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瓶
市委贾书记在大会上拍了桌子。
当时,我就坐在会场的第一排,并作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状。时不时地,还抬头,将舌尖抵达上腭,面带微笑,眼睛投放深受震撼的光芒,奔向主席台上的贾书记等市级领导。似乎要告诉台上的领导们,尤其是激情四射做重要讲话的贾书记,我,正在入心入脑,并激荡涟漪无数。
贾书记主持召开的是扶贫帮扶工作推进会。声音提得老高,他讲重要性紧迫性,从中央到省到市可谓高度重视,偏偏个别地方熟视无睹。贾书记将眼光来回地在我们坐在第一排的人头上扫来扫去。我很紧张,十分害怕他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心知肚明,他说的某些县区,可能就是我们区。我和区委书记在帮扶工作上认识高度一致,我们区是新成立的区,市委给我们的定位是“发展高新产业,以城市经济为主”,涉及到扶贫帮扶,我和书记都认为交给分管领导处理足可胜任。幸喜贾书记没有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接着,贾书记拍了桌子。他拍桌子是气愤一些县区长,至今还没到过自己帮扶对象家中。这不是无中生有,是经过了认真的调查研究。这个时候,我高度紧张,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帮扶对象,秘书小唐给我说过。当时一点也没有引起重视,像我们这种发展高新产业的新区,用得着我去帮扶一家农户?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引进一家企业,投入产出,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我确实没有去过帮扶对象家中,现在贾书记批评了,我一定要去,虽然作为区长,我很忙,但要抽出一点时间去帮扶的农户家,说什么也抽得出时间。正如刚才贾书记所说,认识到位了,问题就好解决。我真的害怕贾书记点我的名通报我批评我,背脊上汗迹若游蛇盘旋。我差一点就站起来,向贾书记报告:会议结束,立马奔赴帮扶对象家中。我沉住了气,贾书记也没有点我的名。
会议结束,无论如何,我必须立马亲自帮扶。
我抓起电话找秘书小唐。
要亲自帮扶,“立马”还真的不行。
小唐报告,下午市政府有两个会议。中午也不行,去了不一定能赶回来参加下午市政府的会议,还有就是市里有两个部门的主要领导到了我们区,说什么我也该陪他们在食堂吃顿工作餐。那就等下午市政府的会议结束了再去。小唐说这也不行,晚上还有两名市领导要在区政府食堂进餐,书记也要陪同,我如果不前往陪同,说什么也不好!
我大怒,要小唐这周末安排半天,无论如何要去帮扶对象家,本区长亲自实施帮扶。
小唐在电话中感觉到了我的情绪。这小伙子实在是做秘书的好材料。他说保证能排好时间,马上就给镇上的王书记报告。
我说报告什么?我亲自帮扶,就我们两人去。
小唐迟疑。他向镇上的王书记报告没有半点错误。我的帮扶对象黄富贵,坐落在王书记的辖区。
小唐在电话中报告,前几天,市委督察组数人到區上抽查,需要提供书记、区长等区党政领导扶贫帮扶一对一工作情况。小唐报告,我前往帮扶对象黄富贵家中三次,协调解决猪崽三头。我恼怒,我什么时候去了三次?解决过什么猪崽?小唐很委屈,说我去扶贫对象家中三次已经督察组现场核定,有照片为证。三头猪崽是办公室杨主任受我委托协调解决。扶贫对象黄富贵很满意,今年三头肥猪出栏没有问题。
我想起来了,杨主任好像报告过此事,他还自作主张,把那三头猪崽寄养在附近的一家养猪场,上面有检查的时候,就让人把三头猪崽弄到黄富贵家。年终,将三头肥猪给黄富贵送到家中,任务不就完成了?我似乎对此举给予了批评,哪想他竟不改正。
我特意要求小唐,到时,请杨主任一路前往。寄养在附近养猪场的三头猪崽,千万不要弄到黄富贵家的猪圈,让随行的记者拍来拍去。我要求,连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也不要通知。小唐迟迟疑疑,说这样怕不好吧?我生气,说这样好得很!
