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技术人员、代理商,逐渐成长为业内知名的专家,数十年中,史宏伟与“技术”一词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没有弃之离之。如果说,从一开始,史宏伟钻研技术是谋生的所需,那么今天,钻研技术工艺对他来说,是一种爱好,更是对职业的一种敬仰。
古典诗词倒背如流,收藏与鉴定知识渊博,儒道杂家交融汇合,英语日语交流毫无障碍——这是典型的学霸;
天津开发区艾隆化工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津艾隆公司”)董事长,游走于中国高端铝型材电泳漆市场不急不缓,游刃有余——这是自信的商人;
钻研铝型材表面处理如痴如醉,对技术工艺如琢如磨,担任国内外多家科研认证机构职务——这是牛叉的专家。
面对史宏伟,你会有太多的想象,也有太多可以挖掘的故事。如何对史宏伟进行准确的身份定位?
“新柳又出万千条,怎禁得,相思情绕,想今宵,独对孤月,闻笛声,飞过小桥;春风吹雨知多少,化清泪,粉渍难消,饮浊酒,难忘多娇,独卧榻,万里梦遥。”史宏伟近期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曲自创的词,这首词的词牌是《恋绣衾》,属于不常见的一种词牌。
三十多年前,天津一处住宅楼里,正在上初中的史宏伟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在阳台上独自背诵唐诗宋词,直至七点吃饭上学。三十多年后的今天,《长恨歌》《琵琶行》《岳阳楼记》《滕王阁序》等经典古文对他来说,依然能够整篇背诵出来。
每次见到史宏伟,他总是无一例外地穿着刺绣着自己名字的黄色衬衣,袖口用专用的袖扣扣好。讲究生活质量的人,也一定对生活相当热爱。那日,在茶香氤氲之中,史宏伟逐渐找回了少年时代的感觉。
“我个人觉得,中国的古代文学历史和现在的数理化外语在许多地方都是有关联的,比如,我给我的孩子讲一个问题,就能把古今中外的历史地理化学物理串起来,一件事能辐射很多,融会贯通。”
“儒家教我们怎么入世?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与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些话,不但用来警醒我自己,我也经常给公司的员工说一说。比如现在,公司的事务我基本上不管,甚至连账本我都没有看过。怎么管理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希望员工也能明白这个道理,给大家一个平台,把公司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快乐地去做,主动地去做。”
“我的外语是在实际工作中自学的。要想走出国门,与外商谈判也罢,开展国际产能合作也罢,一定要对所在国的语言、历史、文化有所了解,对我来说,这是需求,也是爱好。我大学专业是英语,刚上班时,工厂的设备和工艺都是日本进口的,很多资料是日文,我就自学了日语,后来和日商打交道多了,有了语言环境了,就慢慢精通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史宏伟这些年走遍了世界各地,去的次数最多的是日本。在京都和奈良有许多唐代的建筑,史宏伟问及日本的年轻人为何建筑保留如此完好?二战期间没有受到美军的轰炸?好多年轻人摇头不知。“这归功于梁思成的极力保护,你们要知道这段历史。”史宏伟说。所以,在日本期间,能和史宏伟聊到一起的大都是70岁以上的本地人。
但是,史宏伟好像对电脑有一些抵触,虽然他从1996年就开始使用网络。经过几次电脑中毒,导致很多电脑资料丢失或被破坏了之后,他干脆拔掉网线。“现在很多搞学术的,喜欢在电脑上查资料,网络上的东西其实不一定是正确的,反而要费很多心思去甄别,我还是喜欢查纸质书籍。毕竟一本书付印之前,要经历数次校对,可信度会高一些。”
Al是铝的化学元素代码,ONE是英语“一”的意思,两者连在一起,就是ALONE,艾隆化工的名称渊源,既有争当行业第一的隐隐霸气,也有独步天下的孤单。天津艾隆公司在亚洲区独家代理了铝型材表面处理的立邦阳极涂料,目前也与日本四大电泳漆厂商之一的关西公司合作,代理销售关西铝型材电泳涂料,特别是消光电泳漆。
