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笃松
午后的园林
园林很静。但——
不是那些树木高大的静浓荫的静
不是那些花草色彩的静鲜丽的静
竟然是一只大黄狗嚣叫的震动
让人骤然感觉其空旷而沉寂的蔓延……
那一浪高一浪的吠声
塞满园林,仿佛要把周遭占领
它昂然的头特别狗
对着太阳的投影似乎也要撕咬几下
俨然成了这里的主宰
见到每一个入园者,它都要狂叫
那么几声:汪,汪,汪
然而,很大很大的园林
仍然出奇的静……
风的景象
那是风在吹送
把我吹到郊野。
天上有云影的晃动。
风还在加速
弯曲的炊烟忽上忽下
柔然的柳条不停地摇摆
飞起又飞落的飞絮
漂泊着我一路的足印
风的景象东西南北
但我只认定一个方向
不摇曳于城市晃眼的灯光
不俯伏于那高楼重压下的虚影
顺着风我找到一湾芦塘
踏着荒芜的一片清新
融进一方苍茫。
一个芦苇的头颅泛着霜色
复染了我的雪顶。吹着吹着
渐渐地,风也老了
面对一株摇来晃去的芦苇
我开始弯腰——
造访荒芜
或许是水泥钢筋的驱赶
或者是挤压,或者是它
被迫让道。一处闲田
长满了蓬乱的野草。
我伫立于残堤似的田埂
满眼的枯黄,死寂一般。
对于我的造访,它似有触动
蓬松的草丛头发一样
隨风扬起又飘下,频频颔首——
致安宁河
安宁河,安宁河——
你以自身的名号所喂养的
一方平原一路河谷的安宁
不是我想拥有的安宁。
背南向东,内心的转向
夙愿经年。穿越时空的流动
在远方,在大海
也在我全身的脉动中。
你那份静静的安宁
我没有带走。
只携带着你撞山冲滩
的涛声,驾风踏浪
我一路奔,一路吼……
飞虹桥
多少年了,“曲径通幽”的指路牌
早已不知去向。而你
依旧住在飞虹桥,看夕照,看早霞
而我,还会回来看你。
你不用犯疑,也不用引路
在你料想不到的一天
(或许在你的梦中)
我仍会在那曲径处,通幽处
踩着那道长虹凌空而来
影子
从我身体上剥离下的影子
偷偷地,复制了我的
头颅,眼神,手脚
偷偷地,取走我的心
装进它那黑色的胸腔。
不难想象,黑色的心中
流淌的定然是黑色的血液。
它却企图取代我的血肉之躯
人模人样地站立起来
不再扁平,不再匍匐。
然而,立体的影子还是影子
摇摇晃晃,立脚无根
始终,经不住雨打风吹
一句笺
上帝赐给了第一句,张口
即续上第二句的那个人
神通上帝的心灵,肯定的
——或是智者,或是诗人
冥冥中,杜甫的声音隔空回荡:
老来渐于声律细。
下笔如有神。
诗坛传来王家新的声音:要辨认
不要把“蚊子的哼哼”
当成缪斯的歌唱;
还说,他看重“晚年的写作”
看来,上帝的恩赐
不分亲疏,不分年龄
(责任编辑: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