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空间模式初探

林继卿

（福建农林大学金山学院，福州350002）

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空间模式初探

林继卿

（福建农林大学金山学院，福州350002）

为研究福州私家园林的空间模式，以三坊七巷的小黄楼西园、二梅书屋、水榭戏台、王麒故居、林聪彝故居5处私家园林为例，在分析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园林空间的基础上，将其划分为封闭性静态空间、封闭性动态空间和开敞性静态空间3种模式，并提出3点建设福州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的建议，分别为巧妙地将雪洞与假山相结合、“三教合一”的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相结合、利用假山与建筑的衔接突破场地的限制。

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空间模式

0 引言

三坊七巷是明清建筑的聚集地，是福州私家园林的集中地。据史料记载，三坊七巷曾有200余座古建筑，70余处私家园林[1]，由于城市的发展、园主人的变更，许多私家园林已不再呈现当年的风貌。目前，学者对福州私家园林的研究并不多，其中李玉芳[2]从福州古典园林艺术风格的起因、历史方面进行分析，归纳总结诗情画意的主题创意、置石、建筑、理水和书画艺术是福州古典园林的艺术风格特点，与园林实例结合不紧密；阙晨曦[3]从大环境分析福州山水城市环境与园林的关系，在福州私家花园的保护方面提出一系列有效可行的建议；郑锴[4]分析福州古典园林发展的社会和文化背景，对福州园林的类型进行分类，从造园要素方面进行详细的论述并通过实例进行研究；张鹏飞[5]立足于人文地理学、景观学等多学科理论，探讨福州古典园林文化景观的历史，同时侧重于文化功能缺失的分析；黄欣欣[6]认为三坊七巷里的古典园林是福州最具代表性的，从选址、布局等方面进行分析；郑玮锋[7]对三坊七巷第宅园林的研究中从空间关系、空间序列等方面进行空间营造的研究；此外，卢美松[8]在《福州名园史影》详尽列举145所宅地园林，其中现存71座，侧重于客观地叙述园林，用图片和文字重现园林的形态，并未从文化、空间、保护等角度进行分析；曾意丹的《福州古厝》和《福州古民居》从艺术风格和历史文化方面做了基本的描述。综上所述，学者对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的园林空间分析较少，现对已开放、保存原貌较好、具有地域特色的小黄楼西园、水榭戏台、林聪彝故居、二梅书屋、王麒故居等5处园林进行研究，探寻不同尺度的私家园林空间格局，为建设具有福州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提供参考依据。

1 5处私家园林简介

5处私家园林均是福州明清时期的典型代表，均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同时也是修复前保存原真性较好的私家园林。除二梅书屋外，其他四园均为坐北朝南而建。

1.1 小黄楼西园

小黄楼位于黄巷内，始于唐代儒士黄璞（837—920年），盛行于清代梁章钜（1775—1849年）。小黄楼占地面积3640 m2，1832年梁章钜历经4个月，于12月4日建好小黄楼西园[9]。西园保留清代格局，受损较少，具有江南园林的造园风格，又结合了福州的地域特色。

1.2 水榭戏台

水榭戏台位于衣锦坊内，于明万历间（1573—1620年）创建，历经多次改建。占地面积约2357 m2。分东、中、西三路进入，花厅位于东路，花厅的水榭、戏台是福州现存最好的唯一一例。花厅是聚会、听戏地方，男宾坐在厅里，女眷则位于阁楼。

1.3 林聪彝故居

林聪彝（1824—1878年，侯官人，今福州人），林则徐三子。林聪彝故居位于宫巷内，始建于明代，曾是唐王朱聿键时期的大理寺衙门。清道光年间林聪彝购置，占地面积约3000 m2，花厅位于东侧，园林景观位于花厅二进内。

1.4 二梅书屋

二梅书屋位于郎官巷内，始建于明末，曾是清代凤池书院山长林星章（1797－1841年，侯官人）旧居。因书屋前有主人林星章亲手栽植的2株梅而得“二梅书屋”之称。迄今已有数百年历史，清代曾大修。宅园占地面积2126 m2，五进院，花厅位于第五进。

