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新欧洲战机前景不容乐观

孟陵

7月13日，为了应对英国脱欧导致的欧洲局势变化，作为目前实际上主导欧盟的两个巨头，新当选不久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巴黎进行了联合会议，会议的一大成果，是双方宣布将在防务领域展开一系列合作，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项目，是联合研制新一代欧洲战斗机。

实际上，这可以看作是法国对之前新欧洲战斗机计划的回应，也是显示欧盟团结的政治秀。早在6月初巴黎航展开幕之前，空客集团防务与空间公司的军用飞机分部经理费尔南多·阿隆索就通过媒体发出呼吁，希望法国加入到新一代的欧洲航空武器装备系统研发计划之中。该计划来源于2016年德国和西班牙共同发起的“新一代武器系统”（NGWS）的需求。根据规划，这是一种将在“未来作战航空系统”（FCAS）框架下开发的新型战斗机，而在FCAS中，还包含了无人机（UAV）以及天基能力等其他新一代空战技术和装备的规划。

德国和西班牙的需求

FCAS由德国和西班牙共同发起并不是偶然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的航空工业遭到极大打击，在战胜国的实际限制下，失去了自行研制新型战斗机的能力；上世纪60年代，英国计划设计新一代战斗轰炸机，但在资金上遇到了困难，为此在欧洲寻找合作伙伴，而德国对此一拍即合。1969年，英、德、意三国合资成立帕纳维亚公司，“共同研制”了著名的“狂风”战斗轰炸机。后来的“台风”几乎可以看成是“狂风”的翻版，法国和西班牙也加入进来。但法国最终另起炉灶，自行研制了“阵风”战斗机，“台风”的研发合作伙伴只剩下英、德、意、西四国。时至今日，“台风”战斗机已经陆续装备四国，并实现了一定规模的出口，紧接而来的新项目，就是四国战斗轰炸机的更新换代。由于英国和意大利早已选定美国的F-35战斗机作为下一代战斗轰炸机，在欧洲战斗机项目合作框架下，目前只剩下德国的“狂风”和西班牙的F-18战斗机需要更换，而FCAS和NGWS的提出，首要目的就是要解决德国和西班牙的换机问题，同时还要支持两国的航空工业进一步发展壮大。

按照德国空军的预想，“台风”将与新欧洲战斗机共同参与作战任务，虽然这两种战机存在着一部分能力的重叠，但这将提高部队执行任务的作战弹性，并且可以顺利地从当前技术过渡到未来技术。虽然目前新欧洲战斗机仍然只是一个概略性的概念，但由于“台风”的初始设计是空中优势战斗机，而“狂风”战斗轰炸机主要执行对地攻击任务，可以估计，对于新欧洲战斗机的能力需求，将以对地攻击为主，兼顾未来的空战能力。并且可以肯定的是，新欧洲战斗机必须具备比“台风”更好的隐身能力。

技术还需仰仗英法

然而，虽然参与了“狂风”与“台风”的研制工作，到目前为止，除了老旧的“风扇教练”教练机和未能成功的MAKO教练机之外，德国仍然未曾独立地完整研制过一种现代化的先进作战飞机。而西班牙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德国还要差，连自研的教练机都没有。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单靠两国联合折腾，时间节点无法保证。要实现这个计划，现实中最大的助力，莫过于空客集团了，作为一个联合了欧洲主要航空工业国家力量的巨无霸，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与美国航空工业抗衡的欧洲企业。但是，空客集团也有其问题所在，与遍及世界的民机业务相比，其军机业务相当弱小，且第一个军机大项目——欧洲A400M军用运输机也深陷危机。为了改善市场竞争力，空客集团早几年改革时已经取消了各投资国政府的否决权，成为一家比较纯粹的跨国公司，以尽量避免之前各国政治角力的明争暗斗影响公司运营的情况频繁出现，这也使得德国和西班牙难以直接借用空客集团的资源。

作为响应，空客集团目前也已投入到FCAS和NGWS之中，空客目前正在与德国政府合作，以确定在FCAS框架下，对NGWS新欧洲战斗机的要求。“我们正在将预先研究的成果综合在一起，以展示这种飞机的外观。” 防务与空间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德克·霍克对媒体透露说：“我们正在与欧洲各国政府进行密切的沟通。”根据霍克的描述，未来的新欧洲战斗机将具有“前瞻性的新技术”，“（新战机）将整合世界上最好的有人飞机和无人机，将由一架有人机与一组无人机共同（作战）。”他继续说道：“各国压倒一切的意见，是（无人机）要由有人机带领。” 霍克认为，欧洲国家已经无力独自支持这样的研发项目。

对于欧洲下一代战机的装备，观察家们认为德国和法国将会率先采用，但是时间上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德国空军的“狂风”预定在2035年退役，这是德国装备新战机时间的底线，而法国换装下一代战斗机的时间还要晚一点，预计是2035～2040年。

