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工业大学 之江学院,浙江 绍兴 312030)
目前学界对于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没有明确的定义。有研究者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西方国家基于国家层面从国家财政支出、中央政府规划设计、国家法律保障实施等推进价值观教育的一些思路和举措称之为价值观教育的“国家工程”[1]。尽管有些国家没有明确提出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的概念,但这些国家基于国家层面对价值观教育的目标、内容、途径和方法、平台和载体以及保障措施等进行了积极的尝试和探索,其中成效较为显著的有美国和澳大利亚。透视比较两国的核心价值观教育实践,有助于完善我国核心价值观教育的体制机制,提高其成效。
美国虽然没有明确的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的提法,但一直以来联邦政府非常重视核心价值观教育,通过政党及其精英的推动引领、国家课程标准的规范指导、法律法规的保驾护航、行业协会的摇旗呐喊等方面来推动国家层面的价值观教育。
首先,政党及其精英推动引领核心价值观教育。尽管美国是两党轮流执政,但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把推动和引领美国核心价值观教育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例如,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曾提出“伟大社会”这一构想来统一人们的思想,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寻求建立一种新的社会核心价值观,但实质还是美国一直崇尚的核心价值观的延续。约翰逊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时说:“饥饿的人,找不到工作的人,无法教育孩子的人,被匮乏压倒的人——这样的人并不是完全自由的”[2]。这一声明和罗斯福提出的“四大自由”有着很大的相似性,也是美国一以贯之将自由作为核心价值观的体现。
其次,通过课程标准对核心价值观教育起到规范指导作用。各级学校一直是美国实施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首要阵地,在所有课程领域中都贯穿有核心价值观教育,并通过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制定课程标准,以“美国历史”“公民身份”“社会研习”等历史社会科课程来开展正面教学,向中小学生进行价值观教育。例如,1994年,美国课程史上第一个社会科课程全国标准颁布实施,该标准构建了K-12各年级完整的社会科课程体系,学生通过系统的学习逐步掌握未来参与公民事务的知识、技能和价值观,从而实现对学生进行价值观教育的目标。
再次,通过法律法规对核心价值观教育提供保障。美国始终坚持以严谨、科学的法律法规来保障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实施,而且美国宪法及其他法律文件本身就包含许多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内容。例如,《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中对美国核心价值观的具体内容都有详细的描述;1993年,克林顿签发的《2000年教育目标:美国教育法》中强调了学校开展品格教育、培养未来好公民的重要性;2015年,奥巴马签发了美国最新的基础教育法案《每个学生都成功》,其中也强调了学生需要进行国家价值观教育,并由政府拨款创设总统学院和国会学院来推进学生价值观教育。
最后,美国一些民间组织和协会对全国价值观教育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这些民间组织由于其具有非政府主导、非营利性、志愿性等性质,更容易将其组织的核心思想能动、自觉地扩散传播,因而成为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重要参与者。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美国成立了一大批致力于价值观教育的无党派、非营利性质的民间组织和社会机构,在他们的共同推动下,价值观教育在美国逐渐推广开来,并得到了联邦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
澳大利亚可以看作是近年来倡导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较为典型的代表国家之一。澳大利亚真正意义上开展价值观教育的时间并不长,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由于当时澳大利亚曾饱受价值观自由选择和相互冲突之害,为了应对这种危机澳大利亚政府在理论和实践方面都大力推行价值观教育,并从“国家工程”层面出台了一系列价值观教育的举措,取得了较好的成效。
第一,明确了国家层面所倡导的九大核心价值观。澳大利亚“价值观教育研究总结报告”和《澳大利亚学校价值观教育框架》对此都有提及,具体内容是:(1)关心和同情;(2)竭力所能;(3)公平;(4)自由;(5)诚信;(6)正直;(7)尊重;(8)责任;(9)理解和宽容[3]。
第二,国家倡导塑造一致的价值观教育环境。《澳大利亚学校价值观教育框架》中对此也有特别的强调,认为一致性的价值观教育环境是价值观教育成功的关键,学校在开展价值观教育时要尊重社区所倡导的价值观,充分利用社区价值观教育资源,邀请社区有经验的成员一起探讨如何更好地实施学校价值观教育。同时,学校任何活动的举办和教育政策的出台都必须要反思是否与国家、地方政府以及社区所倡导的价值观协调一致,这样会促使学生在一致性的教育环境中认识到整个社会对他们共同的价值期望。
第三,国家鼓励多方合作开展价值观教育。澳大利亚政府和教育部门认为,要想使价值观教育真正取得实效,就必须要多方合作共同开展价值观教育,鼓励教师、家庭、社区与学校加强合作,增进学校与社区、家长之间的彼此信任,让所有人都能了解并支持国家所倡导的核心价值观以及学校所教授的价值观。另外,学校还要主动争取社会各界的帮助,让工商界、宗教机构、非政府组织以及媒体都参与到价值观教育中来,这样不仅可以避免不同价值观所引发的矛盾冲突,还可以通过加强学校与各界人士的合作,更加有效地促进价值观教育的发展。
