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米洛夫斯基式女性形象
——从《伊莎贝尔》创作谈起

2017-12-06 15:35
小说月刊 2017年17期
关键词:洛夫斯基伊莎贝尔格拉

(延边大学 吉林 延吉 133002)

内米洛夫斯基式女性形象
——从《伊莎贝尔》创作谈起

张超

(延边大学吉林延吉133002)

1903年2月11日出生在俄国基辅的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以下简称为内米),命途多舛的她如昙花一现般在世仅仅只有39年,生前湮没在20世纪人才辈出的璀璨群星中,没有发出多么耀眼的光芒,然而在她与世长辞的身后时代却熠熠生辉。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用自己的一生阐释了女性的独特性。

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女性形象;《伊莎贝尔》

1903年2月11日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出生在俄国基辅的一个乌克兰犹太银行家家庭。童年时期的内米虽然在物质生活上拥有一个优渥富足的家庭,但是在精神生活领域,她却是一个值得读者同情的、不幸的、孤独的小女孩。母亲生下内米完全是为了取悦富有的丈夫,并且将女儿的出生看作是自己女性魅力衰减的开始,因此母亲将她扔给法国家庭教师和保姆奶妈看顾,也正是基于此内米跟随家庭教师学会了流利的法语,除此她还会说意第绪语、巴斯克语、芬兰语、波兰语、英语等七种语言。这也为她能够成为一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奠定了基本因素。正是因为内米身处并生活在上流社会,因此她才能在其作品中真实再现大资产阶级的生活现状。

从1913年开始至离开人世,内米罗夫斯基经受着人生中的苦难时期。由于犹太人不被当时的政府认可,遭到了所属社会环境的强烈排斥和打击,犹太人不得不四散逃亡, 1917年,社会大环境的飘摇不定,俄国社会动荡不安,圣彼得堡成为革命的摇篮,内米一家受到巨大威胁,期间,对于内米个人来说与之朝夕相处陪伴她的法语女教师的离世使她在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灵打击。内心的孤独以及对母亲的愤恨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排解,她就将自己抛在阅读、写作的世界里。

16岁的伊莱娜真正开始其文学创作生涯。1929年是内米人生的转折点,不仅诞下长女德尼丝,而且凭借其处女作长篇小说《大卫·格德尔》迎来了文学生涯上的首次成功,在法国文坛一举成名。从1930年开始此后的十年间她又接续创作了九部长篇小说和一部短篇小说集 :《舞会》、《误会》、《秋天的苍蝇》、《库里洛夫事件》、《电影》、《无名小卒》、《孤独之酒》、《伊莎贝尔》、《猎物》、《二》以及《狗与狼》。

1939年为了躲避战争的迫害,她被迫躲在摩万的一个小镇里,因为内米的犹太人身份得不到认可,被当地政府强制要求佩戴黄色大卫星,虽然忍受着屈辱和折磨,她仍坚持写作,《契诃夫传》、《这个世界的财富》和《秋天的火》这三部作品都是在逃亡中完结的,并在她辞世多年后才得以和世人见面。1940年,内米的作品被禁止出版。从此,内米的名字消失在法国文坛。

1942年8月17日,39岁的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因伤寒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在39年短暂的有生之年里,她共创作了十七部长篇小说和无数个短篇小说,留下若干未完成的手稿笔记。她曾是划过文坛的流星,但她文字的生命,在半个多世纪后再度复活,仍旧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1 内米创作的思想基础

内米的有生之年被战争的炮火所笼罩,不论是大环境下的动荡、战乱,还是小环境下无止境的亲情硝烟、无声的家庭冷暴力都让她在忍受承担这一切的同时试着以自己的视角去观察、反思这个世界的本真。内米进行文学创作的思想基础大致归纳为三方面,即文化层面、哲学层面和审美层面。

1.1 在文化层面,一个有着极为悠久文明史的犹太民族,伴随着古犹太王国的被征服,犹太文明的被消解,犹太子民于公元前就开始了四处疏散、逃亡的进程,在内米生活的20世纪也无法幸免,犹太历史是一个充满苦难的漫漫长夜,除他们以外的整个人类都阴谋摧毁他们。犹太人受到几乎全人类的仇视和围攻。犹太民族刚一产生就向世人宣告了它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狗与狼》中,作者描述到有两大危险青睐着这座城市,这个民族,那就是对犹太的大屠杀和霍乱。