图1 林聪彝故居附有壳类的海石

图2 二梅书屋灰泥璧山

1.5 王麒故居

王麒（？—1952年，福州人），因福建督军兼省长李厚基对王麒不信任而隐居。王麒故居位于塔巷，始建于清朝，乾隆、民国等时期皆有修缮。故居占地面积2200 m2，三进院，花厅位于东侧，是清代匠人和民国匠人的共同打造的精美作品，在三坊七巷的私家园林中较为罕见。

2 园林空间

园林空间由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构成。物质空间是由地形、水体、植物、假山、园林建筑等园林要素按照一定的方式组合而成的游览空间。精神空间是通过物质空间的要素表达出园主人“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和“仁德性善”的人生观。

2.1 物质空间的构成要素

在研究的5处私家园林中，园林占地面积最大的是林聪彝故居，最小的为王麒故居。虽园林空间尺度不同，但巧妙地组合假山、水体、植物、亭子等造园要素，使人有“身在小园中，神驰满天下”之感。

2.1.1 假山 三坊七巷的假山可分出3类。（1）“海者，闽人之田也”[10-11]，闽人就地取材，由珊瑚礁、海蚀岩（图1）造山。因石头纹理易于相接，且黏结性好，可塑造成山洞、峭壁等形体[12]，但不易塑成大体量的假山[13]，这也是福州园林少大体量假山的原因之一。（2）清代中期，由传统灰塑工艺发展的灰泥假山，其特点是以砖为骨架，以沙、蛎壳灰、麻丝等调和成的灰泥作为表面材料，刻画出山石的质感、纹理、色泽等（图2），常作为“真”假山的背景。（3）福建园林特有的“雪洞”（图3～4），常利用过道的空间，用小石料和灰泥将其顶部和两壁塑造出洞窟之形，顶棚倒挂钟乳。

图3 小黄楼雪洞

图4 二梅书屋七星洞

2.1.2 水体 在福州传统文化中，水代表财富，聚水寓意着聚财，除聚水的天井外，还要开凿水池[6]。据《三山志》记载，今三坊七巷的衣锦坊曾是通潮巷[14]，因城内水体与东海潮汐相通，清代的三坊七巷及整个福州府城已形成完善而发达的水网系统[7]。因此，三坊七巷的私家园林的小水池为活水，以静观为主。

2.1.3 植物 福州夏季炎热，夏长冬短，园内以种植常绿阔叶树为主。唐朝福州已广植榕树，宋代福州太守张伯玉为防旱涝编户植榕，形成“绿荫满城，暑不张盖”的景象[15]。榕树成为福州特有的城市风貌，在乌石山一带尚可见古榕树[16]。在林聪彝故居现存一棵古榕树。北宋蔡襄在《荔枝谱》中详细记述“福州种植荔枝最多”，二梅书屋的古荔枝已有200多年的历史。据园林部门调查，三坊七巷内还种有古芒果、古杨桃、古苹婆、古玉兰等[17]。此外，植物还具有深化空间情趣、增添雅韵的作用。在小黄楼西园曾有“池上旧有老梅一株，因添栽松竹，总题为‘小三径’”[18]。由此可见，园内还种有松、竹、梅等雅趣的植物。

2.1.4 亭“亭者，停也。人所停集也”[19]。亭在园中不仅可休憩，还是最佳观赏点。因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的花厅受宅园总面积的影响，为达到良好的视觉效果，常将单层的半边亭建于假山之上或在地面上建双层的半边亭。

2.2 精神空间的表现形式

园林不仅是物质层面的，也是精神层面的，是文儒之士、达官贵人理想的身心归处。园林的营造结合“天人合一”的世界观，通过模仿和提炼自然，将叠山理水赋予象征意义，成为人与自然对话的媒介。此外，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精神层面的建造深受两个因素的影响。其一受福州神俗的影响，奉信儒道释“三教合一”[20-21]，同一宅园存在象征多种思想的元素，如小黄楼西园的泮池，象征文风昌盛，体现儒家“耕读传家”的教化思想[22]，同时，桥上刻有“知鱼乐处”又体现了道教顺其自然，追求逍遥自在的思想。在泮池里养鱼是三坊七巷私家园林常见的做法，体现了儒、道思想的结合。此外，小黄楼东园的浴佛泉，因开挖日是佛教的浴佛节而得名。其二对自然的崇拜，常借助雕刻、楹联、匾额、题字等实现。在私家园林不难发现南瓜图案，南瓜在福州话中是金瓜，是吉利的象征，同时南瓜多子，寄托着人们对子孙满堂的向往。

