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任期、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来自中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

，（教授），

一、引言

审计质量作为评价审计工作结果和影响广大投资者投资决策的重要因素之一，一直以来都备受关注。而审计任期、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的关系一直以来也都是理论界和实务界争论的焦点。从我国目前颁布的法规条例来看，在政策层面并没有真正确立事务所的强制轮换制度。就事务所规模而言，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特别是近年来中注协关于事务所“做大做强”战略的推行，我国出现了一股事务所合并的浪潮，并评选出了“国内十大所”，它们占据了较大的市场份额。但国内外学者在关于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的关系方面却并未形成一致结论。

此外，我国审计市场逐渐涌现出了一批具有一定规模的事务所，而事务所规模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作用也日益凸显。因此，在研究事务所强制轮换制度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时，必须将事务所规模作为重要的影响因素加以考虑，通过比较在不同规模的事务所中审计任期对于审计质量的不同影响，进而确定是否应实施会计师事务所强制轮换制度，以及对于不同规模的事务所是否应采取不同的轮换制度，以更好地达到提高审计质量的目的。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

1.学习曲线理论。学习曲线（Learning Curve），又称练习曲线，是对某种活动或工具学习速率的图形化表示。图1展示了学习曲线。

图1 学习曲线

该图的横坐标为产品数量，纵坐标为生产一单位产品所需的劳动时间。根据单位产品劳动时间变化率的不同，可以将学习曲线分为两个不同的阶段：①学习阶段。此时生产单位产品的劳动时间会随着产量的增加而逐渐减少，但减少的速度会逐渐减慢。②标准阶段。此时生产单位产品的劳动时间已逐渐稳定在某一水平上，继续增加产量不会对其产生太大的影响。

经济学中的学习曲线理论正是基于学习曲线的原理产生的。该理论认为，同一性质的工作在重复进行的情况下，每次所需的时间将慢慢减少，但减少的速度会逐渐降低。也就是说，在相同的时间段内处理同样的工作，越往后完成量越大，然而这种完成量的增加是随着时间递减的（王咏梅、邓舒文，2012）。随着任期的延长，审计师对于被审计单位的各项情况更加熟悉，业务经验也日益丰富，因而对于审计程序的制定和选择也会更加恰当，从而能够更准确地识别出客户潜在的报表风险，继而发表更公允的审计意见。但是，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其对于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的提升作用将逐渐降低，甚至当任期达到一定年限时，其对专业胜任能力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此时的审计师对于被审计单位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对客户情况的进一步熟识对于审计工作而言已没有太大的作用。另外，审计师长期对同一家单位进行审计，容易产生过度自信、过度信任和思维定式等负面情绪，从而对其专业胜任能力造成不利影响。而由De Angelo（1981）对审计质量的经典定义可知，审计师的专业胜任能力是影响审计质量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根据学习曲线理论，仅从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角度考察，审计质量会随着任期的延长逐渐提升，但提升的速度会逐渐降低。

2.委托代理理论。该理论认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与进步，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变得日益复杂，其所有者基于自身能力的限制可能无法很好地经营企业，因而会委托一些具有专业知识的代理人行使其权利，由此便产生了生产者和经营者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而审计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具体而言，在这项代理关系中，事务所接受所有者的委托，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对经营者的行为进行监督，但这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另一种委托代理关系——所有者与事务所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在这种委托代理体制下，事务所不再独立，其作为理性经济人，极有可能出于对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而损害审计质量，而这种现象的产生与审计任期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一方面，在建立客户关系初期，由于对被审计单位不了解，为了降低审计风险，审计师往往会执行大量复杂的审计程序。而随着任期的延长和对被审计单位了解的增加，审计风险会逐渐降低，此时审计师出于对审计成本的考虑往往会降低审计力度，如缩减审计程序、缩小检测样本、降低审计证据的可靠性等，而这种行为又势必会影响审计质量。另一方面，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事务所与被审计单位管理层之间容易产生“亲密”关系。而在这种背景下，审计独立性极易受到损害。审计师会在无形中对被审计单位的管理层更加信任，甚至出于自身目的与管理层串通合谋，从而损害审计质量。因此，由委托代理理论可知，长审计任期不利于高审计质量的保持。