小唐已将黄富贵的基本情况发在我手机上。如果不是黄富贵的脑袋里面长出一个瘤子,开刀动手术花去二十多万元,说什么他也不会成为我的帮扶对象。二十多万元花出去了,命保住了,却瘫在床上。办公室杨主任相当努力,他把民政局、卫计委等单位领导一道请去黄家,几个单位一合计,解决了几万元。我心中忐忑,思量着这次去黄富贵家通过什么渠道给他解决一些钱款。
黄富贵躺在床上。镇党委王书记,民政局、卫计委等单位一把手早等候在黄家,见我来,远远向我迎来。我不悦,以目示意小唐。小唐机警,把目光投向杨主任。杨主任承认错误,人员均系他通知,区长亲自实施帮扶,大家一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我问杨主任,王书记、民政局、卫计委等,没有帮扶对象?杨主任解释,区长这一家特殊一些,大家都该伸出大手。
我实在没想到黄家如此清贫,连几件像样家具都没有。我特意去厨房看了看。瓷盆里盛着稀饭,显然是中午吃剩的。推开碗柜看看,有半碗吃剩的咸菜。我特意打量了一下灶台,有一高挂的木杆,上面却没有我希望看到的腊肉。这个时候的农村,正是腌制腊肉的时候。像我们区的农户,应该有一串串一块块的腊肉高悬。我去找冰箱,希望能够发现一些鲜肉、冻肉。黄富贵的老婆毛大姐告诉我,原来有一台冰箱,黄富贵生病后卖了。以前,每年过年家里杀两头肥猪,腊肉常常吃到八九月。黄富贵生病后,没有杀年猪了。
黄富贵躺在床上大骂这个该死的病,如果不生这个病,家里的日子肯定好得很。
我安慰他说,日子肯定会好起来。我的眼光在王书记、杨主任、民政局卫计委等领导的身上来回扫射。他们都满含笑意,同样用眼光和我交流,意思准确无误:区长您发话,您让我们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我是想让他们再出一些钱,他们对这些套路一点也不陌生。先前,杨主任代表我,已经把他们请到黄家,出钱出力落实帮扶。现在,我亲自来了,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拿出的钱款肯定不能比上一次少,关键是多多少,他们在等我一声令下。我有些踌躇。作为全区财政一支笔,我让他们出多少他们都会解决。哪怕是让他们把黄家的欠账全部解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但是,全区不只一个黄富贵啊,民政局、卫计委、镇上,所有支出的钱款都是财政资金,一分一毫,都有使用规范。杨主任所说情况特殊,不是黄富贵有多特殊,是帮扶他的人特殊,是区长,是全区财政一支笔。endprint
毛大姐精明能干,由她在黄富贵的床前向我汇报。黄家尽管缺少物件,收拾得却干净,或许有我亲自前来帮扶的缘故,但有些情况却不是靠一天两天突击,集中人力、财力所能解决。迎接上级领导亲自深入农家院落,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准备过程已经驾轻就熟。黄家给我印象最特别的是气息。这些年,作为县区领导,我深入基层的所见可谓数不胜数。看到的多是美好,至少不会是原生状态,就像明星出镜,要经过化妆编排,绝不会素颜以对。我的眼睛已经迟钝麻木,独独鼻子功能尚未退废。我对气息敏感,嗅觉灵敏。走进黄家,我的眼睛看不出视线以外的东西,我的鼻子却嗅出了一些不同。一个家庭的很多气息,事先踩点的干部就算花再多精力、钱财,都无法改变,甚至还弄得不伦不类。深入基层,我的眼睛屡次让我失误,鼻子却常常帮我大忙。只需凝神聚气数十秒,即有新的发现。这在基层检查工作中屡试不爽,并且让我在迎接上级领导检查中多次化险为夷。我鼻子的这种特异功能让我的班子成员和部属对我既敬畏又惶恐,包括我们区委书记,也多次向我打探其中奥秘,甚至数次有意将我灌醉套话。我均淡然一笑,怎么会承认我鼻子敏锐呢?说不定他们就给我编造一个老黄狗投胎转世的故事也未可知。嗅觉灵敏让我或多或少地添加了一些神秘,让我部署的工作在落实的过程中比起其他领导,少了一些走样。
我静气数十秒,发现黄家气息不同。比如黄富贵身上,我就嗅不到那种钻在骨头肉缝里面的臭。像黄富贵这种长期卧床的病人,以前,我慰问过不少,逢年过节,根据安排均会前往。我相信,在我亲自前往之前,当有一些人员早于我前去。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做,我都能够嗅到那种病人长期卧床的气息。那气息很特别。独独在黄富贵这里,没有嗅到。我甚至怀疑,黄富贵长期生病卧床难道有假?我比较巧妙地提出疑问。毛大姐坦然地解开我的疑惑。黄富贵卧床三年,或她,或女儿,不管春夏秋冬,早中晚均对黄富贵予以擦拭浣洗。风和日丽时,还到院子吹风晒太阳。因此,我哪里嗅得到黄富贵终年卧床的气息?