事实上,把天津艾隆公司与史宏伟的名字放在一起,更多的人知道后者。
任何一种产品,或许都会经过从朴实的“平民”,到高调的“土豪”,再到低调奢华的“贵族”的演变历程,铝型材表面处理方式也不例外。在当前几种铝型材表面喷涂方式中,如果说粉末喷涂是“平民”的话,光亮电泳就是“土豪”,消光电泳就是“贵族”。
消光电泳是世界铝型材表面处理的发展趋势。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在门窗型材选择上,由原有的高调和浮躁慢慢转为优雅和品味,消光逐渐取代亮光,这一点史宏伟坚信不疑。2016年,史宏伟来到摩纳哥公国,这里的遍地豪车很多都用上了消光漆,从某一方面验证了史宏伟的判断。
从2004年开始与日本关西公司合作,十二年间,史宏伟一直关注消光电泳漆,并不遗余力地在中国大陆进行推广。仅在2016年,公司就新开发了37家用户。“如果按客户的家数算,现在在国内市场中,天津艾隆公司占80%~85%的份额,按销量算可能占到95%,广亚、兴发、新合、豪美、南平、南华、YKK、金桥、英辉、亚洲等铝型材企业都是我们的客户,下一步市场还会扩大。”
史宏伟参加德国国家标准、QUALISINO认证委员会、MUNK氧化电泳技术专家在欧洲铝加工展览上的技术研讨
面对铝型材辅料市场惨烈的竞争,天津艾隆公司在国内的客户却比较稳定,源于其严格的原料控制和质量要求。“生产成本很高,价格也高于同行很多,我没办法降价,想降也降不下来。再说了,同行业之间也要讲一些规则。”
按常人来看,如果此时史宏伟继续扩张城池,一定会凌波微步,笑傲江湖,但是,“掘金”这两个字对于史宏伟来说,一点儿也不迫切和饥渴,换句话说,他没有发大财的野心。他考虑更多的是,中国产品与进口产品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在行业泡了数十年,史宏伟得出了最终的结论——研发。
正确!中外产品之间的差距主要就在研发投入上。史宏伟说:“国外在产品研发时,投入上千万、上亿元的资金,有时投入进去响都不响,中国人不舍得啊!就好比很多铝材厂的老板在买车时,往往是奔驰宝马什么的,为什么在自己的产品研发上或使用的原材料上却一直舍不得投入呢?还有,设计产品寿命的时候,国外可能是按70年或100年的使用寿命去设计、研发、制造的,而我国产品只有20年寿命就要换了。为什么要这样?”
除了研发投入之外,国外企业在质量控制上的精益求精,也值得国人好好学习。天津艾隆公司设在广东三水的工厂里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令史宏伟感触颇深。在一次合成生产中,由于计量失误,在一个反应釜中少加了几千克单体树脂,产出之后,经过检测也没有任何问题。中方人员都认为可以进入下一道工序,但是日方的技术人员坚决要求报废,没得商量。要知道,一个反应釜就是5吨原料,处置这5吨报废料的成本远远高于生产成本。面对日方的坚持,史宏伟无奈妥协。当时他也很心疼,后来想想,我们学的不就是这种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吗?
史宏伟认为,虽然这些年来,国内的产品可以慢慢替代进口产品,但是,真正的内在质量确实没法比,国内的电泳漆企业一直走一条跟随、仿制、低成本的便捷路线,只能达到行业标准的最低要求,而此时,国外企业却在质量、环保、功能方面不断地突破。“外国人搞技术、搞管理有些太过于死板,而中国人是不是太过随意?这两点是不是能中和一点?”
业内人士均承认一个尴尬的现实:中国已经是铝型材的生产大国,但绝不是强国。中国在铝型材表面封孔、粉末喷涂、电泳方面与国际上的先进技术存在很大差距。国内知名的铝型材表面处理专家朱祖芳教授曾去台湾,参观上世纪60年代修建的阳明书院,门窗依然光泽如新,型材都是当年从日本进口的。史宏伟问我:“如果是中国产的型材,五十年了还能光洁如新吗?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吧?”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一些现象:
同样是沿海的岛国,英国人为什么要用封孔表面处理型材就可以,而日本为什么要用电泳涂装?