第四,国家层面设置有效的教育课程。澳大利亚尤为重视价值观教育载体的建设,并将有效的课程设置作为开展价值观教育的载体。澳大利亚联邦政府还专门成立课程资料的开发机构——课程公司,在价值观教育框架指导下课程公司设置有独立的价值观教育课程,也有体现价值观教育思想的核心课程。同时,这些课程的开发也充分考虑到学生身心发展的特点,既能保证促进学生价值观的培养,而且能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
第五,国家层面对价值观教育实施效果进行监控评价。《澳大利亚学校价值观教育框架》提出了每一个阶段价值观教育活动的目标,规定了教育活动所要达到的预期效果,并将每一个价值观教育活动设置成循环的运动过程,实施者应监测每一步操作过程中的教育活动的价值,及时找出问题,并跟进解决,这样就能保证价值观教育能够有效实施。另外,澳大利亚还专门成立了国家教育绩效监测工作组,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负责全国范围内价值观教育的监控与评价。
美澳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之所以要举全国之力来推动价值观教育的发展,主要是因为这些国家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都经历过由价值相对主义引发的社会与政治动荡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其中最令人担忧的是青年一代的价值迷惘与道德滑坡。同时,加上经济全球化和多元文化的影响,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如果过于强调保持价值中立以及道德标准的多元化,只会让这个国家和民族陷入危机,“只会使社会扭曲并分裂成许多小块”[4],最终对国家的稳定与民族的团结造成很大的影响。为了应对这种新的国际政治形势和格局,任何国家和民族都必须要依靠建立统一的核心价值观来凝聚社会共识,适应国家民族之间的竞争,适应社会经济的变化发展。因此,从国家层面推进核心价值观教育有着现实的需求和必要。
由上所述,美国、澳大利亚在推进核心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方面有一些相似的教育理念、内容和举措。一是,两国都明确提出核心价值的具体内容,美国所倡导的“自由”“民主”“平等”等核心价值观,澳大利亚所倡导的“关心和同情”“竭力所能”“公平”“正直”等九大核心价值观;二是突出国家课程或课程标准对核心价值观教育的指导作用;三是强调多方协作共同开展核心价值观教育,如美国的民间组织和协会,澳大利亚的非政府组织、宗教机构和媒体等。
两国在具体实施核心价值观教育“国家工程”过程中也有一些不一样的特色举措。如美国重视政党及其精英对核心价值观的引领,美国大选后新任总统都会发表就职演说,虽然不同时期经济、社会背景不同,但这些政治精英们在演说中把美国核心价值观向广大普通民众进行传递与灌输。美国强调立法对核心价值观教育的保障,各届政府在制定颁布新的教育法案时,都会突出价值观教育的作用。而澳大利亚专门成立的价值观教育课程开发机构课程公司也颇具特色,既能整体开发设计价值观教育课程,又兼顾了学生的身心特点。另外,澳大利亚在国家层面对价值观教育实施效果进行监控评价,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价值观教育的实效。
从两国推行价值观教育的情况来看,在国家层面提出全社会共同认可的统一核心价值观,再通过系统的课程设计安排,有效的教学方法和载体的运用,以及常态化的评估机制来引导和控制各个学校的价值观教育实践,都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以澳大利亚为例,西澳大利亚教育厅曾在2006年组织过一次对全州所有学校校园环境现状的调查,与二十一世纪初相比,校园欺凌现象降低了14.2%,学生自杀现象降低了6.8%,学生吸毒案例降低了22.6%[5]。
虽然,上述两国的自上而下推进价值观教育的设计方案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也面临着许多问题。首先,从学校内部来看就面临着一些阻力。有些教师认为价值观教育倡导者的期望太高,并不愿意花额外的时间参与价值观教育活动;还有些教师自身没有对价值观教育进行深入的思考,也没有接受过价值观教育相关的训练和指导,对于开展价值观教育活动心有余而力不足。其次,中小学价值观教育的衔接也面临问题。据初步统计,澳大利亚80%的小学在进行价值观教育,15%的初中学校在进行价值观教育,而进行价值观教育的高中学校不到5%[5]。由于价值观教育没有很好的衔接性,使原来小学已经逐步确立起来的正确价值观和良好的道德行为到了初中、高中可能会荡然无存。再次,学校之外也有反对价值观教育的声音。虽然,价值观教育倡导者所主张的价值观具有普遍性、民族性,但毕竟这些价值观还来自于世俗社会人们的思想意识。一些信奉正统宗教传统的组织、个人以及学生家长都反对在学校传授那些没有反映上帝旨意的世俗价值观。尽管这些群体本身也关心自己的孩子能否通过学校教育培养成为合格的公民,但是他们更在意的是学校是否会破坏他们心目中原先的信仰。
自党的十八大以“三个倡导”明确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以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成为我国学界研究的热点和重点问题。2013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专门厅印发了《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这份《意见》成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重要指导性文件。几年来,在我国通过政府、社会和学校多方面的共同努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广为传播,青少年学生逐渐认同并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以具体的行动亲身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但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仍面临一些问题,一是当前复杂的社会环境的影响。不可否认当今信息化、新媒体主导的社会充斥着纷繁驳杂的价值观念,加上我国社会转型期一些矛盾凸显,学校、社会和家庭也没有形成一致的教育合力,这些都影响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二是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由认知到实践的转化有待加强。长期以来,我国在价值观教育的过程中过于重视正面引导的“认知教育”作用,但对于学生的能力修养、行为素质等相关实践性特征的教育却显得有所不足。三是我国核心价值观教育渗透功能有待加强。我国价值观教育最为常用的教育方法之一就是正面的显性教育,通过语言、文字进行正面的、系统的、公开的思想教育、说理灌输,但培养学生的道德品质、思政政治素养、健康心理和健全人格也需要从当前学生群体的特点出发,要关注学生的内心感受与情感的发展。
