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
民国时,“京华刻印店”是北平篆刻店里的王牌。店主姓王,湖南才子,书香门第还中过举人,书法在京城亦小有名气。有一年,胡适带着上好的鸡血石上门求“治印”。王老对其“白话文运动”心怀不满,便想较量一番,于是便问印章要刻出个什么花样。胡适答曰:请刻“胡适之印”即可。王老抓住机会嘲讽道:“胡博士提倡白话文,怎么也用‘之乎者也,恐怕并不相称吧?”胡适未做辩白,含笑告辞。三天后,胡适收到了印章,上刻“胡适的印”四个大字。由此便也将错就错,成了著名的“白话文之印。
类似“胡适的印”一类的名章是专门用来“署名”的,在中国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印章都被作为权威、人格、诺信的象征。印落纸上,便是一诺千金。故有“印,信也”之说法。
古往今来,以印为信的典故比比皆是。民国篆刻大师吴昌硕,曾在少年时与章氏女子订婚。太平天国战乱时,吴家决定逃难,未过门的章氏选择留下照顾行动不便的婆婆,后因饥饿和操劳过度不幸身故。吴昌硕知道后,悲痛欲绝,随父迁居吉安,并考中秀才,开辟了“芜园”。直到十年后,才在家人的劝说下续娶。65岁那年,吴昌硕梦见了章氏,醒后见窗外月影朦胧,心有所感,于是操刀刻下“明月前身”的印章,一边刻,一边泪如雨下,情到深处几乎不能运刀。这一方印,便是至深的思念。
宋以来,好古之人兴起了金石之学,而印章又以其小巧精致、方便把玩、意蕴深厚、隽永雅趣等特点,正式步入寻常文人家,开启了为人津津乐道“文人印”之风。
不同于专属名字的“印信”,文人印更多地以闲章的形式出现。彰显的是主人的趣味和情操。鲁迅的藏印中,便有一方闲章,上刻“只有梅花是知己”。诸如此类遍阅典故不胜枚举,印章作为文人们“余事”与“遣兴”之作,恰有托物言志之意,如此说来,一个“闲”字,却刚刚好道出了真章。
晚清以后,受西学东渐影响,传统文化逐渐式微,金石学也不例外。然而,却有一群“不识时务”者,“偏安”江浙一隅,于1904年在西子湖畔孤山南麓建立了以“保存金石,研究印学,兼及书画”为使命的西冷印社,吴昌硕被推舉为第一任社长。
114年来,在一代又一代社长、社员的努力之下,濒临消亡的“绝学”得以留存和发扬。2009年,由西泠印社领衔申报的“中国篆刻艺术”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西泠印社更是被人称之为“天下第一名社”。成为西泠的一员,或得到西泠的一方印章,百年间,更是代代文人梦寐以求之事。
方寸之印天地里,气象万千宇宙问。为了能让更多的人体会到印刻的理趣,西泠印社推出了“书怀”随身印章,将千年文脉和百年传奇浓缩在这个一手可握的小盒子里。拉开印章盒,便可见藏于其中的印泥和印章。印泥为著名的“西泠小青花印泥”,一百年问,这种朱砂印泥被无数文人雅士印在纸件、信函之上,鲜艳的色彩和细腻的质地时刻提醒着使用者——为人者,勿忘此生之志,保持人之本分与本色。
印章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为素有“帝王之木”之称的紫光檀,下半部分配以黄铜,与紫光檀相得益彰,气度不凡。
每一枚印章上,可以阴刻、繁体方篆订制一到四个字,可如胡适那般订制自己的名章,如“胡适之印”,也可订制闲章,刻上喜欢的字样。
传统的印章都是在书桌案头使用,而带着这枚小盒子,便能随时钤印,做藏书章、题款章等再方便不过。
百年传统文化,随身印章让那些难忘的重要时刻从此拥有别具一格的见证。
(万强荐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