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脂

李一龙

“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小学二年级的语文书里，有这样一只寒号鸟，它不爱劳动，冬天到了也不垒窝，结果半夜里被冻死了。

作为得过且过的反面典型，寒号鸟的名号被口口相传，用来教育小朋友们抓住大好光阴，不要得过且过。但是，在这只“寒号鸟”的背后却另有故事。（小好奇）

五灵脂，一看这个名词，你会想到什么？说起它来，还有一个故事呢！

“山脚下有一堵石崖，崖上有一道缝，寒号鸟就把这道缝当作自己的窝。石崖前面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上住着喜鹊。寒号鸟和喜鹊面对面住着，成了邻居。”

这是我上小学时学的一篇课文《寒号鸟》的片段，我一直以为寒号鸟是鸟。因为课文的作者拿它和喜鹊对比，它们是邻居，一个懒惰，一个勤劳。此外，我也记不清，当年老师有没有解释寒号鸟是什么动物。

直到去年暑假，我才发现寒号鸟的秘密——它竟然不是鸟，而且它和五灵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一天上午，爱好骑行的我骑行了10公里后回到家，刚支好我的自行车，一旁的妹妹见状，嚷嚷着让我教她学骑车。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放我的随身物品。突然，妹妹发出一声尖叫，她迫不及待地要跨上我的自行车，谁知自行车并不买她的账，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倒向一边。眼看妹妹就要被自行车压倒在地，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拽住了自行车，妹妹安全了，我的右手背却被自行车的车把擦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妹妹吓得哭了起来，奶奶见了，赶紧跑回屋里，拿来一个细颈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粉末撒在我的伤口上。“咦，这药好神奇呀！血立即止住了！”我忘记了疼痛，惊叹道。

奶奶露出了会心的笑：“这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呀！”

“奶奶，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吧！”我央求道。

奶奶说：“这药呀，其实是老鼠屎制成的。”

我一听，嘴巴张成了“〇”形，脑海里满是小问号。妹妹忍不住嚷嚷起来：“哇，好恶心呀！”望着满脸惊讶神色的我和妹妹，出身于中医世家的奶奶，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科普课。

原来，这药是复齿鼯鼠（也叫寒号鸟）的粪便——五灵脂制成的。明朝著名的医学家李时珍释其名曰：“其粪名五灵脂者，谓状如凝脂而受五行之气也。”“灵脂”与“凝脂”二字谐音。鼯鼠形似大蝙蝠，头宽，眼大而圆，背部毛呈灰黄褐色，腹部毛色较浅，前后肢之间有皮膜相连，它一般生活在长有松柏的峭壁石洞或石缝中，窝形如鸟巢，内铺以树枝、杂草等。鼯鼠白天睡觉，清晨或夜间出来活动，善攀援，能滑翔，以松柏树叶为食，尤喜食柏树籽。每年繁殖1-2次，每次2-4仔，幼仔初生时无毛，但皮膜极为明显。不少采药人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采五灵脂或其他药材时，绳索常被鼯鼠咬断而丧命，所以，采药人多把绳索染成红色来吓唬它们。

听到这里，妹妹不解地问奶奶：“鼯鼠为什么叫寒号鸟呢？”

奶奶说：“《寒号鸟》这则寓言故事，是根据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而改编的。原文记载它夏天羽毛绚烂时就得意地唱‘凤凰不如我，到了冬天它的羽毛掉光了，整夜鸣叫‘得过且过，人们便称它为寒号鸟。”

妹妹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陶宗仪是谁？”

其实，陶宗仪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作为元末明初的文学家、史学家，陶宗仪自幼刻苦攻读，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能诗善画，成语“积叶成书”说的就是他的故事。积叶成书，成的就是这本《南村辍耕录》。据说陶宗仪常利用田间劳作的休息时间来看书，每当有所感悟的时候，他就在随处可得的树叶上记载下来，并放在一棵大树下的罐子里。到了晚年，他将这些素材分类整理，写成了这部书。

说到这里，奶奶继续为我们讲解五灵脂的知识。在奶奶的叙述中，我们了解到五灵脂是鼯鼠的干燥粪便，它性味甘温，无毒，入肝经，具有疏通血脉、散瘀止痛的功效，是妇科的良药。五灵脂始载于《开宝本草》：“出北地，此为寒号虫粪也。”《嘉祐本草》曰：“寒号虫四足，有肉翅不能远飞。”《本草图经》曰：“今淮河东州郡有之。云是寒号虫粪，色黑如铁，采无时。”《本草纲目》谓：“五台诸山甚多。其状如小鸡，四足有肉翅。夏月毛采五色，自鸣若曰：风凰不如我。至冬毛落如鸟雏，忍寒而号曰：得过且过。其屎恒集一处，其气臊恶，粒大如豆，采之有如糊者，有黏块如糖者。”通过古人对生产五灵脂的动物形态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它与鼯鼠类动物吻合，特别是“四足、有肉翅（即前后肢间的皮膜）、不能远飞”等特征，也证明它为鼯鼠。再从产地看：古之河东州郡，五台诸山，均系现今河北、山西一带。这正是现今五灵脂的主要产地。根据古代文献记述及我国鼯鼠类动物的地理分布可知，古人所指的生产五灵脂的动物就是鼯鼠。除五灵脂之外，啮齿动物粪便入药的还有鼠兔的干燥粪便，称为“草灵脂”。它也是由人们从其洞中或洞口捡拾，筛去泥沙，晒干即成，有通经祛瘀的功效。

奶奶的话，解开了我和妹妹的疑问。可是，五灵脂的功效真的很神奇。

奶奶告诉我们，五灵脂分为两种，一种是灵脂块，又名糖灵脂，是鼯鼠拉稀凝结而成的，呈不规则的块状，质较硬；表面呈黑棕色、红棕色或灰棕色，凹凸不平，呈油润光泽，气腥臭；味苦，以块状、黑棕色有光泽、油润而无杂质者为佳。还有一种是灵脂米，又名散灵脂。灵脂米是如何形成的呢？其实很简单，鼯鼠爱吃松籽，经常拉稀，粪便干燥后便形成了灵脂块。到了松籽稀少的季节，鼯鼠也就不拉稀了，因此，它拉出来的粪便只能是一粒一粒的，粪便干燥后便是灵脂米。现在，鼯鼠在山西人工养殖较多，鼯鼠食用松籽的机会就少了，不拉稀，我们见到的灵脂块也就少了。因此，现在市场上销售的全是灵脂米。

五灵脂已知的药理作用：一是能缓解平滑肌痉挛，增加外周血流量，增加血管通透性等，因此有镇痛作用；二是对结核杆菌及多种皮肤真菌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三是能增加白血细胞。就其功效而言，五灵脂具有活血止痛、化瘀止血的功效；主要治疗瘀血导致的疼痛、出血症，是常用的活血止血药。含五灵脂的名方当属失笑散，出自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原书记载“治产后心腹痛欲死，百药不效，服此顿愈”。本方由蒲黄、五灵脂等组成。

目前，市场上五灵脂的价格不断上升，不良的商家借此机会伪制的假五灵脂流入市场，导致医生用药无效，耽誤病人的病情，甚至引起医患纠纷。

奶奶一边说，一边感叹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不良商家造假的手段也让人防不胜防，真心希望药商把科技用在正途而不是制造假药上，害人终害己。中医大夫辨证用药本来就很难了，现在倒好，还得炼就一双火眼金睛来区分药物真假。

说到这里，奶奶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努力掌握更多的中药知识，为中华民族的中医药事业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