目前除了德国和西班牙之外，法国和英国也在进行着他们自己的未来战斗机研究项目。而在上一代欧洲战斗机中，欧洲的力量被分散到了“台风”、“阵风”和“鹰狮”三种战斗机上，导致这幾种战斗机从各种性能上都明显落后于美国研制的F-22隐身战斗机。有鉴于此，阿隆索对记者说道：“我真的希望法国能够参与进来，我们必须聚集欧洲的力量来完成这项工作。（现在）没有开发两种或三种不同系统的空间了。”

联合研制的另一个巨大优势，是可以有效降低成本，根据欧盟委员会执行机构的一份报告得出的结论，目前欧盟国家约80%的国防采办和90%以上的国防研究都在成员国内进行，如果成员国汇集资源，促进在研究和开发新型装备方面的合作，避免进一步的分歧和重复，可以节省近三分之一的研发费用。目前，欧盟委员会已经开始使用欧盟资金来作为加强成员国国防工业合作的“催化剂”，这也有利于改善未来的新欧洲战斗机项目的投资状况。

在欧洲诸国之中，唯有英法两国对于下一代战斗机具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和研究进展。早在2003年，为了追赶美国下一代战机的先进技术，在先后吸引了瑞典、意大利等其他六个欧洲国家的积极参与之后，法国就启动了“神经元”无人战斗机研制计划。随后，英国从2006年底开始，也启动了“雷神”无人机研制计划。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英法两国在经济压力下削减军费，为了共度时艰，2010年底，英法两国签署了一份范围广泛的防务合作协议，其中关键项目之一，就是共同研制新一代MALE无人机，为开发和验证无人机隐身打击系统所需的技术探索研究途径，目标是在2020年前投入使用，两国还有意进一步合作，将“神经元”与“雷神”两种无人机的后续演进合二为一，在2030年前研制一款无人战斗机。目前，英法双方关于下一代无人战斗机的合作仍在继续，各自的独立研究也在推进之中。endprint

这意味着，虽然空客集团防务与空间公司与德国率先站了出来，为新欧洲战斗机计划摇旗呐喊，但计划的存亡和进展，还必须仰赖法国和英国携其新一代战机技术的加盟。“现在是让身处欧洲的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了，也是让我们决定共同制造能买得起的某种装备的时候了。”为此，阿隆索向媒体说道：“希望未來的其他合作伙伴将会为未来飞机设计的巨大初期成本做出贡献。”

法国决定加入新欧洲战斗机计划，对法国航空工业而言，可谓是一个扬长避短的选择。在此前的“阵风”项目上，由于法国坚持独立自主的国防政策，吃了一个大大的苦果。因为该机产量小，出口少，成本高涨，最贵的“阵风”舰载型价格高达7 900万欧元，进入了难以消解的恶性循环。而在新欧洲战斗机计划中，法国可以利用手中已有的先进技术作为筹码，获取德国的资金支持，大幅减轻因为军费削减而导致国防研究后继乏力的压力。而德国则有望用相对合理的价钱来夺回已经丧失的起步时间，从而再次站到与其他大国相近的新一代战机研制起跑线上。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难以获得新欧洲战斗机计划的技术主导权，一旦项目失败，德国的损失将远远大于法国，为此德国人也留出了退路。根据媒体报道，德国近期也向美国提出了获得F-35战斗机分类简报的要求，这通常是采购行动的前奏。德国国防部表示，正在对包括F-35在内的可用市场解决方案进行“深入评估”，这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正在考虑使用F-35的可行性。毕竟目前已经有10多个国家已经成为F-35的用户，其研发成本已经得到有效分摊，采购价格也比刚开始装备时有了明显下降，最新的单价已从约1亿美元降到了8 000多万美元，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种已经研制成功的先进战斗机，F-35不再需要面对项目失败的风险。如果新欧洲战斗机计划失控，作为美国的重要盟国，德国采购F-35战斗机来取代“狂风”是没有任何阻力的。

鉴于英国具有不亚于法国的航空工业实力，历来都是欧洲联合研制战斗机项目的主导力量。霍克认为，英国如能决定加入新欧洲战斗机项目，对于项目的整体成功非常重要。微妙的是，7月14日，在英国皇家空军主办的2017年皇家国际空军节（常被称为“老虎会”）上，英国宇航公司（BAE）军事航空部门执行总裁克里斯·博德曼就新欧洲战斗机项目对媒体说：“我不能说具体情况，也不能说时间……但不论如何，英国和BAE公司都将会参与进去。”目前，BAE公司正在协助土耳其航空工业发展其第五代战斗机TF-X，另外还和日本达成了谅解备忘录，将可能帮助日本开发新型战斗机。由此可见，未来英国对新欧洲战斗机计划的参与程度，应该与此相似，即仅作为关键技术的提供者，而不追求成为项目的主导者，这也与英国脱欧之后的政策导向相吻合。

另外，博德曼向媒体表示，已经确保英法两国合作的“未来空战系统”验证机项目的下一阶段发展不会受到新欧洲战斗机计划影响，今年年底前，英法两国将就是否开始制造验证机做出决定。综合之前的情况来看，目前新欧洲战斗机计划虽然已经造起了声势，但是参与各方其实貌合神离，各怀鬼胎，都预留有退出的余地，新欧洲战斗机未来前景仍然不容乐观。

责任编辑：王鑫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