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

徐树建

韩娟是个开出租车的，大年三十下午，她正准备收工回家，突然有个光头男伸手拦车，他身形粗壮，拖着一堆行李，说要到平安镇的一个村子，请她帮个忙，愿意付一百块车费。

韩娟一听就同意了，她当即载上光头男掉转车头，往城外驶去。

可一出城，韩娟就后悔了，只见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偏，前后没有一辆车子，周边也没有一户人家，更要命的是，一个月前就在这条山路上发生过一起抢劫案，至今还未破案呢。再看车后座的那个光头男，五大三粗的，看上去不像好人，而且身上好像还有股腥味！

这么一想，韩娟更紧张了，她加大了油门，车子风驰电掣般往光头男所说的村庄驶去。终于，车子到了村里，光头男付账下车后，忽然神秘地笑了笑说：“大妹子，一路上吓坏了吧？其实，这世上并不都是坏人！”

光头男拖着行李走了，韩娟这才发觉后背涼飕飕的全是冷汗。这时已近黄昏，她掉头往回开，忽然听到路旁有人大声叫喊，只见一个老头背着一个老太，正拼命朝她招手。韩娟忙把车开到老头身边，老头哀求道：“她大姐，我家老太婆突然发病了，你能送我们去镇医院吗？”

韩娟一听，忙下车打开车门，说：“快上车！”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镇医院，韩娟下车背起大娘直奔急诊室。等医生接上手后，韩娟这才告辞，老头哆哆嗦嗦地掏出钱，一脸感激地说：“她大姐，这个……我得给多少钱才合适？”

韩娟用手一推，笑笑说：“大爷，顺路而已，不要钱的，你还是去看着大娘吧。”说完上车走了。

这么一耽搁，天就黑了，韩娟想起回城还要经过那段可怕的山路，心里不由得一紧。她正准备提速，路边忽然有人招手，韩娟停车一看，嘿，竟是先前那个光头男。

光头男显然也认出了韩娟，一脸惊喜地说：“哈，太巧了，又碰上你了，我还得回城哩。”说着一拉车门，径直坐在了后面。

韩娟有点吃惊，脑子里乱糟糟的，问道：“大哥，你不是才回来嘛，怎么又要回去？”

光头男说：“我家就在城里啊，刚才只是过来送东西而已，正担心拦不到车子，想不到又碰上你了，哈哈，这才叫有缘哩。”

韩娟觉得这话不太正经，可又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撵他下车，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这样，车子又“呼呼”地开了起来，光头男身上的那股腥味越发冲鼻子。不大工夫，车子再次进入了那段可怕的山路，这会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雪亮的车灯照着前面的路。

就在这时，韩娟忽然发现前面道路有异，地上像是趴着一个人，她忙减速缓行，等靠近一看，原来地上倒着一棵树，奇怪，刚才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树？

这么想着，韩娟忙停了车，刚要打开车门，身后的光头男开腔了：“不要动！”

韩娟大惊，他要干什么？只见光头男打开车门，说：“你就待在车内，关紧车门，我下去搬树。”

说话间，光头男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枯树面前，一弯腰，抱起树奋力一扔，一下子把树扔了出去。突然，黑暗的路旁闪出了一个高个男子，韩娟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她不明白高个男子躲在黑暗中干什么，但隐隐觉得跟这棵拦路的树有关。

这时，只见光头男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韩娟一眼认出那是把锋利的杀猪刀！光头男把刀对准了高个男子，警告道：“好汉，我就是平安镇的，司机是我朋友，请让条道，若不给面子的话，我这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高个男子迟疑着不动，光头男也丝毫不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儿，高个男子终于慢慢掉转身，眨眼间不见了。

光头男这才大步走到车边，上车后对韩娟说了句：“快走！”

韩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愣了愣，赶紧发动了车子。当车子抵达县城时，韩娟这才缓过神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大哥，刚才发生什么了？”

光头男笑了笑，说：“当我看见那棵拦着路的树时，就估计有人要伺机下手，幸亏我带着刀，我是个杀猪的。”

韩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身上腥味这么重。这时，光头男说了声“到了”，就要给车费。韩娟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哪能要钱？”光头男也就不再坚持，和韩娟摆了摆手就走了。

韩娟百感交急，正开着车往家赶，又有人拦车，是个女人。韩娟把女人送到目的地后，发觉这里离刚才光头男下车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这时，她一眼看到前面路灯下有个人，正一边在寒风中搓着手取暖，一边东张西望，当他看到韩娟的车子后，顿时拼命招起手来。这不正是那个光头男吗？

当韩娟的车子缓缓停在他面前时，光头男再次大笑起来：“怎么又是你？

韩娟惊讶地问：“大哥，我一下午都见你三次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我说实话好吗？”

光头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我还是告诉你吧。还记得先前你救的那个老太太吗？她是我的姑妈。当我姑父在电话里告诉我，我姑妈病了，并说有一个好心的女司机免费把他们送到了镇医院，我一下就猜到是你，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送你回城，因为那段山路有点不太平。现在，我在等出租车送我回平安镇呢。”

韩娟感动地说：“我送你回去。”

光头男一乐：“那你怎么回来？难道还要我再送你？”

就在这时，又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只见司机是个男的，光头男快活地说：“回家过年喽！刚才放过了那拦道的家伙，这回他再敢拦，一定抓住他！”说着坐上了车。他正要关车门，韩娟大声喊道：“大哥，你是个好人，一路顺风！”

光头男笑着回了句：“彼此彼此！大妹子，新年快乐！”

选自《故事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