广西地方志》2004年第1期。、雷坚的《评郑献甫同治〈象州志〉》②雷坚:《评郑献甫同治〈象州志〉》,《广西地方志》2004年第1期。、葛永海的《试论壮族名士郑献甫纪游诗的文化之维》③葛永海:《试论壮族名士郑献甫纪游诗的文化之维》,《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3期。等等,分别从文学、历史学、方志学等不同的角度对郑献甫进行研究,足资参考与借鉴。
对通过科举考试取得出身和授官的举人与进士群体人数及其贡献的研究,成为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的重要内容。黄明光、黄博在《广西科举清官在广西民族地区的政绩及成因》一文中认为:“勤理政务,妥善协调民族关系;灵活执法,合理减税;为官廉洁,克己奉公;热情爱民,仗义行事,是广东科举清官在广西民族地区政绩的主要表现。广东科举人才辈出;封建朝廷对广东官员在职期间的严格考核;两广均有客家移民群体;广东官办学府及家庭注重‘淡泊寡欲’的思想陶冶,是广东科举清官在广西民族地区取得政绩的人才、任官制度、民族人口及教育原因。同时,一些‘清官’假借朝廷名义增加税收,成为广西民族起义比广东数量多的原因之一”④黄明光、黄博:《广东科举清官在广西民族地区的政绩及成因》,《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年第6期。。王承文在《唐后期岭南科举进士与文化发展论考》⑤王承文:《唐后期岭南科举进士与文化发展论考》,《暨南史学》2018年第1期。一文中,对唐后期岭南科举进士群体的出身和事迹等作了比较全面的考察,认为唐代北方家族大量南迁以及岭南地域经济社会发展和习俗风尚改善等,是唐后期岭南进士大量出现的根本原因。
进士家族是进士群体中独具特色的特殊群体,对进士家族的研究,成为近年来科举考试研究中的热门课题。李伟中的《桂东南科举家族及其近代转型——以广西高山村为中心的研究》⑥李伟中:《桂东南科举家族及其近代转型——以广西高山村为中心的研究》,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一书,以广西高山村为中心,采取文献调研与田野调查相结合的方法,综合运用人类学、社会学、文化民族学等多学科理论,对桂东南科举家族及其近代转型问题做了集中论述,既有新意,又有重要参考价值。黄文波、黄世棉在《广西进士家族概况及成因探析》⑦黄文波、黄世棉:《广西进士家族概况及成因探析》,《广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7年第3期。一文中,通过梳理广西各地各朝代方志、资料,结合实地调查的成果,对广西的进士家族进行统计和分析,对相关遗迹进行介绍,并深入探讨地处西南边疆地区能够在古代中国科举历史上取得辉煌成就的原因。按莫金山在《一个创造科举闱场奇迹的家族——广西富川县秀水村毛氏》⑧莫金山:《一个创造科举闱场奇迹的家族——广西富川县秀水村毛氏》,《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5年第3期。一文中的统计,从唐朝开元年间到清朝光绪年间,富川县秀水村毛氏子弟在科举闱场上先后考出26名进士,其中状元1名,27名举人。秀才不知其数,成为名副其实的科举家族。不论从人才的数量看,还是从延续的历史时间看,都堪称中国科举史上的一个奇迹。
科举时代,状元无疑是进士群体中的佼佼者,不仅大受时人追捧,而且成为后世科举学者研究的重要对象。韦湘秋、黄强祺编著的《历代广西状元评传》⑨韦湘秋、黄强祺编著:《历代广西状元评传》,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1994年。一书,对广西科举史上的12位文武状元作了集中立传和评价,内容较为详细,可资后学者参考。仇江、曾燕闻、李福标所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⑩仇江、曾燕闻、李福标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一书,总共收录了岭南18位状元,首先对每位状元立传,然后在其传世的作品中选择最有代表的作品加以点校和注释,颇便学者阅读与利用。黄继树、梁熙成在《桂林状元》①黄继树、梁熙成:《桂林状元》,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一书中,以传记文化的形式,借助相关历史资料和经过考证的民间传说,对桂林8位状元的生平、苦学苦读获得状元称号的经过及为官政绩和治学成就做了集中介绍,可资参考与利用。
科举时代,冒籍、枪替、抄袭等诸种科场弊窦时有发生,历代王朝屡有惩治。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科举弊窦屡禁不绝。对科举弊窦的研究成为科举考试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