3.契约理论。契约理论（Contract Theory）将审计描述为将所有者、管理者和事务所组合的关系模式。在这种模式下，事务所与投资者、管理者签订审计业务委托书，形成审计契约。而在理想的审计契约中，投资者决定事务所的任命，并向其支付审计费用。而事务所则通过执行一系列审计程序，监督管理者对公司的经营管理情况。同时，管理者必须配合审计人员的各项工作，并提供审计过程中所需的资料。理想契约是一种三方契约，对各方都有监督作用。而各国的监管机构也颁布了多项法规，以确保理想契约关系的实现。然而在实践中，由于受“内部人控制”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我国上市公司事务所聘任权主要由管理层代行（张敏、李伟和张胜，2010；雷光勇、李淑君，2005）。这种情况下，三方契约极有可能变为两方契约，而事务所出于对客户的经济依赖，更容易屈服于管理层的压力。而且，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事务所（审计师）与被审计单位管理层“日久生情”，更容易相互勾结，甚至串通舞弊，进而降低审计质量。因此，由委托代理理论可知，长审计任期会对审计质量产生不利影响。

由于本文认为事务所规模会影响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因而全样本中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关系的具体形式并非本文的研究重点，且下文将分别分析不同规模事务所下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关系的具体类型，因而本部分并未对其方向进行预测。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相关。

（二）事务所规模对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关系的影响

1.声誉理论。声誉理论（Reputation Theory）最早是由DeAngel于1981提出的。DeAngel认为，在其他条件一样的情况下，相较于小规模事务所，大规模事务所更能提供高水平的审计服务。该理论指出，当审计技术与特定客户的启动成本显著相关时，现任事务所就获得了由该优势所带来的与该特定客户相关联的“准租金”。这一“准租金”等于审计收费超过事务所提供的审计服务中可避免的成本部分。而此时，如果后任事务所想代替原有的事务所为这家公司进行审计，就需要负担一定的启动成本，因此相比其后任，在竞争中，现任事务所就拥有明显的成本优势。同时，该“准租金”还可以被视为审计独立性的一种担保，事务所拥有的客户资源越多，这种担保就越强，就越不可能屈从于某一特定客户的胁迫而丧失独立性。

此外，该理论进一步指出，虽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为了争取客户，事务所可能会采取一些损害审计质量的行为，例如：因低价揽客，导致审计师无法充分执行审计程序，或出于对客户的经济依赖，而屈从于被审计单位的压力出具虚假的审计报告等。但由于事务所的规模对这些机会主义的行为的制约作用，这些情况对于大规模事务所而言发生的可能性较小。这是因为，事务所一旦因出具虚假审计报告而受到惩罚，就会对其声誉产生不利影响。而声誉的丧失会直接影响其与其他客户的关系，极易导致审计客户的流失和审计收费的降低。而一旦审计客户与其解约，其获得的竞争优势和未来的“准租金”也会随之消失。因而比起一般的小规模事务所，大规模事务所因声誉受损所受到的损失也会更大。因此，基于声誉损失的考虑，大规模事务所更能保持应有的独立性与职业谨慎，从而更能发表公正、客观的审计意见。

2.深口袋理论。深口袋理论（Deep Pocket Theory）也可以称为保险理论，是由Dye于1993年提出的。该理论认为，审计师的主要职责除合理保证财务报表不存在重大错报，并据此发表适当的审计意见外，还充当着保险员的职责。即：当被审计单位的虚假报告损害投资者利益时，事务所往往要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而当事务所面临较高的诉讼赔偿可能性时，为了规避这一损失，就更可能发表公允审计意见。该理论还指出，事务所规模从某种程度上暗示了事务所的财富，就大规模事务所而言，由于实力强大、拥有的财富较多，被要求赔偿的数额往往也较高，即：大规模事务所面临着更高的赔偿可能性。因此，为了规避诉讼造成巨额赔偿的风险，大规模事务所会更加注重其审计质量的提升和保持，从而发表更加准确和适当的审计意见。