正是基于这样特定的民族历史文化,使犹太民族的思维逻辑和行为方式以及性格特征都不同于其它民族。在内米的文学作品中就蕴含着这种深层结构的文化意识,即在20世纪初期特定的犹太民族发展的历史时期,由于生活方式及其全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化生活沉积而形成的这一种族特定的深层文化生活及社会心理结构。犹太精神的特点就是有灵活的经商头脑和对教育文化的重视,在经商领域犹太人占有世界上大多数财富,在《狗与狼》中作者通过对亚达父亲做生意时的状态描述可以看到这个古老民族的睿智,“他们祈求、哀求顾客跟他们做生意,贬低竞争对手的货色,他们哀叹自己命苦,不惜对天发假誓,他们为了拿到订单,想尽一切办法,用尽心机,他们匆匆行色(在别人都不着急赶路的时间和地段)、话语急促、手势连比带划、态度低三下四、软缠硬磨的精神”等这些独有的品质,让人们一眼就可以认出他们。在教育程度上犹太民族是获得诺贝尔奖项最多的民族。在《狗与狼》中亚达父亲寄予亚达很高的期望,“他是个犹太人,光是梦想让女儿吃得好,穿得暖,得到很好的照顾,长大后嫁个好丈夫还不够,他希望在她身上发现某种才华,某种非同寻常的财富,她将来就不能做个音乐家、或者名演员?要是能够培养她做艺术家,我会在所不惜。”内米以犹太人迁徙飘泊、动荡不安、充满着战乱和苦难的历史背景和没有自己的故土和家园、没有固定的主体活动地域的社会处境为视角,探讨犹太民族文化对犹太文学的浸润、影响及其民族特性。内米作为犹太民族的子民,无论她以写实的手法直接运用犹太生活素材或以鲜明的方式来展现犹太人的生活和思想多么尖锐,无论她在作品中对犹太要素的运用和对犹太性的表现是多么鲜明、刻薄,无论她对于自己属于犹太作家这一划分是同意的还是反对,她都不可避免地把本民族特定的历史、境遇、宗教、观念等方面的因素作为文学作品的某种构因,来表现深厚的犹太文学意味,同时也表达了内米对本民族遭迫害、受欺凌、过着颠沛流离生活的反思和得不到认同与接受,被边缘化,被排斥、抵触的强烈的忧患意识。

1.2 在哲学层面,法国在二战中充满消极颓废、悲观失望情绪,知识分子中形成一种由于苦闷、孤独、被遗弃、找不到出路而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风尚。于是,标榜把个人的生活、自由、存在放在第一位的萨特的存在主义受到极大欢迎,被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当做最时髦的哲学。《伊莎贝尔》中作者借由女儿格拉迪丝的角色强烈地表述了女性存在主义的缺失,在家庭生活中相对于母亲是多余人的形象,得不得父母的疼爱,在社会生活中,相对于其他民族本民族处于被排斥的多余民族行列,在社会存在中没有归属感,基于此,作者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对自身的存在感到无力、悲观。在存在主义者看来,人生活在一个与自己对立的、失望的世界之中,人在世界上的地位是不确定的。绝对自由的人也是烦恼和无所依靠的孤独者。人虽然有选择的自由,但他面对的未来的生活却是混沌而没有目标的。他只是盲目地走向未来,他只知道人生的真实的终结就是死亡。死亡作为人生的最后归宿,对于个人的存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让·保罗·萨特认为,“他人即地狱”。在萨特看来,他人乃是一个存在的客体,这种客体不同于物,他不但存在着,而且还对我构成了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要从他人的目光或他人的地狱中解脱出来,只能有两种途径 :或者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物,或者使他人做自己的物,去操纵他人。而内米选择了无声地屈服,在得不到回应的世界中,她无力地成为了被遗忘、被践踏的物。然而在颠沛流离的社会生活中,内米却通过存在主义文学的变种—“黑色幽默”来操纵这个将她视为物的世界。《伊莎贝尔》中格拉迪丝对激情的渴望变得有些病态和绝望,“她的情人现在是以天来计算,以小时来计算,她必须确认自己还有魅力,确认男人们还会像以前那样为她发狂,为她痛苦,一旦他们痛苦的时候,她心里似乎才有片刻的安宁。渐渐地,这种阴郁的担忧愈演愈烈,直到将她带到一些秘密的地下妓院,至少在那里,欲望是不用作弊的,每次当她在拉皮条女人的小客厅等待时,她的心在胸腔里剧烈沉重地跳动,让她忆起以前的微醉,仿佛血液里还留存了那种毒素,她依然在中毒。”内米通过格拉迪丝等饮食男女对官能感受的疯狂追求,具有浓重的悲观主义色彩,在肮脏猥亵的情节中有时表露出极其突出的“黑色幽默”。

