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背景下《甘家洼风景》人与村的困境

2018-01-13 13:45彭栓红
关键词:城乡农村

彭栓红

(山西大同大学 文学院, 山西 大同 037009)

王保忠通过“甘家洼”的艺术构建, 为我们多角度地呈现了当代农村城镇化、 工业化过程中过去乃至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农村之村与人的当代困境: 外出农民工的艰辛和农村留守者的困惑以及农村不可阻遏的空心化与精神变异。

1 城乡文化视野下的继承与突破

“五四”以来, 从鲁迅到老舍、 沈从文、 高晓声等作家, 已经在小说中给我们展现了城乡文化的差异, 展现了农村的守旧与裂变。 王保忠也深受前辈作家的影响, 无论是神似祥林嫂“间或一轮”的活物老甘, 还是如骆驼祥子在城市打拼、 异化的三轮车夫甘天福, 亦或是像陈焕生进城第一次住旅店睡弹簧床充满新奇的秀巧, 等等, 我们都能看到王保忠对现当代作家笔下城乡世界人与事的关注, 甚至个别语句上也有明显模仿的痕迹。 如果说“五四”以来的作家更关注城乡文化背景下国民性的思考, 在于“启蒙”, 那么王保忠的小说叙事着力点不在国民性, 而在于社会变迁、 城镇化下农民的生存选择和精神重构: 固守、 动摇、 渴望; 不在于批判农民, 而更多地让我们看到了农民的无奈和惶惑, 看到了农民的坚持和善良, 甚至看到了善良撕扯后的眼泪, 看到他们思想深处不可阻挡的变化。 城乡文化视野下, 王保忠笔下的农村人有传统农民的落后、 无知, 难免有“五四”乡土文学的印痕, 而在精神上, 王保忠与当代作家铁凝的《哦, 香雪》、 高晓声的陈奂生系列小说接轨。 笔下人物对城市充满好奇和困惑, 有寻梦的酸楚和艰辛, 但又有所超越, 突出了改革开放三十年后, 大多数农民对城市生活的执着, 甚至有一种不可动摇的追求精神, 呈现出农村不可阻挡的城市化发展。 不容否认, 《甘家洼风景》有赵树理文学传统, “带着强烈的现场参与感, 以真诚朴素的心态来书写乡村”[1], 也与21世纪初期的大同作家曹乃谦的《最后的村庄》和王祥夫的《上边》一样, 不约而同地都关注到了当代农村空心化及其农民变化。 我们不妨看作是大同作家现象或晋军创作新变, 亦或是地域创作影响效应。

城乡是不同的文化系统, 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乡村城镇化中城市文化又必然强烈地冲击着农村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形态。 与20世纪20年代的乡土小说中城乡视野不同, 王保忠笔下的城乡是处于变动中的城乡, 是有层次感的。 空间上, 村、 镇、 县城、 都市层次分明, 思想文化上, 富有时代性、 变动性。 《普通话》《宋城泪》《杂种》《活物》等小说展现了农村人眼中的城市人: 有钱、 有车、 楼房、 穿着时髦暴露、 有情人、 租女人、 说着普通话、 染着黄头发, 这都是甘家洼人眼中城市人的外在标志。 另外, 城里人生活观念和情感道德都与传统农村人有着显著差异, 城里女性独立、 暴露、 个性、 拜金, 而男性找情人寻刺激。 城里人生活注重休闲旅游、 饮食健康。 《结婚》中城里人开车到乡下买不吃饲料的高价鸡, 只为绿色环保。 《活物》中对于火山是否喷发, 专家从旅游的角度和老甘从生存的角度看待火山, 思想差别太大。