根据声誉理论与深口袋理论，事务所规模会对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的关系产生积极影响。这是因为，事务所规模对于审计师的独立性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相较于一般小所，鉴于内部的自发性需求及外部监管和诉讼压力，大规模事务所更能在客户的经济“利诱”与“威胁”下保持应有的独立性。因而，事务所规模对于独立性的积极影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甚至抵消长审计任期对于独立性的不利影响。故而，在大规模事务所中，审计任期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作用主要体现为“学习曲线效应”。即：审计任期提高了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进而提高了审计质量。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由大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正相关。

根据声誉理论与深口袋理论，小规模事务所对于审计师审计独立性的积极影响是有限的。为了明确小规模事务所下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的关系，需要对不同阶段下审计任期对于审计质量的不同影响进行具体分析。具体而言，当审计任期较短时，随着任期的延长，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会得到一个快速的提高。此时，虽然审计师和被审计单位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加亲密，但由于接触时间尚短，因而不会对独立性产生太多的不利影响。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由小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倒U型”关系。

三、实证研究设计

（一）变量设计

1.审计质量的衡量。本文选取盈余管理程度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虽然盈余管理有正向和负向之分，但由于本文并不区分其方向，故下文借鉴多数文献的做法（Francis，1999；Davis，2002；Meyers，2003等），以可操控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DA|）对审计质量进行衡量。而对于DA的计算，本文则采用行业分类的修正Jones模型，其具体模型如下：

式中：NDAt表示第t期末不可操纵性应计利润；Ai-1表示第t-1期末总资产；△REV表示主营业务收入之差；△REC表示应收账款之差；PPEi表示当期固定资产净值。系数a1、a2、a3则由以下模型回归而来：

式中：TAi表示第i年净利润减去第i年经营活动现金流。则：

2.事务所规模的衡量。本文采用中注协网站公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以排名是否为前十位作为大规模事务所的衡量标准。2012～2015年中注协事务所规模排名（前十）见表1。

表1 2012～2015年中注协事务所规模排名（前十）

本文以Big10代表事务所规模，若该事务所为前十大，则为大规模事务所，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同时，由于本文认同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因此预期其符号为正。

3.审计任期的衡量。本文把事务所首次为客户公司提供年度财务报告审计服务作为审计任期的第一年（若公司IPO之前已由该事务所进行审计，则将IPO当年作为审计任期的第一年），并以连续提供服务的累计年份来计算总任期。若研究期间更换了会计师事务所，则重新计算审计任期；若研究期间某年度资料缺失，首先根据该公司以后年度财务报告中提及的事务所信息进行推算，切实无法推断时，则将该数据删除。另外，本文对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分立、更名或重组的情况视同连续审计，连续计算服务年限。

本文以Tenure表示审计任期。同时，由于本文在假设3中引入了“倒U型”关系，因而引入了审计任期的平方这一变量。而为了防止共线性问题，本文对于Tenure进行了中心化处理，并因此设立经中心化处理后的变量审计任期TenuCen和经中心化处理后的变量审计任期的平方TenuCenSq。同时，由于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复杂关系，暂不对其符号进行预期。

4.控制变量。本文选取了可能对被审计单位盈余管理程度产生影响的财务指标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之中。具体为：公司的成长能力（Growth）、公司的盈利能力（ROA）、资产负债率（Lever）、公司规模（Size）、公司现金流状况（OCF）。

（二）模型建立

本文主要借鉴Becker（1998）研究盈余管理的多元回归模型，并结合我国证券市场的特点加以修正［此处所说的修正即为：模型（4）、模型（5）、模型（6）通过分别加入不同的控制变量来验证两者之间的关系］，建立以下回归模型：

其中：式（4）将用于检验假设1；式（5）将用于检验假设2；式（6）将用于检验假设3。各变量符号及含义见表2。

（三）样本选择

本文研究样本为我国2012～2015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并按照以下规则进行处理：①剔除当年IPO的公司，因为计算DA需要利用上年的财务报表数据；②剔除金融行业公司，因为这类公司有比较特殊的行业特征；③剔除当年未披露年报或数据不全的公司；④剔除财务杠杠大于1的企业；⑤剔除受国资委相关规定影响已实施事务所强制轮换的中央企业。

本文的数据来源为国泰安数据服务中心（CSMAR数据库）和证监会的相关网站公布的信息，采用的统计软件是STATA10。有关会计师事务所任期的数据根据CSMAR数据库中的财务报告审计意见数据库中有关审计费用的说明，手工收集计算而得。