邹浩飞在《晚清广东科举考试枪替之风初探》一文中对晚清时期广东科举考试中的枪替之风做了初步探讨,认为,“晚清科举考试中枪替风气盛行,但各地又存在着差异。在广东,‘文风颇盛,弊亦最多’,地方政府和社会人士为防范科举考试中的枪替现象,采取了种种措施,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科场舞弊的泛滥,然而因科举制度自身的缺陷和“闱姓”赌博的影响,又使这些努力付诸东流”②邹浩飞:《晚清广东科举考试枪替之风初探》,《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
陈文源、李耀国在《明末清初广东政府处理科举移民的措施——以西宁县、连平州为例》③陈文源、李耀国:《明末清初广东政府处理科举移民的措施——以西宁县、连平州为例》,《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2年第5期。一文中,以明末清初广东新置西宁县、连平州为例,全面分析广东政府对土籍和附籍士子矛盾采取的措施及其出现和取消的过程,是迄今所见专门论述广东科举考试冒籍问题的文章。
与科举考试有关的“闱姓”赌博,也是以往学界在论及广东科举弊窦时不得不提及的问题。但向来人们对“闱姓”的评价,更多偏重于其负面影响的层面。蒋坤在《‘闱姓’赌博与晚清广东社会》④蒋坤:《‘闱姓’赌博与晚清广东社会》,广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5月。一文中,就对与广东科举考试有关的“闱姓”赌博问题进行了专门论述,指出,作为晚清广东盛行的一种赌博形式,“‘闱姓’是依附于科举考试而存在的,随着科举的废除,其亦逐渐走向衰亡。虽然‘闱姓’赌博存在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却对广东产生深远影响,范围更是涉及社会的各个方面。当‘闱姓’兴盛之时,其所缴饷银成为广东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饷银很大部分投入到国防、新政等方面,对广东近代化进程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虽然‘闱姓’给广东带来了不少积极作用,但是却引发了更多的社会问题”。作者认为,对“闱姓”赌博应进行客观的评价。
在中国科举长达一千多年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岭南科举考试在每个朝代的发展状况、发展特点、盛衰原因如何,成为近年来学界关注的重要课题。
在通史性、综合性研究方面,梁精华的《广西科举史话》⑤梁精华:《广西科举史话》,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一书,以时代为序,采取纵向与横向相结合进行交叉研究的方法,对广西历代科举考试发展演变进程及其特点等诸问题做了简要梳理,颇便阅读与参考。杨新益、梁精华、赵纯心在其所著《广西教育史:从汉代到清末》①杨新益、梁精华、赵纯心编著:《广西教育史:从汉代到清末》,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一书中,分章节对广西历代科举取士状况做了简要介绍,可资参用。唐佐明、唐凌主编的《广西考试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②唐佐明、唐凌主编:《广西考试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一书,共分九章,其中的第二章至第七章,则专门对唐代至清代的广西科举考试状况作了集中而详细地介绍,足资后学者参考与利用。陈小锦在《广西科举浅探》一文中,从整体的角度,以时为序,对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广西的科举考试发展状况及其特点做了较为系统地梳理与提炼,认为“广西科举制度的演变经历了一个自唐代起步,宋代有所发展,元代直线下降,明代稳步运行,清代发展兴盛的态势。广西科举人才地域分布东强西弱,但从唐代到清代整体呈上升态势。广西科举制具有明显的民族性与地方性”③陈小锦:《广西科举浅探》,《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黄明光在《广西壮族土官地区科举制度探议》④黄明光:《广西壮族土官地区科举制度探议》,《玉林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4期。一文中,以广西壮族土官地区科举制度为研究对象,先对唐代至清末壮族举人、进士的人数、人名进行了考证,并在此基础上分析了壮族土官族人参加科举考试的原因,最后对壮族地区施行科举制度的积极影响进行探讨。
