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碧博
静穆之象:读向远刚
樊碧博
韭菜开花郎细茸茸啊/有心恋郎噢不怕穷啊/只要两人哪情意好咧/只要两人咧情意好咧/冷水泡茶哟慢慢浓啊/只要两人哪情意好咧/冷水泡茶哟慢慢浓啊/
一曲高亢的湘西桑植民歌《冷水泡茶慢慢浓》瞬间拉近了我们与张家界市文联副主席、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向远刚的距离。此时的他,满含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热情,饱含着对故乡山青水秀一草一木的深情,满怀着对山歌传情达意以歌会友的喜爱,引吭高歌。不在乎我们对他公务身份的顾忌,亦不在意我们对他专业水准的惊讶,歌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唱,唱出了土家人的情与爱、梦与盼,也唱出了这位土家汉子的质朴、醇厚与血性……
《冷水泡茶慢慢浓》,是向远刚最钟爱的一首桑植民歌,也是听到身边的人对他最多的评价。作为一名司法公务人员,他坚守着内心对法治笃定的信仰;作为一名书法从业人员,他守护着内心对书法极度的痴迷,把这种信仰和痴迷在两个不同领域都做到了极致。“冷水泡茶慢慢浓,冷水泡茶的绝妙,一是不会破坏茶叶里的微量元素,能得茶之真味,二是在泡茶的过程中要从容淡定,学会耐心等待。书法创作犹如冷水泡茶,对时间、火候和耐心是一种考验。只有日积月累才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向远刚同样用这首桑植民歌《冷水泡茶慢慢浓》道出了书法创作者应有的心态。向远刚对书法的极度痴迷和一以贯之的勤勉精神,既不是浅尝辄止的拿来主义,也不是无源之水的随机主义,而是锲而不舍、水到渠成。
向远刚以碑为本,目标专一。白蕉曾论述过碑与帖的关系:“碑与帖,如鸟之两翼、车之两轮。碑沉着端厚而重点画,帖秀稳清洁而重使转。碑宏肆,帖潇散……” 但向远刚的学书历程没有走碑帖结合的路子,而是坚定地选择了纯粹的碑学,只临《张迁碑》《曹全碑》《史晨碑》《爨宝子碑》等三四类而已,《张迁碑》凝整、《史晨》虚和、《曹全》秀韵、《爨宝子》古朴,向远刚钟于隶法,不鹜多炫博,四面出击。恰恰是这种“纯”和“执”,奠定了其一以贯之的风格基调。
书法,于向远刚而言,更多地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心灵的慰藉,情感的寄托。他坦言,他喜欢在夜深人静时用上一摞毛边,抛开周遭的纷扰和喧闹,安静的在灯光下度过,置身于自己的艺术天地中,领略着古人作书时的风情雅致,感受着经典碑帖给他带来的宁静。
向远刚对书法的学习起初只是兴趣爱好,图心灵之宁静,久而久之,便成为一种习惯,陷入了一种痴迷,有“一日不书便觉思涩”之感。师从何昌貴老师的学书经历砥砺了向远刚严谨的求实精神和慎独的学书品格。虽然平日里公务繁忙,但也算勤耕砚田。他对书法的学习越来越专,越来越独,越来越喜欢在经典中浸润,他觉得无异于佳的背后一定是对经典的坚守。
向远刚的天赋确实有一些,学书仅有十余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为难得。但同时必须指出的是,他的成绩源于他对书法的勤奋攻习,康有为曾在《广艺舟双楫》中讲,“学书必先摹仿,不得古人形质,无自得性情也。欲临碑必先摹仿,摹之数百过,使转行立笔尽肖,而后可临焉。” 由摹到临,向远刚走了一段艰难的历程,在艺术的求索上,向远刚始终具有“一意孤行”的虔诚品行,能耐得住“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寂寞,能守得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信念,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篆尚宛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简而使”。向远刚对隶书一直用意颇深,“隶欲精而密”。孙过庭在《书谱》中讲,隶书改篆书的圆笔为方笔,方笔挺直有力,转角处也改圆转为方折,结体必然以严整代替“婉而通”,变长方为横宽,这样才能协调一致。怎样才能使隶书不显呆板?怎样把握“蚕头燕尾”的多少才能不使隶书失去“精而密”的特点?在临帖的过程中又怎么才能达到“肖似”?临写是不二法门,向远刚带着这一系列的问题开启了自己的临摹之旅。
