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师范大学 陕西 西安 710100)
苏格拉底之死的追问
李晓兵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710100)
被推上雅典审判台的苏格拉底本可以脱罪甚至逃狱,但他却要以自己的方式劝诫着世人,规导着世人以使其免于沉沦在自大和傲慢中一叶障目而失去对超越的真正的价值的追求。
超越性;苏格拉底;傲慢
引言
刘慈欣说,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基督教义里包含自负的傲慢是七宗原罪之一,古兰经的经义中也有类似关于自大与傲慢的箴言,孔子也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千年以降,无论中外,几乎所有人类精神文明的先圣,如基督如孔子如释迦摩尼,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劝诫着世人,规导着世人以使其免于沉沦在自大和傲慢中一叶障目而失去对超越的真正的价值的追求。
苏格拉底便是这样一个人——他以谦卑的姿态戳破了世人的傲慢与自大,然而这傲慢与自大已经在世人的心性中潜化得如此之深,以至于被戳中了痛脚的他们不仅不去省察自身反而恼羞成怒。苏格拉底对他们的诘问态度愈是谦卑愈是体现出他们的无知,而他们愈是窘于承认自己的无知,苏格拉底的以自知无知为最高智慧的态度就愈是激怒了他们。所以,他们终于把苏格拉底送上了雅典的法庭。
对于苏格拉底不敬神蛊惑青年之类的诬告,究其底,都是迈雷托士之流对苏格拉底揭开了他们自大和无知的私愤。他们不愤于自己的无知,或者说他们自得于自己的智慧,尽管苏格拉底看来他们——如政治家、诗人、手艺人的智慧是有局限的,他们在自己的擅长的领域确有其智,但他们却偏颇的看不到自身智慧的局限性,甚至用自身有限的经验和智慧对他们本不知的领域夸夸其谈自以为智。苏格拉底称他们“亦智亦愚”,《申辩篇》里苏格拉底说到“保持自我的操守,不似彼辈之智,亦不似彼辈之愚呢?或是效他们之亦智亦愚?最终我自答并答谶语 :还是保持故我好”。苏格拉底意识到神的谶语中说他为希腊最有智慧的人正是因为他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所以他要做牛虻,去警醒那些被自己的自大蒙蔽了的自以为智慧的人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他不能不去诘问,因为“我不能缄默,缄默就是违背神的旨意”,他只能发声“发现他自称有德而实无,就指责他把最有价值的当做轻微的,把微末的当做重要的”。
读《苏格拉底的申辩》和《克力同篇》会发现苏格拉底一直声称自己所言所行是受到神的指引,譬如他说到“从幼年时就有一种声音降临,每临必阻止我想做的事,总是退我,从不进我。”甚至对待自己的死亡也是“一个白衣丽人示现于我,来我处叫我对我说,苏格拉底,今后第三天,你就来到肥沃的弗提亚”,而且他以无知为最高智慧的思想信条也是从最初神庙中所得的关于苏格拉底是最有智慧的这一谶语发展延伸而来的。以上种种都带有浓烈神秘主义的色彩,尽管今天的我们看来有些荒谬,但是,受那个时代局限的苏格拉底或许真的是把自己的行为当做对神旨意的遵从,这个神不一定是人格神,但一定带有超越的性质。
可以说,苏格拉底所遵从的是一种更高的具有超越性质的价值的指引,对于大多数人的“舍本逐末”“专注于尽量累积钱财,猎取荣誉,而不在意,不想到智慧,真理,和性灵的最高修养”苏格拉底是为之惭愧的,他不停的去追问这些人以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并不是他乐于这样做,而是因为他必需这么做,因为接受了神谕笃行更高信念的苏格拉底不得不这样做。他就是柏拉图后来“洞穴假象”里第一个走出洞穴见到了真光的人,但他又回到了洞穴中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尽管这样的倒退对他本人而已不啻一种损害。
苏格拉底在辩护中不乞怜不提出高额罚款以致最后不越狱,都是对更高信念的坚持对更高价值的追求一以贯之的表现。不仅因为这样做就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即知道了一件事是不正当的就不应该再去施行它,而且因为这样做是违背了神谕的。他受神的指引去揭示众人的无知,但让人知道自己无知却并不是最终的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人走出人类本性的自大自负的劣根,并成就一种谦卑的态度。这种谦卑的态度,这种自知无知,才能使我们免于被已有的智慧和经验阻碍获得新的经验和智慧,才能有打破自身局限性达到更高智慧观望更广阔世界的可能。
这个意义上去理解苏格拉底以无知为最高智慧的观点,会发现我国古代的思想家如荀子的“虚一而静”庄子的“致虚极,守静笃”和其是有很多共通性的,但却是同途殊归。后者更多的是知识论方面的含义,而苏格拉底则更多的认为这种以愚为智以不知为知是不正当、不应该的。他说“我所缺的不是辞令,缺的是厚颜无耻,和不肯说你们所爱听的话”,苏格拉底所行所言并非其自身乐趣所在,更非当时雅典民众所乐见。所以雅典民众把苏格拉底推向了法庭,而在法庭中与其说苏格拉底被判处了死刑毋宁说苏格拉底选择了死亡。死亡的未知领域对苏格拉底而言是无梦的安眠也是进入一个先圣云集的更高世界的契机,这样的死亡与苏格拉底而言更像一种好处,现世里纵有认同者与追随者,但流言种种与讥讽种种嘲弄种种又岂能不让人神伤?这神伤必不会为自身遭遇而是为尚未觉醒的公众,所以两难的境遇下,苏格拉底以自己的死亡为惊雷惊醒了雅典人。苏格拉底被行刑后雅典人终于幡然醒悟,开始为苏格拉底立碑塑像。
不论如何,雅典人开始正视苏格拉底的思想以及他孜孜不倦的诘问,即使这种“正视”不能杜绝以愚为智以不知为知的自大但至少是一个更好的开始。
[1] 柏拉图著,吴飞译.苏格拉底的申辩[M].北京 :华夏出版社,2007.
[2] 柏拉图著.郭斌和,张竹明译.理想国[M].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2.
李晓兵(1995-),女,汉族,河北邢台人,硕士研究生在读,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美学专业,研究方向 :西方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