在断代性、专题性研究方面,蓝武在《论唐代广西的科举考试》⑤蓝武:《论唐代广西的科举考试》,《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期。《五代十国时期岭南科举考试研究》⑥蓝武:《五代十国时期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社会科学家》2004年第5期。《宋代广西文化教育的发展述论——以科举、官学与书院教育为中心》⑦蓝武:《宋代广西文化教育的发展述论——以科举、官学与书院教育为中心》,《百色学院学报》2006年第4期。《宋代广西的考试选官述论》⑧蓝武:《宋代广西的考试选官述论》,《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宋代广西科举考试的兴盛及其原因》⑨蓝武:《宋代广西科举考试的兴盛及其原因》,载范立舟、曹家齐主编《张其凡教授荣开六秩纪念文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0-199页。《论元代广西的文化教育》⑩蓝武:《论元代广西的文化教育》,《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3期。《元代广西科举不兴的社会原因探析》⑪蓝武:《元代广西科举不兴的社会原因探析》,《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6期。《宋元时期广西文化教育发展的比较研究》⑫蓝武:《宋元时期广西文化教育发展的比较研究》,《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明代广西官学教育的发展研究》⑬蓝武:《明代广西官学教育的发展研究》,《贺州学院学报》2013年第3期。《桂林古代科举考试的发展与鼎盛探因》⑭蓝武:《桂林古代科举考试的发展与鼎盛探因》,《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8年第1期。等系列论文中,基于中国科举考试发展史的长时段视角,或部分涉及广西科举考试内容,或专论广西科举考试内容,或断代,或通史,对唐、宋、元、明、清时代岭南区域科举考试发展变迁状况做了较为深入、细致地研究,前后相续,首尾完整,虽无通史之名,却有通史之实,胜若一部岭南西部科举考试发展史。
科举考试的发展变迁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自身不断完善校正的过程,这也是科举制度得以长期存续的原因之一。宋永忠在《清代科举户籍改革与土客互动——以广西宾兴组织为例》一文中指出,“清代对科举户籍制度进行了渐进式改革,至乾隆间渐成定制,为科举‘分区取士’下的客民与地方社会互动提供了合法性依据。广西各地为振兴文教,纷纷使用科举入籍捐资创建宾兴组织。至道光以降,‘入籍宾兴’渐成制度化和普遍化,捐资方法则呈现出多样性、灵活性等特征,这对促进土客互动、培育地方士子、构建基层秩序等多有裨益”①宋永忠:《清代科举户籍改革与土客互动——以广西宾兴组织为例》,《广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10期。。
中国科举考试制度发展到晚清时期,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变迁和科举制度自身诸多弊端的日益暴露,社会各界要求改革科举考试制度的呼声日益高涨。周艳红在《晚清广东教育家的科举改革观》一文中,对晚清广东教育家朱次琦、陈澧、郑观应、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的科举改革观做了系统论述,认为“他们都主张通过借助科举改革之力来端正学风,强调科举改革的重点是命题导向的正确和科目设置的合理,提出科举改革要与学校教育形成合力,即学校与科举并非截然对立的关系,科举改革的思路不能单纯停留在考试层面,应促进学校与科举的结合,加强学校考核的份量和力度,以求人才培养与人才选拔的统一,达到人才的学以致用,进而端正考风学风”②周艳红:《晚清广东教育家的科举改革观》,《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7年第1期。。
如上所述,从总体上看,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岭南科举考试研究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研究成果也颇具地域特色,这就为今后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愚见以为,就现有的研究成果来看,结合科举考试本体及岭南区域自身的实际情况,今后岭南科举考试研究意欲取得进一步的发展,应当努力做到“五个加强”。