1.3 在审美层面,汉徐干《中论·法象》 :“人性之所简也,存乎幽微;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独。夫幽微者,显之原也;孤独者,见之端也。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基于本民族文化被排斥的反思和哲学基础上存在主义的缺失,使得内米的无声反抗得不到共鸣从而形成了独特的内米式内心世界的孤独与悲凉。内米借《孤独之酒》中的女主人公埃莱娜—一个孤独的生还者的一生,将自己对于稳定生活的希望和向往淋漓尽致的抒发出来。战争使埃莱娜全家不得不辗转多地以避难,家庭生活中母亲将女儿看作是生活的包袱,只自顾与情人玩乐,父亲因失业远走他乡掘金少有时间与埃莱娜共处,家庭教师虽然对她体贴入微但出于谨慎的个性极少与她交流内心的感想,她没有朋友,虽然偶尔也会到小伙伴家里做客,但是因为伙伴们的父母对她的家庭或多或少有些鄙视,并不时冷嘲热讽,出于自尊心理,她也不大情愿同他们交往,这些都造成了埃莱娜从小孤独而早熟的个性。奥斯卡·王尔德的《道林·格雷的画像》是对内米最有影响力的一部作品,内米以她自己的视角看待她自身所处的上层社会以及对这个圈子的反思就是多借鉴王尔德。《孤独之酒》这部作品揭露了法国上流社会的精神空虚与道德沉沦,交织着善与恶,美与丑,灵魂的堕落到肉体的毁灭的悲剧,富足的生活给予内米的不只是物质生活的优渥,更多的是有机会让她看到了本真的世界,金钱所染指的丑陋的人性,家庭教师的去世是使埃莱娜从小女孩成长为少女的转折点,父亲的病故使埃莱娜觉得这个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她悄悄地出走,虽然是第一次独自离家,她却没有丝毫恐惧,心中有的是对获得自由的欣喜和对未来的希望,挣脱了她所憎恶的一切“我自由了”。内米在自己的世界中构建了远离喧嚣世界的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内米式的孤独,苦涩却又令人陶醉。正是因为兼具这些思想基础才使她的作品获得读者的极大赞誉。犹太裔法国女作家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因其作品兼具敏锐冷静的观察、细腻残酷的描写与悲天悯人的情怀而拥有“像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大师那样的力量”。

2 作为他者的女性形象及价值取向

法国著名女权主义者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指出 :女性身份最大的特征是女性是男性的他者。在内米的笔下可以将他者的男性具体而精确地分为两大类,第一类作为伟岸高大的丈夫形象而出现在文章中的男性,他们为内米式女性提供了充足的物质需求。第二类就是相对于丈夫而言的婚外情的追随者,他们在接受内米式女性充裕的财富供给的同时,也满足了内米式女性极大的精神诉求。除此之外,孩子也是母亲形象的反应和折射,从孩子的视角观察,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于在男人面前的女性形象之外的母亲形象。二者的完美组合造就了全新的女性形象的诞生-内米式女性。

2.1 相对于男性的女性形象及价值取向—精神上的独立

在内米笔下丈夫形象是高大而伟岸的,他们担负着的不只是整个家庭的开销用度,而且还要承担妻子在情人身上的支出花费。丈夫认为 :“男人本就是这样,流大汗挣小钱,我不应该抱怨”。在吵架时,女人忠贞地叫嚣自己的清白,从不理会其他男人的追逐,然而,最有发言权的丈夫往往是默不作声,因为,他们认为“每次的争吵就像是辛辛苦苦把婚姻的重担扛上肩膀,它又掉下来滚到地上,与其弯腰再多捡一次,还不如忍气吞声一直扛着它,”丈夫以隐忍的形象出现在读者的眼前,使我们更加同情软弱的丈夫,而贬斥出轨的女人,男人在内米的笔下变成了弱势群体,他们害怕女人们的威胁“我现在就离开你”,丈夫们深知女人的情人们只是喜欢她,而自己是真的爱他。在婚姻这场游戏中,丈夫只能是可怜的失败者的化身,而女人则是欢呼着胜利口号的赢家。

