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小友说:“童年的朋友,犹如童年的衣裳,长大后,不是不愿意穿,是无可奈何了。”除了诗人木心曾对友谊发出过无奈的感慨,我们自己其实也能感受到,成年后友情的含义在不断变复杂,那么于你而言,友情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在人际关系的“阶级”中,友情通常被压在金字塔底端。爱人、父母以及孩子,都排在朋友之前。
和家庭关系不同,友谊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自由选择进入这段关系。而且,也不像其他自愿自发的结合(如婚姻或浪漫关系等),友谊没有一个正式的结构。你通常不会(希望是)好几个月都不和你爱人说话,或完全不去看望重要的亲人,但你很可能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和某一个朋友联系。
一個接一个的调查研究表明了朋友对于个人幸福感的重要作用。尽管随着人们年龄增长,友情会发生改变,但人们对于友情的期待和收获是一贯存在的。
俄亥俄大学人际传播学教授William Rawlins说:“我采访过小到14岁,大到100岁的人,听他们描述和评价人生中‘友情的意义,发现人们对于友情有三种期待:可以倾诉,可以依靠,以及可以一起享受快乐。这三种期待是人历经一生都不会改变的。至于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和条件下实现这样的期待,那就很难说了。”
纵观一生,从上小学到进养老院,友情都在为我们的身心健康带来好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内心看重的事情和责任重担转变,友谊会因此受到积极或(通常是)负面的影响。
在成年早期,形成友谊的方式进一步变得世故复杂。童年时,朋友大多数是能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到了青少年时期,朋友之间慢慢有了更多自我表露和相互支持,但青少年阶段仍在寻找身份认同,学习着如何培养亲密。友情会帮助他们学会这些东西。
在青年时期,大多数你遇见的人都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或是住在同一个镇上,友谊的社交网络也自然会变得密集。当人们为了学业、工作或是家庭搬家时,社交网络随之扩大。搬离自己的小镇去上大学,让许多人初次体会到远距离的滋味。在一个由德克萨斯基督教大学传播学副教授Andrew Ledbetter带领的纵向研究中,通过追踪多对超过19年感情的好朋友,发现他们这段时期搬家的平均次数是5.8次。
Ledbetter说:“我认为这正是我们这个移动化的、高度信息化的社会生活中的一部分,但我们并没有思考这种方式正如何危害着我们的社会生活构造。”
我们对朋友并不像对我们的伴侣、工作伙伴或是家人那样存在义务。当我们要离开时,尽管会伤心,但我们始终会走。这就是友谊的一种内在紧张状态,Rawlins称之为“独立和附属的自由”。
当人们步入中年时期,他们对自己的时间会有更多需求,其中许多的需求都会比友情更紧迫。
毕竟,推辞与朋友的叙旧会比缺席天伦之乐或是重要的商务出差容易得多。人们在理想当中对友谊的期许常常会与现实情况冲突,Rawlins这样说。 Rawlins认为真正苦乐参半的方面是,成年早期正式从将所有时间投入到友谊中开始的。友谊在帮助你认清你是谁、接下来会做什么的方面,具有充沛的而深刻的重要性。然而,当成年早期结束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没有办法将时间分配给那些曾经帮助你做过决定的人了。
时间都被大量地倾注在工作和家庭上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结婚了或者有孩子,但即使是那些单身人士看待友情的方式也很有可能会受到其他夫妻情侣的影响。Rawlins说:“在人生轨迹中,朋友减少量达到最高峰是在他们结婚之后。其实这个非常的讽刺,因为在婚礼上,新郎新娘双方都邀请了各自的朋友们,所以这可能是与朋友们最后一场美妙而又戏剧性的聚会,随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随着他们为了生活一次次搬家,人们通过不同的方式认识和维系友情。有的人非常独立,他们去到哪朋友就交到哪,他们拥有的更多可能是泛泛之交,而甚少深厚的友谊。其他人则更挑剔一些,意味着他们可能多年来都只有那么几个最好的亲密朋友,但深刻的感情投入意味着一旦失去其中一位朋友,打击会是毁灭性的。最灵活也是最有收获的,则是那些能和旧朋友维持着联系,同时又持续地因为满世界搬家而结识更多新朋友的人。
但如果你在人生的轨迹上绘制一下忙碌的情节,你会发现它是个抛物线。那些占据了你时间的任务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少。一旦人们退休了,孩子也长大了,他们又会有更多的时间去跟朋友们分享生活了。人们会重新找回曾经失去联络的朋友。而且和他们待在一起这件事似乎会变得紧迫起来。根据社会感情选择理论,在人生后半段,人们会开始将那些能让自己获得最大幸福感的体验排在更高的优先等级,包括花时间陪伴最亲密的朋友和家人。