3 空间模式分析

根据卢原义信外部空间的设计理论，不同“墙”高影响空间的开闭程度，当“墙”高度超过人的水平视线，形成封闭空间[23]。结合人的动、静观赏方式，将园林空间模式分为开敞性静态空间、开敞性动态空间、封闭性静态空间、封闭性动态空间、半封闭性静态空间和半封闭性动态空间6类[24]。福州园林在借鉴江南园林造园要素的基础上，结合福州特有的“雪洞”、灰泥假山和三教合一的人文景观，以静观为主，动观为辅。结合5处园林，得出封闭性静态空间、封闭性动态空间和开敞性静态空间3种模式，并分析其区别。

3.1 封闭性静态空间

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的封闭性静态空间可以分为墙体围合和墙体与顶平面围合2种类型。其中二梅书屋、小黄楼西园、水榭戏台同属由墙体围合而成的封闭性静态空间，王麒故居则是另一类。

3.1.1 墙体围合的封闭性静态空间 在三坊七巷里封闭性静态空间最为常见，主要由灰泥璧山、低矮植物点缀的小体量假山、假山上的石刻、一潭池水、一座半边亭或一道小桥营造而成。二梅书屋的花厅占地面积约为160 m2（图5）。小黄楼西园面积约为110 m2（图6），两者面积相近，均为近似规则的长方形。在造园手法及布局上较类似。两园均位于园子的西南角，利用高大的马鞍墙遮挡西面阳光，增大园内投影，有效降低园内的温度。同时，建筑位于水体的北面，可营造湿润和凉爽的空气。此外，假山两侧均有出入口，在一层的山洞空间，可放置休息的椅凳，利用假山提供冬暖夏凉的空间。通过假山石蹬均可抵达二层半边亭，可俯视园内全景或眺望远方。

图5 二梅书屋后花园a点景观

图6 小黄楼西园a点景观

水榭戏台是封闭性静态空间的另一种园林模式，位于东南角，主要由水体和架于水上的戏台组合而成。戏台与二层楼廊连接楼厅，围合成一组规整而较为封闭的庭院，庭院的空间尺度适宜且富有变化，是福州庭院较有特色的一例（图7）[13]，2010年的修复使得原本封闭的庭院变得更为空旷，东围墙堆叠假山，并在山南新建六角亭（图8）。虽然两者存在偏差，但封闭性静态空间的形式不变。

图7 水榭戏台复原图

图8 水榭戏台修复现状图

3.1.2 墙体与顶平面围合的封闭性静态空间 因常绿阔叶树树冠大而茂密，形成封闭性静态空间的顶平面。王麒故居花园占地面积最小，约38 m2（图9），平面显规则长方形，匠人巧妙地将清代的雪洞假山与民国的阁楼完美衔接。从窄小的入口进入，站在二层民国阁楼前，零散的石块、卵石铺地，仰视一棵高大茂密的笔管榕笼罩着位于东南角的园林空间（图9-f），形成封闭性静态空间的顶平面，使得园子更加封闭和宁静。平视沿墙而建的假山（图9-e），穿过一层的假山雪洞，站在半山腰，俯视一潭池水（图9-b），缓缓步入二层空间，站在东南角的半边亭可见二层的阁楼平台（图9-c），沿着西南角的灰泥假山（图9-d）可登到阁楼的二层平台俯视全园，是远观东南角半边亭的最佳位置（图9-a）。