在内米笔下的女人,她们互相比较的是情人的数量以及质量,她们爱她们的情人胜过一切,在追逐爱情的道路上,她们付出了自己本应享有的幸福。然而,在这些情人眼中,这些老女人只是高档交际花的代名词。塔诺夫斯伯爵、柯罗德、马克、乔治康宁、博尚…她需要不断证实自己征服男人的本领。“格拉迪丝埃塞纳切…她看上去还不错…她和人上床吗?”男人们轻浮与轻薄的语言似乎没有给格拉迪丝带来任何的耻辱,反而这样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更能彰显格拉迪丝身为一个女人存在的价值。

内米式女性也在丈夫与情人之间有过徘徊、犹豫,她也会在疲于奔命地追随年轻情人的道路上思念自己逝去的丈夫,《伊莎贝尔》中丈夫理查德·埃塞纳切的早逝为格拉迪丝留下大量遗产,虽然她时而也会悼念亡夫,只不过悼念的原因是如果她的丈夫可以活着,彼此共同衰老,那么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年老色衰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了,而在情人面前,她必须保持自己的青春活力,这样才会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然而,短暂的相思终究抵不过现实世界的残酷,唯有选择继续疾驰在与岁月赛跑的路上,才可以看到自己年轻的魅影依稀存在。在20世纪初期的法国,女人在社会地位上没有相应的话语权,没有直接的经济来源,在物质上她们成为男性的附庸和附属品,然而她们却在物质之外追求着精神上的独立。

2.2 相对于孩子的母性形象及价值取向—女性权力意志的诉求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作为女人存在过的标识,在《伊莎贝尔》中的母女关系作为不和谐的因素存在于家庭生活中,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多余人的形象,虽然有时候母亲也会爱怜地关注女儿的成长,不过她的问候只是出于要掌控孩子的年龄,通过母亲威严的形象,逼迫女儿承认是一个未成年的十五岁少女,然而女儿有时更像扮演着妈妈的角色一样存在着,在玛丽特蕾莎向格拉迪丝提出将要结婚的请求时,被母亲一口否定,她不能忍受被玛丽特蕾莎憎恨这个念头,就像她憎恨自己的母亲,但更让她绝望的是,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仅仅把它当成是未婚妻的母亲来看待,是他们幸福路上的绊脚石。这对于她在征服男人的事业上又是致命一击,她的女性权力意志再一次受到威胁。“亲爱的小妈妈,你还不懂生活”由女儿说出母亲不懂得生活,来自孩子的尖锐评判是残酷无情的,同时却也是母亲在麻木的生活状态中的真实反映。有时候格拉迪丝也奉劝自己要学会隐退,把自己放在孩子之后,然而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在《孤独之酒》埃莱娜表示“心中对母亲那份不同寻常的恨不断滋长,好像随着她一同成长起来”。在孩子眼中,母亲以绝对压倒性的姿态掌控着孩子们追求幸福、自由生活的权利,一切看起来可望而不可及,母亲抢走了本该属于孩子在青春年华应享有的一切。

在外孙贝尔纳·马丁的眼里,格拉迪丝是老女人、老巫婆、老幽灵、老魔鬼、他想到洛尔的母亲,那个半截入土的老女人,她的眼睛,她的煤玉项链,她的绣花靠垫,她抱着钱堆只为了在苟延残喘几年。他把格拉迪丝和洛尔的母亲以及所有霸占着地位、钱财、幸福,而只给自己的孩子留下绝望、贫穷和死亡的老家伙们混淆在同一种仇恨里。透过贝尔纳·马丁的言语我们可以看见20世纪初法国社会母性形象的缺失,有的只是盲目地对女性权力意志的诉求。本书以《圣经》中亲手杀害亲孙的公元前九世纪以色列王王后伊莎贝尔命名,也暗示了两者之间的共通性和相似性。作品最终以亲手枪杀自己的亲外孙来达到掩盖自己真实年龄的目的而悲惨结束。正如在《诗学》中亚里士多德所提到的最伟大的悲剧莫过于既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亲人然而却将其残忍杀害。呈现在广大读者面前的是最大程度的视觉冲击力。