表2 变量定义

四、实证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1.审计任期的描述性统计。表3是关于审计任期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其对单年的样本和四年的全样本分别进行了统计，其中比重以百分率表示。从该表中可以看出，审计任期最短为1年，最长为20年。由于样本中剔除了当年新上市的公司，由此可以推知，任期为1代表该公司于当年更换了会计师事务所。而在2012～2015年间，审计任期为1的样本量占到全部样本的比重分别为：7.83%、8.00%、5.65%和10.04%。由此可见，会计师事务所的更换在这几年间还是比较频繁。

上市公司更换事务所的原因可能包括：原有的会计师事务所不能提供符合其要求的审计服务，或是为了提高公司的治理质量而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等。由于大部分上市公司对于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原因并未详尽披露，笔者无法获知其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具体原因。

2.事务所规模的描述性统计。本文采用中注协网站公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并以排名是否为前十，作为大规模事务的衡量标准。表4统计了2012～2015年间样本上市公司中由前十大事务所审计的比例。可以看出，该比例维持在30%～45%之间，且在2015年的时候达到最高比例44.86%。同时，由于该比例不论是分年统计还是全样本中都没有超过50%，说明大多数上市公司在选择事务所时不太倾向于前十大所。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前十大所的收费水平比其他小所较高；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前十大所的审计标准普遍较为严格，因此为了逃避严格的审计而放弃了对大规模事务所的选择。但由于该比例有逐年上升的趋势，由此可知，近年来各上市公司聘请大规模事务所进行审计的意愿不断增加。

表4 2012～2015年由前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样本比例

（二）多元回归结果与分析

本文致力于研究证明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并试图通过将数据分为由“十大审计的样本组”和“非十大审计的样本组”，得出不同规模事务所下审计任期对审计质量的不同影响。本文共提出了三个假设，并分别设立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表5的多元回归结果来自于公式（4）。在全样本的回归结果中，事务所规模与|DA|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说明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呈显著正相关关系。而在审计任期与|DA|关系方面，在对于全样本的回归结果中，审计任期与|DA|成负相关关系，并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呈正相关关系，证明了假设1。但当将全样本以Tenure=5为依据分组，并分别进行回归后，却得到了不同的结论。在Tenure≤5中，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与全样本的检验结果一样，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在Tenure＞5中，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却不再显著。据此可以推断，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某种复杂的关系，仅仅以线性模型和全样本数据对其进行研究，可能无法揭示两者的真正关系。为了进一步研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同时也为了验证假设2和假设3，本文将全样本以是否由前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为依据进行了分组，并分别进行了多元回归分析。

表5 全样本多元回归结果

表6是对由前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样本的多元回归结果。其中，“十大审计的全样本”下的多元回归结果来自于式（5），而对于Tenure＞5和Tenure≤5的回归结果来自于式（5）。

表6 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样本的多元回归结果

表6中的结果显示，全样本中|DA|仅与TenuCen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与TenuCenSq的关系不显著，无法说明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进一步地，在子样本回归中，当Tenure≤5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从而可以说明，当任期小于等于五年时，审计任期的延长会对审计质量产生积极影响。这主要是因为，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提高了。而当Tenure＞5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符号仍旧为正，但不再显著。产生上述结果的原因，笔者认为一方面是，当审计任期达到一定年限后，审计师对被审计单位的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因而审计任期产生的“学习曲线效应”逐渐降低；另一方面，从审计独立性角度分析，虽然长审计任期会损害审计独立性，但由于大规模事务所与一般小事务所相比有着更强的保持独立性的内在驱动力和外在措施，因而长审计任期对于独立性的不良影响也会较小。最终较弱的“学习效应”和较弱的“损害独立性”相互抵消，从而降低了审计任期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作用。该多元回归结果基本证实了假设2的猜想。

表7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样本的多元回归结果

表7是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样本的多元回归的结果。其中，“非十大审计的全样本”下的多元回归结果来自于式（6），而对于Tenure＞5和Tenure≤5的回归结果来自于式（5）。

