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弦乐演奏家为何如此害怕演奏滑音?

2017-12-09 00:40TullyPotter
音乐爱好者 2017年12期
关键词:大提琴家小提琴家中提琴

Tully+Potter

我们知道,决定弦乐器演奏艺术中歌唱性的两桩根本事情莫过于连奏与滑音。

它们之间实际上是紧密相连的,不如说,这种纽带关系取决于——所谓的“portamento”究竟是何物。据我所知,在过去的五十或六十年里,有许多弦乐演奏家都极不明智地去避开任何种类的滑音(slide),在英国文豪吉尔伯特(W.S. Gilbert)的口中,这类愚蠢决定,保准会被称作 “放错了位置的好品味”吧!

不容置疑,从1845至1945年之间被谱写出来的任何一部弦乐作品,用到“portamento”是很正常的。拉威尔和巴托克这些算得上挺“当代”的作曲家,大约从未遇见过哪一位小提琴、中提琴或大提琴家会对该项技术完全不熟悉。然而,倘若他们充分意识到未来的演绎者也许就此误解了其音乐创作,我想,他们必然会在记谱方面做得更为“无微不至”的。

许多时候,当我们谈及“滑音”时,往往是在说下行的“slide”或“swoop”(swoop在字面上更强调突然性——译者注)。不过上行的这两种在慢速或快速进行之中也都是很关键的,因为它们常常能赋予节奏某种特殊的切换或提升。

一部分“portamento”或“glissando”(这两个词皆可译作“滑音”,但glissando侧重于滑音技巧本身,而portamento则多用于出于换把需要“滑出”一个大音程——译者注) 可以起到恰如其分的装饰作用。听听大提琴家费尔曼是如何演奏舒伯特的《“阿佩乔尼”奏鸣曲》就懂了。那不是令人亢奋的效果?可是换到今天,请允许我说:没有谁胆敢這么拉——实践与鉴赏两个方面,那样的一本正经似乎已然是常态。

我无法相信这样的观点:滑音在浪漫主义时期之前一直未曾被使用。莫非说,莫扎特在演奏自己《G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柔板时竟是不用滑奏的吗?乐句的划分显然需要演奏者这么做,而在苏联小提琴家柯冈(Leonid Kogan)的每一份录音中,你皆能体验到他双方向(上行与下行)的滑音运用——不得不说效果几近完美。

在巴赫、亨德尔与其他巴洛克作曲家的作品里,相似的乐段并不鲜见;在贝多芬《降B大调弦乐四重奏》(Op.130)的开头部分,假如乐句被很好地“联结”(joined up)到一起,听起来定会格外令人信服,布什四重奏组恰恰就是这么做的。

当我给朋友们展示捷克中提琴家、作曲家奥斯卡·奈德保尔(Oskar Nedbal)谱写的那首《悲伤圆舞曲》(Valse triste)的那份1928年的录音时——由舍夫契克四重奏组(?ev?ík-Lhotsky Quartet,活跃在二十世纪初,成员是舍夫契克的学生——译者注)所演奏,组内的第二小提琴手改编——不仅感觉美妙,大家总会笑得无比愉悦。必须承认,演奏者们的左手始终处于移动状态,几乎找不到一个稳定化的点——夸张些说,一毫秒也未曾稳定过。这偏偏促成了录音里可爱的发音,而乐曲的整体效果更是由此透出不可思议的感召力(起码参考它所处的时代)。

另一份不那么极端却同样具备价值的“滑音课程”来自一个较早期的波士顿组合——音乐艺术四重奏组(Musical Art Quartet)。他们演奏了由组内中提琴手莉莉安·富克斯(Lillian Fuchs)对老苏格兰歌曲《Annie Laurie》的一个改编;弗伦扎莱四重奏组(Flonzaley Quartet)组内第二小提琴手所改编的两曲圣诞颂歌,也谈及滑音欣赏时应该必备的一项“案例”。

以我个人观察,出色的小提琴家使用下行滑音的场合不外乎如下三种:

一,从一个音过渡到另一个音;二,将几个音符联结到一个意思连贯的乐句中去,就与声乐中的“呼吸滑音”相仿;三,借之表达即兴情感。第三种也正是今日招来最大骂名的滑音使用方式之一。我必须承认:胡贝尔曼有时确实会以一种格外“丑”的方式执行它;而特尔蒂斯的中提琴和萨蒙斯的小提琴虽然也有过度使用这类滑音之倾向,我还是真诚地喜爱着他俩。以拙眼评判,不管是克莱斯勒、布什、蒂博,还是西盖蒂、莫里尼、卡萨尔斯,俱在完美操纵滑音方面无懈可击。

一些“旧年代”的小提琴家,往往会采取尽量避开使用偶数把位(二、四、六),并在“一句之内保持一种音色与一根弦”的准则下演奏。 我想这一格言至今保有其合理性。自录音技术的黎明直至今日,弦乐技法正在势不可挡地进步着,可是,我们毕竟不该将起到适当联结作用的“滑音孩子”,与意欲凸显表现力的“滑音洗澡水”一道泼掉。

三位杰出小提琴家的例子,能够省却我不少累赘解释。众所周知,克莱斯勒在滑奏上有种格外敏锐的触感,简直能让我们穿越时空,飞回到旧日的维也纳城。而奥依斯特拉赫之所以能做到不同寻常的开阔与宽宏,其“音色工具库”里的滑奏技巧自然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同时无损他格调高贵的气场。最后,我们则要提到在滑奏领域具备最细腻“笔法”的海菲茨了,一般而言,他对自己演奏的东西越熟悉,动用滑音的频率就越高,例如他所拉的巴赫《D小调第二无伴奏帕蒂塔》,越到后来,对“滑”的喜好也就愈加明显。虽说你我无需跟随海菲茨去做每件事,可是每次谈及滑奏,他不总是那位最出类拔萃的先行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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