小说中的“城市”首先是县城, 其次延伸到大都市, 如北京。 《普通话》中, 在北京打工的小雪瞧不起在县城生活的有钱有车有楼房的小郭。 小郭开车陪她看火山、 进城吃席, 甚至愿意为甘家洼建个公园, 都不能完全使她动心。 最后, 县城生活的小郭在喝酒后也想去北京打工了。 《空城计》中固守乡村的老甘听说城里能租女友(租女人), 于是为了面子, 摆排场, 花钱租了一个女人。 《知己》中, 老甘视城市中的“女老板”为红颜知己, 而对方仅视其为顾客。 城里人关注甘家洼的火山、 水库是基于旅游开发、 娱乐消费, 而火山、 水库对于甘家洼人却是生存的依托, 是乡土之根。 小皮(狗)视野中农村的雪比城市的雪更白。 老甘抢救城市美女, 反被诬陷为流氓。 尽管城乡有差异, 但城乡的隔膜不在于地理而在于文化, 因此城市的环保问题、 农村旅游开发、 城市文明病等对农村必然造成一定的影响。 伴随着手机、 电视等现代电子产品在甘家洼的使用, 农村外出打工者对本村人的影响, 城里人到农村拍片、 办厂、 旅游开发等, 城乡交流日益多元化, 城乡相互影响也是大趋势。 在农村城镇化、 现代化的过程中, 农村对城市文化的向往、 接纳也不完全是被动的, 也有农村自身发展求新求变的内在动力驱使。 当代城乡一体化过程中, 城乡交流途径多样, 日益频繁, 二者彼此渗透, 互相影响。 作家在突出城乡差异的同时, 注意到了社会变迁、 人口流动以及城乡主体的历史书写给人带来的思想冲击, 不仅是农村人, 而且城市人也会震惊于这种冲击。

2 农民工形象及叙事模式的探索

陆益龙指出: “(城市)相对于农村社会而言, 无疑具有多方面的优越性。 城市的发展, 城市的中心作用, 都在一定程度上吸引着农民。”[2]240“城市化的发展进程, 必然伴随劳动力和人口向城市的迁移、 流动, 并最终聚集在城市周围。”[2]254农民工是城乡文化碰撞交融下的特殊群体。 王保忠笔下外出打工的农村人, 他们在城市盖楼房、 缝纫、 理发、 跑三轮车出租、 搓澡、 学厨等, 大多数是劳力输出。 农民工在城市一边学艺, 一边生活、 就业, 既是对城市的适应, 也是对自我的一次改造。 基于乡土的情感和对农民的理解与同情, 王保忠笔下从甘家洼出去打工的男女都是勤劳淳朴、 本性善良、 怀揣着梦想的有志青年。 贺雪峰指出: “在当前中国经济的发展阶段, 农民进城往往只是家庭青壮年劳动力的进城。”[3]王保忠笔下的农民工大多已婚成家, 作家把城乡文化的思考与现代化的大趋势都置于家庭这一小的世界中去观照, 展现了普通进城务工农民的理想、 家庭困境与解体。 《向日葵》中住在不见阳光的地下室的天霞夫妇在北京做缝纫打工, 梦想挣钱后回县城开店、 生活, 大都市生活遥不可及, 小县城生活成了天霞夫妇城市理想的折中选择。 天成、 二旺在外打工, 妻子出轨导致家庭的情感危机, 老甘媳妇在城市打工不归导致家的解体。 即使没有成家的小雪相亲、 小凤爱情挫折, 也间接导致了三铁匠家的危机。 组建新家的期待和开启新生活的渴望, 对家庭和谐的隐忧中都有城市化的外力在推动。 这一叙事模式又隐含了一个 “漂泊”“筑梦” 二重主题, 即在城市空间内无家的漂泊, 这种“漂泊”是物质生存与精神理想的双重漂泊, 在此城市漂泊意象下又延伸为精神文化上困惑、 孤寂的思乡归乡模式; 家的重构下的为人生理想而奋斗的筑梦模式, 内含了物质的追求与精神的重构, 是双重寻梦的模式。

打工妹形象的塑造, 也是小说的一大亮点, 其城市生存状况更令人担忧。 淳朴的农村女孩在城市更容易受伤。 《城市》中来自农村的小凤进城, 遭遇出租车司机调戏, 打工老板的引诱, 交友未婚先孕又打胎, 为深爱的男友大青筹钱竟然做出了绑架孩子的事情, 却被男友欺骗。 淳朴的女孩在这个复杂的迷宫般的城市大染缸中变得不再纯洁。 城市生活的诱惑使得女性打工者爱情观也发生变化。 小雪相亲, 对生活在县城一心讨好她的小郭感到不满意, 而向往北京大都市的生活; 老甘老婆抛夫弃子毅然返城开店。 另外, 作家也给我们塑造了一个自食其力、 吃苦耐劳、 顾家爱女的农村打工妹天霞形象, 还残存着农村女性的美德, 给我们以希望。 有学者指出: “女性进入城市改变自己的存在处境的渴望, 不仅来自于经济物质, 也来自于追求真正的平等和自我价值实现的‘人性’和人格诉求, 当然, 也不排除个别人的虚荣心理——进入城市或城市生活标志着身份、 地位和精神心理上的优势。”[4]这正是当代农村城市化下打工妹心理的真实写照。