对粉末涂层中出现的丝状腐蚀如何应对?表面处理的无铬铬化究竟有多大优势?德国的无铬铬化进展得如何?
为什么德国人用穿条断热型材?日本用两层窗户?而美国人为什么为注胶断热型材?
或许是机密,或许是气候,或许是经济原因,其实学术界的很多东西包括史宏伟在内,大家暂时也想不明白,一系列的奥秘现象正等着业界共同探讨。
“现在,我的工作重点并不是在商务方面,而是在技术上。我可以自信地说,我对所有铝型材电泳漆的性能太了解了。”史宏伟说。
1992年,史宏伟从天津大学化工系毕业,分配至天津铝合金厂(1982年成立,是全国第二家铝合金厂)。当时,该厂所有的设备和工艺都是引进日本,工厂产销两旺,很多客户来此交流学习。从那时起,作为车间技术人员的史宏伟就与各路大咖们日渐熟悉。和所有的国企员工一样,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之后,史宏伟辞职了,开始了自己的创业。
史宏伟参加国际ISO 标准研讨制定会议
2000年,某家铝型材企业的生产过程中出现了数据不对应的问题,日本的设备厂家、油漆厂家和铝型材生产厂家都来进行技术鉴定,采集的数据总是不对。史宏伟说,我来试试吧。在试验室里蹲了一个上午后,他发现最大的问题在于检测仪器的数据漂移。按照他的建议,厂家更换了仪器,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日本方面很是吃惊,于是,聘请他担任电泳漆的总代理。2004年,史宏伟又代理了日本最大的电泳漆厂商关西公司的产品,一直合作至今。
年复一年,史宏伟与“技术”一词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没有弃之离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技术人员、代理商,逐渐成长为业内知名的专家。国际权威的铝合金表面处理认证机构共有三家:氧化型材认证机构(QUALANOD),喷涂氟碳认证机构(QUALICOAT),电泳认证机构(QUASCAP)。史宏伟是QUASCAP中在中方和日方均担任职务的唯一人选。在国内,国家轻金属标准委员会、上海铝行业协会、广东铝型材行业协会等,他都担任着委员、专家、顾问等职务。无论是中外专家,他都与对方建立了良好的私人交往,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也是他在ISO会议上广受欢迎的重要原因。“我是有私心的,如果和外国人不是朋友的话,他们不会和你探讨技术话题,现在成了哥们,我们可以在各种场合深入碰撞技术难题。”
总有一簇理想的火苗长期以来在史宏伟心中燃烧。在学生时代,他最喜欢学的课科是物理,因为喜欢物理而又不得不学数学。今天,作为一个“技术控”,他认为,在中国乃至世界铝型材表面处理理论研究上,都有一个挺大的空白。“比如,我们做着色为什么是这样子?我希望用数学和物理的方程式来解释铝型材表面处理的一些现象,因为只有数学是最优美的表达式。英国的曼彻斯特大学和日本的北海道大学,在世界上搞铝型材表面处理研究是最顶尖的,出了永山政一这类的国际大师。我读了这两所大学很多论文书籍之后,认为他们更多是做了化学实验和经验总结,有些时候似乎缺少数学方面的解释。如果从基础学科来讲,任何化学都与物理、数学都息息相关的。”
如果说,从一开始,史宏伟钻研技术是谋生的所需,那么今天,钻研技术工艺对他来说,是一种爱好,更是对职业的一种敬仰。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要把生意脱开,抛开许多凡俗的事务和迷茫,毕其生之功于一役的原因吧。史宏伟不像其他工程师那样“苦逼”,他能忙中偷乐,能把别人眼中的枯燥活成了一种潇洒,闲暇时光,看到一朵花,一轮月,一片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吟上一段自创的词,写一段优美的文字,获得大家点赞无数。
在他的名片上,“史宏伟”三个字后面有一个括号(字 竣合)。关于来历,据他所说,道家人给他起的,为永久之意,似乎与《上邪》有关——“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古人对爱情的忠贞,发生在史宏伟身上,或许演绎成了对技术的不渝。“我一听到技术就两眼放光,假如我有一天正在发烧输液,如果有人来和我探讨技术,我也许就会拔下针管和他讨论,病就自然好了。”
他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