3 作为自我审视的女性形象及价值取向—理想化了的女性形象

颠沛的童年、缺失的母爱、早逝的父亲这种成长环境在心理学层面已经为格拉迪丝成年后的人格结构的失衡埋下伏笔。作为自我审视的女性形象,她一直追求着完美的、自己构想出的理想化形象。格拉迪丝甚至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享有哭泣的权利和勇气,她说“泪水挂在年轻的女人脸上宛如雨滴撒到花上,是一件动人的事情,她的泪水却只能融化脸上的脂粉”。她为了取悦情人而压抑自己的正常的情感诉求,可悲可叹,她可以承认自己是个魔鬼,是个可怕的东西,唯独不能是外婆、是老女人,是陷入情网的女巫。“衰老对我来说是一种怎样的不幸和惩罚”。格拉迪丝不甘心岁月流逝,唯恐容颜衰老,恐惧在没有爱与被爱的一生中像个怪物一般生存。为了能够赢得情人的宠爱,不惜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和一个年仅三十岁的年轻女子斗舞技“逼着六十岁的身体和六十岁的双腿不知病痛也不知疲倦,把涂过石膏粉,上过光的半裸脊背挺得直直的,然而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撕裂的伤口在剧痛,不断地在敞开的门窗间的穿堂风中发抖”内米式的女性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他们享受着欺骗他人同时也被别人欺骗的快感,“他们之间对年龄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默契我不嘲笑你,你那边也饶过我,我吹捧你几句而你有机会也替我说一两句好话好让我找回年轻时的自尊,好让我在情人面前微笑时少一点担心少一点谦卑”。爱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天赋,然而被爱却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内米式女性在爱与被爱的命题上给自己设定了死亡枷锁,无法逃脱。格拉迪丝将自己的住宅称为“无忧无虑”,我们可以看出在她内心深处对于悠闲、惬意生活的向往,然而在她决意要走的道路上,在不可抗拒的现实面前选择的不是无忧无虑而是自我虐待。在格拉迪丝年轻的时候,她就发誓,当有一天感到自己老了,她就自杀,格拉迪丝是20世纪法国女性的代表,她的誓言也是发自这些女性内心的呼喊。这就是就好的证据证明内米式女性在自我审视时对于女性理想化形象的追求。她们宁愿在衰老之前终结自己的生命,也不愿在衰老中安享晚年。

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这位俄裔法国犹太女子,这位被誉为“她那个时代最具才华的女作家”,一颗划过文坛陨落的流星,命途多舛的她如昙花一现般在世仅仅只有39年,生前湮没在20世纪人才辈出的璀璨群星中,没有发出多么耀眼的光芒,然而在她与世长辞的身后时代却熠熠生辉。她在有生之年笔耕不辍,用自己的眼睛观世界、读世界、写世界,在的写作生涯中共创作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小说集、散文诗等几十余部,为本国家本民族乃至全世界留下了令读者深省反思的佳作。虽然跨越了一个世纪之久,虽然穿越了不同的国界,但此时此刻,我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她处在死亡边缘时,在罹难之际来自那冰冷的苦寒之地的痛苦呻吟。

[1] 西蒙娜·德·波伏瓦 :《第二性》,陶铁柱译,长沙 :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年。

[2]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伊莎贝尔》,徐晓雁译,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7年。

[3]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大卫·格德尔》,袁筱一译,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

[4]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库里洛夫事件》,张璐译,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

[5]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法兰西组曲》,袁筱一译,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

[6]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孤独之酒》,黄旭颖译,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7年。

[7]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狗与狼》,管筱明译,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7年。

[8] 迪迪埃·雷蒙著 :《叔本华》,宋旸,刘成富译,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

[9] 王新梅 :《张爱玲母性意识的深层解读》,《电影文学》,2008年第10期,第101-102页。

张超(1990-),女,汉族,硕士在读,延边大学,研究方向 :文艺理论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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