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维熙
小时候,玩一种叫“开飞机”的游戏,先眯起眼睛,然后,双臂张开为一线,在原地不停旋转。此外,孩子们还常常玩另一種游戏:每人手拿一根柳条或鞭子,抽打“陀螺”,让那上圆下尖的玩具,在外力催动下,旋转不止。
多少年之后,这两种游戏,常常让人联想到现实中一些人的行为。常看见一些人的自转,与童年的游戏十分相似。童年“开飞机”的年代,飞机还是稀罕物,模仿飞机的旋转出自于追求新奇。但是,一些人灵肉失态的自转,却无任何乐趣可言。尤其是一些所谓文人的自转,丧失自我感悟,那机械的节奏完全是文学之外的符号和代码。
文学属于个体动物,它唯一的参照系是生活的原本,而不是迷失自我和外力催动下的旋转。不过,文人的旋转之风,并没有因此而绝迹,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文”与“仕”互动的递升关系,怕是中国部分文人自转的最大诱因。
陀螺的旋转不是自发的转动,而是借助于外力,在一时之间,炫人耳目。但是,其可悲之处在于,当催动的外力停止,它的美丽也就随之凋零。而艺术的别名叫“自由落体”,源起于自我感情的张弛,而非外力驱动的任何东西。那些有趣的“陀螺表演”,尽管曾大红大紫于一时,由于它不是心灵的梦幻之歌,至今已少人问津。“圆者自转”中的两种旋转,都是与艺术规律格格不入的。
(摘自《河北日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