第一,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通史的研究。在历史研究中,通史研究与断代研究各有优劣,互有得失,故不宜偏废,当并行于世,此乃人所共知。客观地说,从目前公开揭示的研究成果看,迄今真正意义上的涵盖整个岭南地区的科举考试通史研究成果尚未问世,现有的涉及岭南科举考试的研究成果几乎全属断代研究性质。即使是现今仅见的貌似涉及岭南地区科举考试通史研究的少数成果,也主要集中于广西区域,有关广西科举考试通史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多,而涉及广东科举考试通史的研究成果明显偏少,几近于无。今后,在进一步深化对岭南科举考试的专题研究与断代研究的同时,应进一步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的综合研究与通史研究,做到专题研究与综合研究、断代研究与通史研究相结合,唯有这样,才能达成对岭南科举考试发展史乃至科举时代王朝国家与地方社会互动关系的全面了解与正确认识。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与理想,需要我们具有长时段的思维和整体史的理念,这是加强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的学术基础建设的关键一环,也是推进岭南科举考试研究不断深入的必由之路。
第二,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资料的搜集与整理。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史料的收集与整理既是历史研究的基础工作,也是历史研究深入发展的前提条件。同样地,科举史料是科举研究的基石,加强岭南科举资料的收集与整理是加强岭南科举考试研究学术基础建设的重要工作,值得所有治岭南科举者所关注、重视和共同参与。目前仅见的涉及岭南科举的相关资料整理与研究成果中,基本上属于“集部”资料,主要是个人的诗文集。譬如,仇江、曾燕闻、李福标所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③仇江、曾燕闻、李福标编:《岭南状元传及诗文选注》,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一书,对岭南18位状元作品的整理(包括点校和注释),虽说极具价值,但所收录者也仅仅是岭南18位状元传世作品中最有代表的作品而已,并非是其作品的全部,更非是对岭南所有科第人物的所有作品的全面收集与整理。另有对诸如状元龙启瑞、进士赵炳麟、举人俞廷举等人的诗文作品的收集与整理,也仅属于岭南科第人物中的极小部分,绝大部分科第人物的诗文作品尚未得到充分地挖掘、搜集、整理与研究,更不用说得到更加广泛而有效地利用了。更何况,除科第人物的诗文集之外,尚有众多涉及岭南科举史事之官方文书、正史、杂史、别史、档案、方志、家谱、碑铭、民间传说等诸种史料形式与内容,均有待进一步挖掘与整理。因此,这方面的研究与写作空间尚属不小,有待进一步拓宽和深入。
第三,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研究方法的探索与视角的转换。科学研究必须依靠科学的方法。今后岭南科举考试研究意欲取得深入发展,方法论问题应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方法对了,事半功倍;方法不对,则事倍功半。从目前已揭示的研究成果来看,学者们大多是采用传统的历史文献研究法,从文献到文献,论从史出,史论结合,这是历史研究的基本方法,也是今后仍需坚持的一种重要方法。但是,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提倡多学科交叉渗透的当今,单纯的文献研究法显然是不够的,尚需不断扩大资料的来源与线索,实现研究方法的更革与视角的转换。要而言之,今后,岭南科举考试研究应该综合运用历史学、地理学、教育学、文化学、社会学等多学科和田野调查法、比较研究法、计量史学等多种研究方法,将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共性研究与个性研究、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有机结合起来,力争在研究的质与量、深度与广度上实现新的突破。与此相联系,今后岭南科举考试研究还应注意加强视角的转换。毋庸讳言,传统的岭南科举考试研究大多循着“自上而下”的视角,主张从王朝国家看岭南地方,更多地强调国家权力的渗透与社会精英的参与。实际上,岭南科举考试研究无疑属于区域史研究的范畴,而区域史研究的视角可以说是“自下而上”,由“地方”看“国家”,从“小历史”看“大历史”,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以往只注重上层、精英、政治而忽略下层民众的学院式的研究局限,可以说是对传统的研究套路实现了一种视角上的转换。随着研究视野的下移,极大地延伸了科举考试研究的触角,从中可以获取大量的“地方性知识”,从而大大地丰富了中国科举考试制度研究的内容。
