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安清
1995年8月,公司(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045工厂)实行内退顶替政策,54名职工子女被招工进厂,进行上岗前培训。因经常在当时的《企业简报》上发表文章,在厂内小有名气,于是我被领导推荐到培训班任辅导老师。
这54名学员,有在生活区居住的双职工子女,有在偏僻农村居住的单职工子女,有的在家务农,有的在外打工,有的在厂内做临时工,还有的还在家待业。他们基本上和我同龄,大多数是未婚青年,但有好几个已结婚,孩子都几岁了。他们学历也参差不齐,有高中毕业的,有初中毕业的,还有小学毕业的。
当时在单5楼教室进行培训,主要学习初中数学、物理、语文、就业指导、制盐工艺、质量管理等知识,请厂内文化程度较高的职工担任语文老师,请实践经验丰富的职工担任制盐工艺和质量管理老师,我担任数学、物理和就业指导老师,并对他们进行日常管理。
因为都是年轻人,我和他们相处很融洽。有一次我还组织这些学员们在单5楼教室举办了一场文艺晚会,我担任节目主持人,这些学员们出了一些节目,我自己也出了几个节目,还请了厂内好几位领导和职工参加,晚会上大家很活跃,很开心,搞得很热闹。
大约培训了两个月,到十月份,工厂主要领导宣布,为了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这批学员,及新分配进厂的职工、进修生共73人(简称73军),磨练他们的意志,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使他们今后能成为工厂进步和发展的生力军,决定成立综合工程队,并立即到应城民兵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
当时工厂派几辆大货车分批将这些队员拖到应城民兵训练基地,并拖米、面粉、木柴、食油到那儿,还专门派一辆吉普车跟随,以便每天到应城市区集市买菜。这些队员们都自带被窝行李,工厂人武部长、综合工程队领导跟随,我因为熟悉这批队员,便被安排一同前往,主要负责他们的伙食、后勤工作。当时从这批队员中抽调有烹调经验的四位队员,并从训练基地附近聘请两位嫂子,每天早上蒸馒头,中午、晚上做饭,供队员们生活。这七十多号人的吃饭是个大问题,为了及时将馒头蒸好,我每天晚上组织他们和面、发酵,早上四、五点钟起床,组织他们蒸好馒头,早饭后带领几位队员乘坐吉普车到市区集市买菜。当时我们都身穿军服,威风凛凛的,集市上的老百姓以为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搞训练的正规军部队,我们都很得意。这些队员中有二、三十个姑娘,我每天晚上吃完饭后还要烧好几锅开水,供她们洗澡用。
这些队员分成四个队,每个队配一名教官,教官从复员退伍军人中挑选,人武部长作总技术指导,主要训练立正、稍息、起步走、正步走、越野拉练、晚上紧急集合等,训练后期每人还发五发子弹真枪实弹射击打靶。应城民兵训练基地离市区远,很偏僻,周围都是农村,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队员们训练后无事可做,只得三三两两在周边闲逛。晚上,我闲来无聊,坐在树下吹口琴,唱几首歌,想不到在我周围竟一下子坐了几十人,倾听我的吹奏和歌唱。后来,我也想不到我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竟有如此的魅力,能指挥他们跟着我团团转。训练后期党支部书记跟我谈话,说临行前领导交代,要他在这批队员中物色一名出色的人担任副队长,见我能吃得苦,在这些青年中威信很高,有号召力,问我是否想当副队长。我想我在这里干得有声有色,而且不用上倒班,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于是我便当上了综合工程队的副队长。
回厂后综合工程队承担的第一件任务,是拆除制盐车间老一期离心机平台。这些都是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要我们这些人发扬蚂蚁啃骨头精神,靠我们的双手一点点把它拆除。每天我带领这些队员们拿着大小铁锤、撬杠、钢钎、铁锹等,叮叮当当地锤打,拆除这些钢筋混凝土结构。就这样,我们靠着近乎原始作业的方式,足足干了四十多天,终于将老一期离心机平台拆除。后来我们又依靠自己的力量拆除2000米3零位油罐。工程队有几位队员懂氧割技术,大家相互学习,轮流上阵,岗位练兵。割下来的铁板每块有几百斤重,队员们个个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大家一拥而上,齐喊口号,将铁板搬到路边,再抬到板车上,然后拖到供应科仓库交旧,没过多久零位油罐就被我们拆除了。再后来,我们被分成几拨,到各个车间做零星的苦脏累差、急难险重的突击活儿,如到机修车间放电缆,到动力车间3#炉打礁、放煤粉、进行蒸汽管道保温,到4#炉炉膛拆除脚手架,更换4#炉球磨机衬瓦,对捞渣行车进行刷漆防腐,到厂区、生活区铺地板砖,砌花坛,在厂区修公路,修万方水池护坡,这里拆一堵墙,砌一堵墙,那里挖一段沟等等。记得那时我带领一批队员到十多里外的采区黄窑小学,用板车拖回废旧的采输卤油井管,一天四趟,每辆板车一次拖三根8米多长φ178管子。有一天,因井口污染农田,赔偿问题得不到解决,一位老农竟睡到路上,以阻止我们拖管子,弄得我哭笑不得。
大概是1996年4月,制盐车间Ⅰ、Ⅱ效铜加热室改造,综合工程队承担φ45×3紫铜管的胀管任务。我们将队员们分成几组,男女搭配均衡,一组人用板车将1500多根6米多长的紫铜管从仓库拖到机加工车间,一组人协助车工将紫铜管一根一根塞进车床,车多余的铜头子,并将鼓肚子、沙眼、裂纹等质量不合格紫铜管挑拣出来,一组人将合格紫铜管拖到制盐车间,并吊装到加热室平台,另一组人在加热室上面用胀管器胀接紫铜管。为了保证检修工期和进度,我们分两班作业,到深夜12点钟收工,我更是天天加班加点督促在现场,直至检修顺利按期完成。那几天我天天开检修协调会,李厂长经常在会上表扬综合工程队有战斗力。后来我们又加班加点拆除两台旧加热室,先用镀锌管接上水龙头橡皮管,将堵塞的加热管一根一根地冲通,再将这些紫铜管一根一根地用斧头砍断、拆除。有一天下午六点多钟,早已下班,我们未吃饭,还在现场作业,正好李厂长巡视到这里,看到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很感动,专门返回到办公室,拿来一部照相机,给我们照了几张相。
也许是我工作中不记报酬,能吃得苦,很敬业,有一股奋发向上的精神,有一定组织管理能力,被厂领导相中,和工厂其他11名优秀青年干部一起,于1996年6月,被分两批选送到河北邢台解放军军需工业专科学校总后勤部生产管理部车间主任培训班学习。这些青年干部,现在几乎都成长为公司的中高层领导,成为公司的中流砥柱。能和他们在一起培训,我感到很幸运。更让我骄傲的是,那时我和综合工程队的队花,一位最漂亮、最温柔、最贤惠的姑娘确立了恋爱关系,她后来成为了我的妻子。
之后,在综合工程队锻炼合格的队员被陆续分配到工厂各车间、各岗位,一批又一批内退顶替子女到综合工程队这座火热的革命大熔炉进行锻炼,前后陆续进出的有近200多人。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这些人有的辞职在外面发财当老板;有的是营销一线的骨干成员;有的当上公司办文秘;有的当上车间助理员、党办干事;有的当上调度主任;有的当上车间工段长、班长、技工;更多的是在生产一线的普通操作人员。每当我回忆起那激情飞扬的青春岁月,我的心底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