尽管美国和澳大利亚两国在国家制度、教育体制、文化传统等方面与我国有着本质的不同,但探究两国基于“国家工程”实施核心价值观教育可供借鉴的有益经验,可为解决我国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面临的问题提供参考性的建议。
通过美澳两国的比较研究,发现核心价值观教育已成为各国培养人才综合素质和能力的重要途径,也是社会主导意识形态传播的主要平台。核心价值观教育能有效地避免整个国家出现价值追求茫然、困惑与冲突等问题。当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就是党和国家所积极倡导和培育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显著特征就是坚持马克主义意识形态的一元指导。因此,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过程中,必须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下,坚持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发展要求,在全国范围内营造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良好氛围。
但同时也要注意的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多样态文化的发展已经成为世界各国的共识。在文化多元背景下的价值观必定也是多元发展的。因而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过程中,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的前提下重视多样性发展,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青年学生对待多样态文化时,要学会甄别、选择、汲取,既尊重差异,兼容并包,又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学会用优秀的文化武装自己,提高抵抗力、辨别力和决策力,以此达到尊重个性发展,满足多样化发展要求的目标。
从美国和澳大利亚的经验来看,作为标榜的西方民主国家也毫不放松对核心价值观教育内容的掌控,力求从纷繁驳杂的现代社会中,遴选出适宜于价值观教育的成分、内容与方式。当前我国在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要在国家层面突出价值观教育内容的系统性与先进性。
先从系统性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本身就有系统性,“三个倡导”分别从国家、社会、个人三个层面体现了国家认同、社会认同和民族认同的统一,价值目标、价值观取向和价值规范的统一、时代性和传统性的统一,是一个科学系统的整体。同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要突出“融入”的系统性,要加强顶层设计和系统规划;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于国民教育全过程,尤其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实到学校的教育教学和管理服务各环节,覆盖到所有学校和受教育者,借鉴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经验,形成价值观教育的合力。
再从先进性来看,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要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学习教育,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凝聚社会共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核心,其内核把我们党倡导的基本理论、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系统凝练地整合在一起,集社会主义价值理念之大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迄今为止最科学、最进步的价值观,因此在教育内容时要突出其引领社会思潮的先进性特质。
在美国,进行核心价值观教育除了依靠学校教育开设的公民学、社会科等课程外,还通过环境熏陶、实践活动、家校合作、社会服务等多样化、渗透性、立体式的渠道来实施。特别是欧美等国家在价值观教育过程中提出的“全学科”概念及其相关做法值得我们去学习借鉴。当前,我国核心价值观教育是一项系统工程,积极借鉴欧美国家价值观教育模式,从顶层去设计建立中国特色的、全学科、立体化的核心价值观教模式。一是各级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要高度重视核心价值观教育,把核心价值观教育融入到学校教学、管理、服务的各个环节中,将其作为加强和改善学校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使之相互促进、相互影响、齐抓共管,最终形成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合力;二是要坚持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根本任务,进一步落实“育人为本、德育为先”的责任意识,确保教书育人、管理育人、服务育人、文化育人、环境育人等各项措施到位;三是要共同发挥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的功能与责任,构筑学校、社会和家庭共同推动价值观教育的立体教育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