第四,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遗存的保护、开发与利用研究。这里所说的“遗存”,①关于“遗存”一词的含义,参见杨丽云《崇左土司遗存现状及保护利用对策》,《贺州学院学报》2017年第1期。主要是指与科举考试有关的各种遗迹、遗物,而非泛指科举时代遗留下来的一切实物。千有余年的中国科举考试制度史,或多或少地留下了部分遗迹和遗物。这些科举遗迹和遗物,承载了上千年的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思想与文化,无论是“存史”功能,抑或是“资政”“教化”功能,其历史价值、学术价值与现实应用价值均不可低估,值得我们好好地进行保护、开发与利用。应该说,目前国内在岭南科举考试遗存的保护、开发与利用方面还是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的。譬如,2009年5月1日,广西科举文化陈列馆在明朝靖江王城广西贡院旧址开馆,广大中外游客通过实物、资料、模型和模拟场景,在初步了解中国科举考试制度的同时,也可以增进对桂林历史文化的认识。目前国内科举文化系统展示场馆尚属不多,西南地区仅此桂林一家,弥足珍贵。在广西,目前各地对清代广西贡院——王城、陈宏谋故居、郑献甫故居、唐景崧故居、富川秀水状元村等科举遗存也在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有效地保护。今后,学界应进一步加大对科举考试遗存(包括状元村、名人故居、科举碑铭、进士牌匾等)的保护、开发与利用的研究力度,充分挖掘出古代科举考试文化的潜在价值,使其能充分发挥“古为今用”“以古鉴今”的功能,从而推动这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得到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第五,加强对岭南科举考试研究的区域合作与交流。毋庸置疑,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为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提出了一定的挑战,同时也为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提供了相应的增长点。“大数据带来的信息风暴正在变革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工作模式和思维方式”①李怀杰、夏虎:《大数据时代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创新探究》,《思想教育研究》2015年第5期。。在此背景下,岭南科举考试研究意欲在现有的基础上取得更新、更大的发展,断不可闭门造车,而是必须进一步对外开放,加强同国内外学术界的沟通、交流与合作,以实现学术信息互通和学术资源共享。科举学界关于构建“科举学”的讨论已有多年,且已刊发不少的研究成果。全国性的科举研究年会近年来也在持续举办,且日趋活跃。岭南科举考试研究应积极、主动地融入国内外科举考试研究的主流圈,同国内外学术界科举学者进行对话、交流与合作,充分掌握国内外学术界有关科举考试研究的动态与信息,力求自身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处于该领域的前沿。就岭南区域内部而言,无疑更需要进一步加强沟通与合作。近年来,中共广州市委宣传部、广州市社会科学规划领导小组通过设立“《广州大典》与广州历史文化研究资助专项”的方式,资助并推动区域历史文化研究,其中即有部分涉及岭南科举考试的研究课题得以立项资助。在广西桂林,近年来,在市委、市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与推动下,专门成立了一个学术研究机构——“桂林历史文化研究院”,下设“桂林科举文化研究会”等组织,并对有关桂林科举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的研究课题给予立项资助。所有这些,对于推动与促进岭南科举考试的深入研究无疑起到重要作用。不过,据笔者所知,迄今岭南科举考试研究在区域内的学术交流与横向合作尚属不多,有待今后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