这让我对毛大姐刮目相看。
我决心好好帮扶一下黄家。我的眼光再次扫射在镇委王书记,民政局、卫计委等领导身上。
我真心诚意地询问黄富贵和毛大姐,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我们共同想办法。我已经打定主意,他们的要求,只要不是太为难,我都会答应。
毛大姐谈到了他们家还有十余万欠款。她说,预计三到五年,可以全部偿还,要我大可放心。让毛大姐最有底气的,是她的女儿已经从职业技术学院毕业,正在本市一家企业上班,一月工资四千多,除去吃饭和来回车费,可以结余三千余元。毛大姐的女儿小黄,在城里上班,中午在单位吃一顿午饭。早晚在家吃,住也在家里。我们区的公交车,已经通到自然村。比起前几个月,小黄还在上大学时,毛大姐觉得好日子已經开始。毛大姐对杨主任满含感激,杨主任替她在城里找到份做家政的工作,不耽误照顾黄富贵,一月可以收入两千余元。看毛大姐那个样子,好像就是在天天数钱,她的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我也为他们高兴。我问到那三头猪崽。毛大姐说,其实,靠她和女儿在城里打工,完全能够还债。她的意思很明确,用不着喂那三头猪崽,她也没有那个时间照顾,不要说照顾猪崽,就是照顾黄富贵,也是她和女儿轮流进行。毛大姐快人快语,说当初,要不是太听话,害怕罚款,多生一个孩子,照顾起黄富贵也要轻松得多。
杨主任赶紧把话往猪崽上引,一再表示,三头猪崽毛大姐一家不用花工夫,到了年底,收获三头大肥猪即可。连销售,也想好了,卖给区政府食堂。反正区政府食堂天天都要购买猪肉。在市场上是买,在毛大姐家也是买。
毛大姐很难为情,说她家也没出力,平白无故地得了三头大肥猪,他们一家,怪不好意思的。
杨主任打断,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毛大姐一家,情况特殊,做好相关事宜,是政府办公室的职责。杨主任春风化雨,对毛大姐讲,上面有检查的时候,有记者需要采访的时候,还请毛大姐予以配合,他会安排人员把三头猪崽送到毛大姐家的猪圈,待检查或采访结束,再把猪崽送回养猪场,反正路途也不远,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我对杨主任如此折腾十分恼怒,当即予以批评。
杨主任不恼怒,悄悄对我说,他也不想如此,黄富贵一家系区长亲自帮扶,发展产业,是上面硬性规定。他亲自深入黄家调查研究,觉得还是替毛大姐和女儿找工作是上策,他也不想让毛大姐养猪,养三头猪崽扣除成本挣得了鸟钱。但没有办法,打工不能够算发展产业,区长亲自帮扶来不得半点马虎,他只好擅自做主让毛大姐家喂养三头猪崽发展产业。三头猪崽其实不是毛大姐喂养,是他杨主任喂养。其实也不是杨主任喂养,是养猪场喂养。他杨主任寄养。我根本不好问他寄养费用云云,杨主任看我脸色难看,嘀咕说,其实他根本不想这样,但是,不如此,检查无法过关。区长亲自帮扶的事项检查不过关,他作为办公室主任是失职渎职,罪莫大焉,因此,只好违心地和毛大姐共同养猪。
我哭笑不得,也不好指责,只好把话题往黄富贵毛大姐需要什么帮助上引。
毛大姐说没有。
我不信,再次打量陪同我前来的一应官员。众官员和我一样疑惑,说明他们并未事先向毛大姐打过招呼提过要求。
我是希望毛大姐提出一些钱款方面的要求。作为区长,在这方面,有资源,毛大姐不用,很可惜。我看见杨主任和镇上的王书记,都在用眼神暗示毛大姐和黄富贵。
不想黄富贵和毛大姐竟一个腔调,说上次杨主任和相关领导已经给他们解决不少钱款,已经非常感激。
杨主任自嘲,说上次他来是受区长委派,这次区长亲自前来,肯定要解决一些问题,在毛大姐两口子面前,他杨主任可以算一个领导,但在区长面前,他只是小兵一个。连镇上的王书记,也帮腔说,事务繁忙,到你们家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困难,赶紧汇报。
我没有制止杨主任和王书记的煽风点火。我确实想给黄家解决点问题。
毛大姐脸涨得通红,倒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迟疑很久,才支支吾吾地说,如果要解决,看这件事情区长能否过问过问?endprint
杨主任和王书记均擅自做主,要毛大姐尽管说,好像在我们区,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毛大姐要我帮她讨要工钱。我松了一大口气。看她那个反复思量的样子,我真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非分要求,众目睽睽之下,我是拒绝还是应允?
哪个让毛大姐干家务的家伙竟敢不发放工钱?他不知道毛大姐家系本区长亲自帮扶吗?