无论人们是坚守着自己的老朋友,抑或是各自成长,似乎都能归结为奉献和沟通。在Ledbetter关于好朋友的纵向研究中显示,人们所报告的在1983年期间好朋友们保持亲密的月份数,预测了他们在2002年是否还保持亲密,这意味着你在友情中的投入越大,就越有可能使之长久。其他的研究也发现人们需要判断他们从友谊中的收获与自己的付出是否成正比,才可以预测一段友情能否成功延续下去。
当然了,现在比以前有更多的方式供人们与朋友交流。媒体多样性理论提示我们,朋友之间越多地通过各种平台或渠道(比如发信息、发邮件、发送好玩的Snapchat、在脸书上发送链接以及见面交谈等等)进行沟通交流,他们的友情越稳固。
维持一段关系有四个主要的层次水平,电子的沟通对于有些人来说效果比其他人更好。而第一个层面就只是保持关系,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就够了。在脸书上说声“生日快乐”,给朋友的推特点赞,这些都是维持友情的手段。它让这段友情得以存活,但非常不走心。
第二个层面就是将友情维系在一个稳定的亲密度上。“我觉得其实你完全可以在线上做到”,Langan说,“因为就这些线上平台而言,他们足够宽广,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写一条消息,可以发送一些支持的言论。”有时候通过恢复联系或者发送走心的道歉邮件,在线上修复关系也是存在可能性的(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不过这取决于关系破损到何等程度。endprint
但当你上升到更高一级层面时,即你会思考:我能不能让这段关系的契合度变得更高呢?Langan认为这就是打破界限的时候了。到了这个阶段,人们通常会认为一段令人满意的关系一定会比线上关系具有更多的意义。
社交媒体使我们有更多的机会维持更多的友谊,但这些友情都是很表面的。我们也可以通过社交媒体维持一些可以给予我们支持的关系,这些支持如果没了社交媒体可能(或许是应该)就会消失了。
到了中年,人们往往会积累来自不同行业、不同城市、从事不同活动甚至相互之间不认识的朋友。这些友情关系可以分为三类:活跃的、处在休眠期的、和有纪念意义的。如果你们有频繁的互动,你知道对方的生活在各个时间段都发生了什么,你就会打电话给对方给予支持,这也不会显得唐突。
一段在休眠期的友情是存在一段回忆的,或许你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交流了,但在你心目中,他仍然是你的朋友。如果有他们的消息,你会很高兴,如果你们在同一个城市,那你们也会约着见见面。而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朋友则是,你并不期待能听到其消息、见到其本人,或许是再也见不到那种。但他们在你早年的生活中很重要,而你也会因为一些缘由深深地思念他们,你仍将他们视为朋友。
Facebook将这类朋友持续放在你的周边视线范围内,这种做法将关系变得奇怪了。它违反了我称之为纪念式友谊的“营友原则”:无论你和你的好友曾经在夏令营中多么亲密,开学之后,如果你们要保持联系,这就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了。因为在夏令营的你与在学校的你是不一样的,Facebook上状态的曝光会冲淡这段记忆中奇妙的地方,使你苍白无力地去尝试复制你已有的东西。
同样的道理适用于那些你只会在网上看到的朋友。如果你从未见过你的朋友,你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在分享经历,而只是让对方知晓你们各自生活的动态而已。这就使这段友谊变成了基于讲故事而非基于分享生活,这并不是坏事,但二者就是有不一样。
Rawlins说:“我真的希望告诉你一个道理,友谊常常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假如你只思考我们必須做的事情,比如工作,照顾小孩,照顾父母等,而因此敷衍了朋友,这段友情便会出现裂痕,因为朋友之间是要相互扶持的。”
作为朋友,我们都能理解彼此日渐减少的沟通时间,因为大家都敏锐地感受得到生命流动的速度。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不再依赖朋友,这当然是一件伤心事,但这使我们拥有了另一种不同的人际关系,一种基于相互理解各自的人性局限的关系。也许Rawlins会说,这样的关系不太完美,但它很真实。友谊是一种没有任何附加的人际关系,除了那些你自行选择要联结的部分,也就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竭尽所能,我都会在”。
(摘自《智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