城市中农村打工人思想观念的变化, 首先, 体现在以会说普通话而自豪。 《普通话》中小雪每次说普通话, “就觉得自己成了另一个我, 一个陌生而新鲜的我”[5]66, 有一种城市优越感。 其次, 对城市的理解有几分偏执迷恋, 不乏对城市乌托邦的想象成分。 如《宋城泪》中甘天福认为天成在城里包工队当苦力, “再咋也比在村里种地强”, 自己跑三轮出租再苦也不离城。 现代化的冲击下, 城市文明充满诱惑, 甘家洼人无论在村与否, 都有一颗浮躁的心, 如同浮石, 内心是炽热的。 城市有文明的诱惑, 也有城市病的腐蚀。 《杂种》中秀巧的丈夫外出打工, 秀巧却被县城的周大引诱出轨。 《香火》中小时候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磨粉, 杀人犯罪是源于打工要不上工钱的冲动。 犯案后, 仍不悔改, 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甚至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老葵。 《城市》中小凤的绑票, 源于男友城市堕落后的欺骗。 《宋城泪》中甘天福的混世、 软弱、 不反抗, 源于城市的弱肉强食、 潜规则竞争法则。 城市中农村打工人这种思想变化, 有几分虚荣, 有几分感性, 有几分迷狂。 以上情节和人物形象的背后, 潜隐着一个乡土作家对农村城市化的反思: 城市未必是天堂, 乡村未必都是丑陋, 城乡“各有其美”。 如何实现城乡“美美与共”, 才是我们困惑之所在。

王保忠小说农民工形象的塑造, 为当代打工文学注入了新血液。 一是打工文学与农村热点相结合, 紧扣时代脉搏。 二是打工形象的丰富性, 既有打工仔、 打工妹的性别视角, 也有家庭打工、 兄弟打工、 姊妹打工、 同城打工等血缘、 地缘、 家庭视角的观照; 既有打工者美好品德的呈现, 也有被城市文明病腐蚀人性异化的揭露; 打工择业也多元化, 有纯体力劳动, 有城市学徒生活, 也有靠一技之长的打工。 三是与长期在大同工作的焦祖尧《归去》中农村人吴福到大同矿区打工文学的探索不同, 也与路遥《平凡世界》中孙少平的打工不同, 王保忠的农民工“城市”的追求, 地域不局限于邻近县市, 更是扩展到首都北京大都市, 覆盖山西、 内蒙、 甘肃、 江苏、 新疆等祖国各省的一二线省会城市, 体现了新时代一个普通乡村农民的视野、 朝气与胆量。 四是对“城市”的理解和城市梦的追寻不同, 小雪一心向往大都市北京, 瞧不起县城, 而在北京打工的天霞夫妇却梦想着回县城开店。 五是作家全方位地展现了打工者的人生出路或选择, 并有一种悲悯意识。 农村人没有当代拼爹的资本和捷径, 注定个人奋斗城市路的艰辛。 2010年的“我爸是李刚”事件在《宋城泪》中就充满了隐喻。

作家给出了农民工几种结局: 一是回乡创业模式, 如王铁成创办养鸡场; 二是落难归乡模式, 如磨粉杀人犯罪后回村避难; 三是城市过客模式, 如老甘曾在四川学厨子打工, 结婚成家则回村留守; 四是城乡候鸟模式, 如二楞、 小雪心系城市; 五是城市驻足漂泊模式, 如天福、 天霞夫妇滞留城市忍辱负重; 六是跳槽模式, 如王铁成包工队盖楼房干苦力, 回村办养鸡厂、 开出租车; 七是同城打工模式, 如天成与二旺、 磨粉、 王铁成、 天霞与小雪, 折射出“老乡”情对打工道路的选择和生活的影响。 小说中农村打工者的结局几乎都有几分悲剧色彩。 外出创业的甘家洼人鲜有成功者, 在县城开装潢材料公司的富仁是个例外, 但他没时间照顾孤寂的老母亲, 圆她“看西湖”的梦, 大年夜大火中母亲(空巢老人)的死必然成为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 这是另一种人生的悲剧。