有人或以向远刚临碑不临帖为偏,看似他只是从碑或一书体入手,取法单一,不像其他书家走碑帖结合的路子,也不如其他学书者那般博采众长,但如王铎、吴昌硕等书家却都是通过专攻直抵书法认识本质的。向远刚集中临摹《张迁碑》《曹全碑》《史晨碑》《爨宝子碑》,尤其是对《爨宝子碑》情有独钟,试图在反复临写中找到一种规律,一种法则,或曰法度,去逐渐获得古人书写的技法意趣。“临写的目的,既要得‘形’,又要得‘神’,形神具得,功夫才到家。” 在《爨宝子碑》上,向远刚用功最深,倾注心血最多。《爨宝子碑》,全称为“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墓”碑。后人称《爨宝子碑》为“小爨”。它是云南边陲少数民族的首领受汉文化的熏陶,仿效汉制而树碑立传的。书体是带有明显隶意的楷书体。碑中一部分横画仍保留了隶书的波挑,但结体却方整而近于楷书。用笔以方笔为主,端重古朴,拙中有巧。看似呆笨,却飞动之势常现,古气盎然。如向远刚在临写《爨宝子碑》过程中的感悟,越写越有味,古茂、厚重、峻拔、稳稳当当,意趣无穷。一个人对碑帖的选择,又何尝不是其人品的外在体现呢?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最难得的是技法纯熟而不落俗套,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向远刚在临摹中对于古法的坚守,向经典致敬,这种书法精神影响着他的生活态度,生活态度亦反作用于他的书法精神。概言其书风特征,大致有二。其一、气质古朴静穆。因其主张取法乎上,能于古法中取其精华,在收与放、动与静的奇妙结合中,以“拙”、“朴”的笔意精神勾勒出静穆之象。其二、用笔劲健、沉著有力。从笔法上看,用笔以隶之法,时以侧锋取势,收笔处时显隶书、楷书式的波桀,在隐锋收勒与起伏顿挫中不激不厉、质朴凝重,倍感苍古静穆之象。这种静穆之象是与向远刚所钟爱的书体、他本人的气质及工作环境相吻合的。他的临摹和创作谨遵法度,犹如其工作性质、工作作风在艺术风格上的延伸,笔锋深藏不露,有韬光养晦之象。习书能痴迷固然难能可贵,但能在痴迷中有所觉悟方为智者。至于碑帖,不临写之时,他便时时读之,久而久之,能记其形,悟其神。通过反复的临写及不间断地对理论方面的学习,向远刚悟出,每个阶段的书法发展史,每次书体的演变、古文字的变革,都凝聚着摹古出新,新中蕴古的道理,守与变并行,前进与回潮重合。随着认识的不断深入,向远刚茅塞顿开,一种对书法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更觉学书之路任重而道远。我想,这也是向远刚能在较短时间里达到目前艺术水准的关键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向远刚是个比较纯粹、有着执念的人。
向远刚通过对经典碑的反复取法,反复临写,不止是在用笔临,更是用心在悟,虽笔法,亦心法也。不去生硬地照搬笔法和字形,时临时新,化古为今,形成对这些法帖深谙于胸的一种临摹经验,也形成了自己一以贯之的静穆风格。通过临摹,得到的启示远不止章法、结体、用笔、笔墨等方面,向远刚领悟到的是《爨宝子碑》处于新旧变化时期而形成的带有明显隶意的楷书体,从而引申出的艺术古今之变以及对守与变的辩证性思考,这种辩证而又清醒地认识具有较高的学习价值。
向远刚 作品
▲ 向远刚 书
▲ 《岳阳楼记·岳》 向远刚 书
▲ 《岳阳楼记·阳》 向远刚 书
▲ 《岳阳楼记·楼》 向远刚 书
▲ 《岳阳楼记·记》 向远刚 书
艺术家档案
向远刚,湖南省张家界市司法局局长,中国公安文艺联合会会员,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张家界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张家界市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