图9 王麒故居平面图及透视图

3.2 封闭性动态空间

图10 林聪彝故居园林图

林聪彝故居的花厅从阁楼西侧走道进入约39 m2的封闭小空间，该空间有一座假山（图10-b）及两层的半边亭（图10-a），通过西侧漏窗的窄巷（图10-d）或穿过半边亭的小门（图10-c）进入后花园。后花园占地面积约为400 m2，山池区位于东南，假山面积是三坊七巷私家园林最大的一座，也是目前唯一一座游人可登的假山。假山沿东、南墙而筑，东墙山脚可登至西部半山腰的半边亭（图10-e），半边亭与斜正对面的八角亭互为对景。穿过半边亭，继续向前，可抵达正对花厅（图10-g）的南部山顶平台。假山分为上下两层，山体以黄褐色的杂石堆砌而成。假山上有一棵树冠庞大雄伟、冠幅12 m、树高20 m、浓荫蔽地、独树成林的小叶榕[25]，为假山增添了更多山趣。山前水池，上边设有平桥和拱桥（图10-h）。

花园入口部分长而折，通过漏窗窄巷压缩了人的视野，但巧妙地在漏窗旁设置假山小品，使人不感觉单调和沉闷。通过大小对比、明暗对比增强空间效果。由于平面为不规则的几何形，使得空间更富于变化，景点巧妙地布置于假山边且互为对景，使游人漫步于假山之中，随着山势的起伏变化，景色也随之不同，达到步移景异的效果。

3.3 开敞性静态空间

三坊七巷的私家园林虽占地面积小，视域在一定程度上受限制，但五园借助假山与建筑的二层空间相连接，延伸观赏者的视线，放大视域的界限，营造出开敞性静态空间。同时三坊七巷的私家园林以乌石山的真山为背景，观赏者只需坐在建筑二层平台的美人靠上远观乌石山和闽江的美景，但由于城市高楼拔地而起，现已看不见昔日的美景。

4 建设福州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的建议

三坊七巷私家园林是福州悠久传统文化沉淀的结果，具有福州地域特色。在分析园林的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要素的基础上，获得三坊七巷园林的3种空间模式，并提出建设福州地域特色现代园林的3点建议。

4.1 巧妙地将雪洞与假山相结合

中国气象局国家气候中心发布夏季炎热程度排名靠前的10个省会城市，福州位于其中。因此，在建设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中，可利用福州特有的人造雪洞与假山相结合的形式为游客提供清凉的休憩空间。清代中期发展的灰泥假山现已不多见，其手工艺术也需要不断传承和发展，可将其与现代园林的景墙相结合，营造出丰富的山体层次感。

4.2 “三教合一”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相结合

为避免现代园林的千篇一律，在建设福州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时，需要将福州特有的真山、真水的自然景观与儒道释“三教合一”的人文景观相融合，凸显地域特色。此外，传统园林中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相结合的手法对建设现代园林也具有借鉴作用。

4.3 利用假山与建筑的衔接突破场地的限制

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的园林空间虽受到场地的限制，但通过巧妙的布局，完美地呈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园林空间，通过假山串联园林建筑并提高视点，延长视线，扩大空间效果。这为建设福州地域特色的现代园林提供一种思考方式。在现有的城市格局下，充分利用建筑的缝隙空间建造现代园林，在缝隙中填充绿色和呈现景观，为市民或游客提供更丰富的感官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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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ce Mode of Private Garden in the Three Lanes and Seven Alleys:A Preliminary Study

Lin Jiqing
(Jinshan College,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Fuzhou 350002,Fujian,China)

The paper aims to study the space mode of private gardens in Fuzhou.The author took the west garden in the House of Huang Family,the Two Plum Blossoms study room,the Theater Stage Over Water,the Former Residence of Wang Qi and Lin Congyi in the Three Lanes and Seven Alleys as examples,and analyzed the space mode of the five private gardens from material and spirit level,then divided the garden space into three modes:closed static space,closed dynamic space,and open static space.Finally,the author put forward three proposal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 garden in Fuzhou,which were combining snow cave with rockery,combining humane landscape of“three religions in one”with natural landscape,breaking the limits of space by the connection between rockery and building.

Three Lanes and Seven Alleys;Private Garden;Space Mode

TU986

A论文编号：cjas17080023

福建省教育厅福建省中青年教师教育科研项目“基于三坊七巷私家园林空间分析研究”(JAS150834)。

林继卿，女，1982年出生，福建建瓯人，讲师，硕士，从事中国传统园林的研究。通信地址：350002福州市仓山区上下店路福建农林大学金山学院，E-mail：fj-ljq@163.com。

2017-08-25，

2017-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