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译墨
正值傍晚,空中少了些燥热,天上多了些灰蒙。朦朦胧里,走进了城楼。没了海市蜃楼,没了嘟嘟气鸣,没了精致的水泥地。一座长长的石拱城门,并排挂着落地灯笼,细长而精美的落地架上,垂挂着玲珑的灯笼,笼顶是深黑的小蛟龙,底部则是细而短的流苏。在四周又将流苏扎成细细长长的四股流苏穗,不多不少地点缀着灯笼。
走的是永宁门。永宁门建于隋朝,至今已有1434年了,是西安城门中最古老、沿用时间最长的一座城门。筑起城门的石头,经历的年代久了,有些早已泛起大片白色,石头那专属的土灰正随着年代的流逝而消逝。
我不禁伸手去摸,觉得粗糙,充满着颗粒感,想象着一辆辆手推车载满了石头,一位位劳动百姓喊着劳动号子搬运着,不知是在烈日下还是寒风中,是晴天或夜晚,也不明是哪位百姓为这块石头上胶,是哥哥?是叔叔?是爷爷?思索着,这块苍老的石头,目睹中国一步步繁盛,一代代衰弱,一次次战火风扬,一轮轮繁盛复兴。看遍千朝皇帝莅临,亿位战士奋勇杀敌……思绪飘离,不觉手指间已布满尘土。
走出石拱门,瞧见城楼,城楼共有三层,面前挂着四个落地灯笼,灯笼上插着四面古时战旗,战旗随风微微飘扬,宣告着君主的威严。城楼下是瓮城,是在城门外筑成的一个封闭空间,敌人一旦进入其中,就会收到瓮城城墙上的夹击,如瓮中捉鳖一般。
瓮城两旁有楼梯,择其中一梯,顺延而上,豁然间,觉得眼前开阔敞亮了起来,望不见头的石板路好像直通天边,路很宽,从左边的凹凸墙垛俯瞰而下,一排排挺直的树木簇拥着城墙,环绕着护城河。天色逐渐暗淡,白里泛红的微弱日光照射的河流,不刺眼,金光闪闪,波光粼粼。护城河是城外人工开凿的水沟,对城墙形成包围障蔽,防止敌人轻易抵达城下。水波流动,清澈透明的水纹细细荡漾。眼前不觉又浮现出一幅画面——千万支箭射进河流,数万敌军艰苦渡河,阵阵鼓声激打士气,刀光剑影之中,河流染成血色。不觉感叹如今和平的幸福。
右边的墙垛则是城内的景象,周边的古建筑还未全部拆除,翘起的四角,玲珑有致的瓦砖,清一色的灰色中带着点赤红的屋檐,无一不使人感受到中国古典建筑建筑的精巧优美。再向远处望去,西安城中,楼房内已有了点点星火,水泥路上汽车渐渐增多,一列列排着长队回家。
转头望向城墙,宽阔的石头地上奔走着人群,有缓慢散步,欣赏美景的;有骑着二人抑或是三人自行车的,摇摇摆摆,欢声笑语,丁零零不断;还有少许儿童奔跑着,大喊着,大笑着……城墙上的石头不同于城门里的石头,缺个角,中间断开,小坑洞有时出现许多斑点和凹陷……若说城门的石头像一位古朴安详的老人,那么城墙上的则是一名饱经战火的勇士。盘腿低坐石砖上,眼前突现一排排身穿红色盔甲的士兵,手握矛枪,目光凝然,步伐矫健。心中那股燎原之火,那份誓死保卫的壮志直冲霄汉。一位手上扎着绑带,身着金色鱼鳞状铠甲,腰间佩青花宝剑的将军,正在城墙下亲自指导箭兵,三点一线,目光尖銳,直指缺陷。
天色昏黑,月光下洒,人群涌动,嘈杂声愈发增多,我不得不被迫站起。俯看钟表,飞奔下城墙,直冲月楼。那里早已宾客云集,古典屏风,吊桥在灯光的照耀下蓬荜生辉,踏上楼台,静候《梦长安》。正所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在此意境下,跨越时空,梦回长安。
游历古城墙,如梦似幻,悠然间已度过数个冬夏。阅遍千秋万代,在朝代更替中,品味独属于这座精妙城墙的韵味。
★创作心语
古城墙上,一砖一瓦皆有言语,诉出中华悠长的历史,道着中华千朝万代的辉煌,叹着中华饱受欺辱的近代。它们赞国辉煌,悲国柔弱。最灿烂的唐朝,因安史之乱而消逝,欧洲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也因炎黄子孙不屈的反抗而退去,战争后贫困潦倒的中国,又逐步复兴……但不论鲜丽光彩,软弱矮小,随着流年的逝去终将不复存在,而在中华民族的新旧更替中,不变的就是这西安的城墙。在古城墙上,一场场腥风血雨席卷,一次次炮火轰击,一轮轮呐喊冲锋,一回回高声欢呼。西安城墙,它承载着太多太多,它背负着太多太多。千思万绪,萦绕胸中,说不尽,道不完,只将万千言语汇成《游古城墙,品旧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