毛大姐解释,不是帮她讨要工钱,她做家政那几户人家,是杨主任亲自联系,都拿到工钱。她是请我帮她的女儿小黄讨要工钱。杨主任本来张罗着要替小黄找工作,小黄婉拒,总不能够一辈子都由杨伯伯帮她找工作吧?这话我爱听。这是我的嗅觉让我感觉到的另一种不同的气息。小黄自己去应聘找工作,找到一家,签了合同,半年下来,竟然有一万多元工钱没领到。
杨主任很失望。王书记很失望。在座官员都清楚,区长出面替一个刚刚涉世的大学生讨要没有发放的工资,有些小题大做,是牛刀杀鸡。他们均问毛大姐,还有什么困难没有?他们怕毛大姐白白浪费了区长“亲自帮扶”的机会。
毛大姐摇头,说没有了。她满含希望,报出她的小算盘,如果区长这次能够替女儿讨要回来工钱,用不了五年,他们家的欠账,全部可以还清。毛大姐竟羞涩地笑起来,像喝了蜂蜜。
我当即表态,讨要工资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予以解决。我立即要小唐接通人社局陈局长电话,我告诉他,两天之内替小黄讨回工资,否则,唯他是问。小唐告诉了他一些具体情况。陈局长当即表示立即办理,明天小黄就能拿工资,干工作领报酬天经地义,不要说小黄家系区长亲自帮扶,就是普通家庭也绝不允许拖欠工资,陈局长要我放心,仿佛钱就在他钱包里,他掏出来即可。陈局长说话自有底气,否则我不会打他电话。拖欠工资,属他执法范围,他手下有一执法大队。拖欠小黄工资的那家企业,如果顽固不化,可以执法,查他,罚款,好好抓一典型。
毛大姐见钱马上可以到手,竟有些不好意思,接连搓着粗糙的大手,说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我汗颜,反复问黄富贵毛大姐,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
两口子乐呵呵的,说真的没有了。
第二天,陈局长到我办公室。我让小唐给他泡好茶,他那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尽管是他的本职工作,毕竟值得表扬。
陈局长哭丧着脸,像死了老娘。
我问,办好了?
他说,没有。
我强压怒火,没有办好跑到我办公室来干什么,讨骂吗?我问,没有找到那家企业?
他說,找到了。
我说,企业垮了?
他说,没有,企业还不错。陈局长告诉我,企业和我区一河之隔,在河对面,是河阳区企业,不属本区势力范围。该企业老板极富心计,员工工资部分发放,部分让员工认购股份。工资发放时,让员工在工资名册和认购股份上统一签名。员工认购股份数年,没有分得一分红利。老板解释,企业仍在发展,等以后赚了钱,一定发放。
这明明是变着法子克扣拖欠工资嘛!不在本区范围就不能执法?河对面本区长就管不了他?
陈局长见我生气,赶紧解释,完全可以管,可以查。况且,河对面河阳区人社局的李局长,他们都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昨天,他亲自跑到李局长办公室,李局长很支持,要我们以小黄这个事情为契机,把该企业查个底朝天。
那就查个底朝天嘛!
陈局长要我慎重。他说他见李局长如此痛快,就留了一个心眼。其实,李局长他们早知道这家企业的劣迹,也有员工多次反映,为什么他们不动手,偏偏鼓动我们动手?陈局长向我卖着关子。
我不管那些,我说你把小黄的工资给我讨回来即可。
陈局长连连制止,说区长讨不得!他已经深入调研,河阳区李局长他们之所以要鼓动我们查个底朝天,是怕得罪人。
本区长怕得罪人吗?
陈局长说,得考虑一些策略。陈局长告诉我,他已经彻查清楚,该企业老板,是市委贾书记老婆的亲侄子,如何动手?
陈局长向我送上一个信封,里面是小黄需要讨回的工钱,一万二千多元。陈局长微笑着,说他已经处理好,要我尽管放心,把钱交给黄富贵家即可,就给他们说工钱已经讨回来了。陈局长很为他这个主意自得,他是向我讨要表扬来了。
我虎着脸,那以后呢?
陈局长可能没有发现我脸色变化,仍然笑得灿烂,信誓旦旦地向我表示,以后,由他把事情处理好。
我“啪”地一声把那个装有一万二千多元的信封向他掷去。我大喊,能够这样处理吗?
陈局长一脸无辜,这样不行吗?
我说,不行。
陈局长表示,他马上组织人马,查那家企业。
我说,不用。本区长亲自替小黄讨要。
过两天,我把办公室杨主任叫到办公室,交给他一万二千多元现金,要他亲自给黄富贵家送去,告诉他们,小黄的工钱讨回来了。我告诉杨主任,马上给小黄找一份好一些的工作,小黄在那家企业把这个月干完,就到新单位上班。
杨主任不解,既然小黄的工钱讨回来了,完全可以在那家企业继续干嘛,其实工资待遇蛮可以的啊!再说,他如何向毛大姐和小黄解释?
我说,你就这样向他们解释,区长说的,小黄在他的辖区内工作,他更放心!
我不好告诉杨主任,那一万二千多元现金,是我从自己工资卡上取的。如果小黄不从那家企业退出来,下次讨要工钱,还从我的工资卡上取吗?
责任编辑 鲁书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