从表7中可以看出，|DA|与TenuCen呈负相关关系，与TenuCenSq成正相关关系，并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可以说明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非线性关系。在Tenure≤5的子样本中，审计任期与|DA|显著负相关，表明当审计任期小于等于五年时审计任期的延长会对审计质量产生积极影响，这与“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样本的多元回归结果”相同。而在Tenure＞5的子样本回归结果中，审计任期与|DA|却显著正相关，表明当审计任期大于五年时，任期的延长会对审计质量产生消极影响。而产生上述现象的原因主要是，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审计独立性逐渐降低。综上所述，由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倒U型”关系，而且该“倒U型”关系的拐点可能为五年，证明了假设3的推断。

图2展示了非十大事务所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倒U型”关系的具体形式。图中横坐标代表审计任期，纵坐标代表审计质量，而该“倒U型”的拐点为五年。

图2 小规模事务所下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的“倒U型”关系

（三）稳健性检验

操作性应计利润作为衡量审计质量的重要指标有着多种不同的计算方法。本文在主回归中采用了修正的Jones模型计算出DA，并对全样本和分样本进行了回归，验证了文中提出的假设。而部分文献认为，修正的Jones模型虽能够很好地反映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但利用基本Jones模型得出的结果却更为有效。因而，为了确保文章结论的正确性，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利用基本Jones模型重新计算了操作性应计利润，并同样对全样本和分样本进行了回归，稳健性检验的结果与主回归结果保持一致，验证了前文的假设。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的实证结论首先证实了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相关关系。随着任期的延长，事务所独立性和专业胜任能力都会受到影响，因而两者相关。而分组回归的结论则表明，事务所规模会影响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其中：由大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正相关；而小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呈倒U型关系。产生上述现象的原因在于，在声誉理论和深口袋理论的影响下，大规模事务所有着更强的保持高审计质量的内在动因和外在压力，审计任期的延长对于独立性的不利影响较小，因而此时审计任期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对事务所专业胜任能力的积极影响上。而小规模事务所下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的关系，则是不同阶段下审计任期对独立性的不利影响与对专业胜任能力的积极影响相互博弈的结果。具体而言，当审计任期较短时，审计任期对于审计师专业胜任能力的积极影响占主要地位，而随着审计任期的延长，审计任期对于审计独立性的不利影响也逐渐增加，并超过对于专业胜任能力的积极影响，因而两者的关系为“倒U型”。

（二）政策建议

1.是否实施事务强制轮换制度不能一概而论。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是确定是否应实施事务所强制轮换制度的基础。本文致力于研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以及事务所规模对于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关系的影响，其研究结论有利于相关政策的制定。而由上述多元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事务所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相关关系（包括全样本和分样本），表明对于事务所审计任期的限制政策会对审计质量产生影响。然而，进一步的研究表明，事务所规模会影响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由此可以推断出，对不同规模事务所而言，强制轮换制度对其审计质量的影响是不同的，因而不能一概而论。

2.对大规模事务所可暂不推行强制轮换制度。对假设2的多元回归结果表明，由大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由此可以看出，对大规模事务所而言，审计任期的限制政策不会对审计质量产生积极影响。相反，过短的轮换期反而不利于审计质量的提升。此外，该政策的实施还可能会引起包括事务所、客户和政府监管部门等的社会总成本的增加。因此，出于促进审计质量的提高，同时节约社会总成本的考虑，笔者认为，对于大规模事务所可暂不实施定期轮换制度。

3.对小规模事务可实施强制轮换制度。对假设3的多元回归结果表明，由小规模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其审计任期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倒U型”关系。即：当任期较短时，随着任期的延长，审计质量会有所提高；而当任期较长时，任期的延长却会对审计质量产生负面影响。而且该“倒U型”关系的拐点很可能为五年。据此，本文认为，对小规模事务所推行强制轮换制度有利于审计质量的提高，而且将该轮换期定为五年可能较为合理。

4.应继续推行事务所“做大做强”战略。本文单变量和多元回归结果均显示，Big10与|DA|之间存在着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证明了“规模——质量”理论在我国具有适用性。此外，由上文关于中注协“做大做强”战略的制度背景回顾也可发现，在该政策的推动下，我国本土事务所在规模、市场份额、业务能力以及管理制度等方面都有所提升。据此，本文认为事务所“做大做强”战略的制定对于提升审计质量和树立事务所民族品牌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应继续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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