王保忠笔下农村打工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归乡”模式, 归乡对于甘家洼的打工者而言更多是痛或无奈: 二旺内心深处媳妇出轨的隐痛, 天成和磨粉的逃难, 老甘媳妇看望孩子的牵挂, 二愣结婚和小雪相亲后的毅然离去。 他们的归乡, 不是厌倦城市生活, 更不是抵制城市生活, 而是暂时的归乡。 乡土, 对于打工者仅仅是血缘、 家庭的牵挂, 而不是地理和心灵美的栖居, 即使父子、 兄弟、 夫妻情感都有几分生疏和隔阂。 农村“三留守”是他们城市打拼的物质和精神负担, 某种程度上也是“城市梦”追求道路上的羁绊。 打工族对农村的情感发生了质变, 没有20世纪30年代乡土文学中身居城市的农村人无法排遣的乡愁, 没有了家乡美的眷恋, 他们多了一分主动选择外出的坚定和再次外出的决绝, 尽管前路坎坷难行。

3 对农村“三留守”与“空村”的思考

在打工文学的视野下, 《甘家洼风景》暴露了农村“三留守”问题: 留守儿童的教育缺失, 留守妇女的性寂寞, 留守老人的孤独无助。

首先, 留守儿童问题。 《结婚》中清华面临的不仅是家庭的不完整, 而且遭遇农村学校“塌锅”, 不得不异地求学的尴尬。对于留守儿童问题, 作家展现了其行为方式、 上学的艰辛、 敏感的性格、 家长教育的不完整所导致的思想行为诡异。 但从留守儿童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言, 作者注意到了外部环境对留守儿童的影响, 却较少涉及留守儿童父子或母子情感的隔阂和冲突, 也无留守儿童和正常儿童的生活对比, 在留守儿童“创伤”展现的广度和深度上不够, 小说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小说尤其对留守妇女着墨较多, 有意揭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 她们原本不是坏女子, 而常常是被引诱者, 她们是城市化下的家庭悲剧。 《浮石》《老瓜棚》《杂种》中甘家洼留守妇女月桂、 秀巧, 由于爱的缺氧、 性的本能、 城市的向往而导致的出轨, 以及出轨后面临的内心煎熬, 道德谴责和对家庭及其丈夫的再认识, 触及到了人性的深处和社会问题。 在农村外出打工人数逐年攀升的形势下, 留守老人与空巢老人往往相互交织, 难以区分, 很多空巢老人就是留守老人。 《看西湖去》展现了当代(留守)空巢老人富仁娘的孤独无助, 儿子在城里创业, 过年都不能回家探母。 亲情让位于事业和金钱, 也让我们不得不去关注农村养老问题。 西湖是美丽的, “看西湖去”, 富仁娘在看西湖的希冀中, 在爆竹声中, 在吃年夜饭家人团聚的渴望中, 老人对子女的博大的爱与等候亲人的那份孤独, 在大火吞噬老人生命中被放大, 让我们扼腕痛惜。 在写法上, 作者对留守老人和妇女多触及人物内心世界, 突出孤独。

