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里的夏天

□余平

瓜田里的夏天

□余平

当有幸被“移植”到了城市，经历了风风雨雨，若干年后再回望家乡，蓦然发现，自己的根在故乡。

今年暑假，陪伴女儿复习，随意翻开课本，又看见了那篇《少年闰土》中那段文字：“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女儿好奇地问：“爸爸，瓜田真有那么美、那么好玩吗？”在城市生活的女儿从未见过瓜田，自然也领悟不到鲁迅笔下那片瓜田的况味，而我就是曾经的看瓜少年。

我家乡的沙土地很适合种西瓜，全村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都有瓜田。每年西瓜即将成熟时，看瓜人就会在瓜田旁搭个瓜棚，日夜守着瓜田，以防外人来偷瓜或被动物糟蹋了瓜。瓜棚结构简单，五六根木头一支，在顶子上铺一层茅草就成了。看瓜人坐在瓜棚里远远望去，整个瓜地一览无余，弯弯曲曲的瓜蔓上长满绿油油的瓜叶，滚圆的西瓜在瓜叶间隐现。家乡的西瓜皮薄水分足，吃一口，特别甜，因此销路一直很好。

每年暑假，我都被母亲派去看瓜，既防止村子里的调皮孩子惹事，又可以让我安心地写暑假作业。夏日中午，骄阳似火，树上的蝉儿不怕酷暑，扯着嗓子嘶叫。偷瓜贼往往趁着看瓜人午休时出手，父亲此时丝毫不敢懈怠，而我却坐不住，或跳到田边的小溪里逮鱼，或钻进草丛捉虫，或爬上树抓蝉，父亲这时总敲打着他的旱烟杆呵斥我：“别玩了，给我看瓜，看紧点。”

到了下午，我饥肠辘辘，见母亲提着竹篮向瓜棚走来，我就欢呼起来：“开饭喽！”父亲这时会点起用三块大石头支撑的炉灶，热一下饭菜。我拿出布口袋，掏出捉到的蚂蚱和蝉，串在竹签上，沾点酱油，放在火苗上烧烤，烤熟一串吃一串，焦脆香嫩，味道特别好。父亲兴致来了还会跳进瓜田边的小溪为母亲摸鱼，运气好时能捉到两条，给鱼抹上泥巴，扔入灶中，烧熟后揭掉泥巴，小鱼又鲜又嫩，母亲非常爱吃。

夜幕降临，微风习习，夜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落在瓜田里，池塘里的青蛙、草丛里的蟋蟀唱着不同的旋律，萤火虫的光忽明忽暗，瓜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这是夏日田野里最美的时刻，也是瓜棚最温馨的时刻。父亲摇着蒲扇，一边为我驱赶蚊虫，一边给我讲故事，父亲绘声绘色地讲《三国演义》《西游记》，章节不乱，我听得津津有味。

前不久回了一趟久别多年的家乡，一条高速公路贯穿我家瓜田，公路两边是一栋栋住宅楼和厂房。我转来转去，像个漂泊多年的游子，竟然在故乡寻不到回家的路了，不禁怅然若失。这会是多少人发出的感悟？当有幸被“移植”到了城市，经历了风风雨雨，若干年后再回望家乡，蓦然发现，自己的根在故乡。是的，我的根还在那片瓜田里。

（责编 宋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