“三留守”问题, 是伴随着农村人外出打工现象而出现的, 农村的空心化亦然。 20世纪80年代后, 人口流动、 城市化加速, “逃离乡村进入城市成为乡土世界普遍的人生模式和文明价值追求”[4]。 在农村城镇化的发展过程中, 农村人外出谋生发展导致农村空心化, 这成为农村之殇。 甘家洼是一个空心村, 一面是固守空村的老人、 妇女的孤独寂寞, 一面是青壮年求学打工的异地城市生活重构; 一面是乡村本土人的外出谋生导致空心化的必然趋势, 一面是怀着不同心理的城市人的陆续踏入, 如猎奇者、 逃难者、 观光旅游者、 发财者、 购物者等。 空村是农村人“自我陌生化”和“他者陌生化”的碰撞。 空村是农村城镇化发展的外力推动, 也是农村自身人心浮动、 自我抛弃的内力作用, 这种内力从老甘、 天成等甘家洼人家庭危机、 人生变故开始, 从甘家洼青壮年人的流失和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开始。 作者在写出农村外在空心化现状的同时, 也触及了农村人内在精神离心化的过程, 对传统岁时节日的淡漠, 候鸟式的归乡与离去, 抛妻弃子式的决绝, 出轨犯罪的挣扎, 城市寻梦猎奇模仿等, 都做了细致描写。 王保忠对农村空心化及其问题的反思, 借助老甘之口, 指出甘家洼的空心化, 在于没钱没人。 人在村才能在, 而老甘的固守, 不仅是固守传统, 也不仅是那份村长的职责, 更主要的是等老婆、 爹妈的回家, 等一份亲情、 乡土情。 最后老甘老婆先回家又弃家进城, 对于老甘来说, 这不仅是亲人背离的心痛, 更是城市文化对乡土文化的致命一击, 是传统的瓦解, 再加上甘家洼人的外出和外地人的进来, 在城镇化的大势上, 老甘能坚守多久?大浪淘沙, 农村还能留下哪些人?传统的乡村生活形态和价值如何坚守, 值不值的坚守, 怎样坚守?这绝对不是老甘个人的事情和一个空村村长所能掌控的。 面对青年人的外出打工和异地求学, 王保忠也深切地感受到人走村空, “缺少了智力和文化支持的村庄焉能不枯败、 不消失”[6]。 农村的空心化、 离心化, 本质上在于城乡收入差距的拉大、 人力资本的流失。 要想改变这种农村困境, 在于实现农民增收。 农村社会学者陆益龙认为:“要让农民成为现代农业生产要素的需求者、 接受者和使用者, 首先必须让他们了解和认识那些现代的生产要素, 那就是要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2]299无论是留守农民还是外出的农民工, 文化水平和现代意识的提高, 是改变农民命运的关键, 这又涉及核心的教育命题。 在城乡文化的视野下, 作者让我们看到甘家洼的失落、 空心化、 离心化, 在于现代化、 城市化和农民增收之间的失衡, 在于物质追求和精神失落乃至重构的迷茫, 要改变如此困境, 必然牵涉到当代新农村软硬件建设的系统工程, 牵涉到物质和精神两个文明齐抓共建的大事。

4 结 语

《甘家洼风景》是一部现实主义问题小说, 涉及到当前最触动人心的三农问题, 农民、 农村的出路在哪里,农业与旅游、 养殖、 工厂等将如何在农村协调, 如何解决农村“三留守”人员和农民工生存困境, 如何看待农村的空心化、 农村养老、 教育, 年青人奋斗靠什么?作家王保忠无奈地说: “许多问题都不是我能解决的, 我只能把这些困惑摆出来, 和大家一起探讨。”[6]这种问题意识和现实主义的态度, 正是知识分子应有的责任意识。 《甘家洼风景》像一盘大烩菜, 朴实而营养丰富, 以散文化小说的方式集中并揭示了当代农村诸多热点问题, 但有些情节还没有深入展开, 缺乏手术刀式的剖析, 也未给出解决农村困境的方法, 令人读来语尽而意未酣。 城乡一体化、 农村城镇化不能以牺牲农村的美为代价, 应以实现物质和精神共美共建, 城市和农村资源互补为前提, 反思农村“城市化”隐忧的同时, 在思考城市“城市化”的出路, 探寻实现城乡和谐发展的道路。 正是强烈的农村忧患意识和对时代特征的敏感把握, 王保忠乡土小说一定程度上就有了“社会学”的意义和历史纪实性特征。

[1] 贺仲明. 如何真实再现当下中国乡村——从《甘家洼风景》引出的思考[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10): 25-28.

[2] 陆益龙. 农民中国——后乡土社会与新农村建设研究[M].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0.

[3] 贺雪峰. 巨变中的中国乡村向何处去[J]. 中州建设, 2016(5): 49-50.

[4] 逄增玉, 苏奎. 现当代文学视野中的“农民工”形象及叙事[J]. 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1): 110-117.

[5] 王保忠. 甘家洼风景[M]. 太原: 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1.

[6] 王保忠, 刘秀娟. 始终站在乡村的这边——作家王保忠访谈[J]. 山西文学, 2011(12):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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