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玮
恐怖电影
□杜玮
刘欣站在检票处的柜台后面,笑容僵在脸上,好像套了一层硬壳。这么冷的天气里,她还穿着丝袜和短裙。终于没有人了,刘欣收了笑脸,蹲在地上,用手环抱着大腿,想让自己暖和一点。这时,一个人的投影落在她面前,抬头看去,是一张男人的脸,阴沉,毫无生气。
刘欣站起来,挤出笑容,说:“欢迎光临!”男人翻了翻眼睛,没说话,从柜台上取了一张印刷精美的电影简介,转身进了电影大厅。男人的态度让刘欣有些不爽,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一年前到这里打工,300多天里,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不过这男人的到来还是让刘欣愣了半天。
三个月前,这个男人开始来看电影,几乎每天都来,有时会连着看两场。喜欢看电影的人多了,刘欣却没见过这么热衷的,而且男人不挑电影,有时只有一两个人看的烂片,男人也会照看不误。
闲得无聊,刘欣开始猜测这个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忙着挣钱和泡妞,可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看电影的时间从来不固定,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深夜,而且总是孤身一人。或许正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刘欣才记住了他。在心里她喊他孤独男。想到这,刘欣叹口气,这世界,谁不孤独呢?
刘欣也孤独,因为丑,一张团脸上挤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塌鼻子、厚嘴唇,照镜子时,连刘欣都不愿意多看自己。后来刘欣爱上了看电影,特别是恐怖电影,那些一个人的夜晚,裹在被子里,一边吃泡面一边看恐怖电影的感觉,让刘欣即恐惧又兴奋。可惜,电影院里的恐怖电影一点也不恐怖,像今天这部叫什么绝杀的,看着就好笑,哪有一点恐怖?
值班经理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把一只粗肥的手搭在她的肩问:“想什么呢?”刘欣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扭转脸看着值班经理,值班经理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继续从刘欣的腋下向她的乳房摸去,刘欣恼了,用力推开值班经理,值班经理“咕咚”一声撞在柜台上,却不恼,嬉皮笑脸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刘欣。
值班经理再想往前凑时,电影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女人拉扯着另一个女人的头发冲出来,边走边吼,“让你当小三!让你勾引我老公!”另一个女人尖叫着,含糊地说着什么。值班经理愣了一下,小声跟刘欣说,快联系保安。
等刘欣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时,两个女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一个女人的鞋子踢飞了,另一个女人的裙子被扯下来,露出肥白的大腿。值班经理站在一边,嘴巴里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身体却在往后躲,生怕沾上麻烦。
放下电话,刘欣也站到很远的地方看着,这样的场面她见过几次,并不害怕,只是好奇两个女人争抢的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出现。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终于出现了,却没有劝架,像个陌生人一样站着,看两个女人厮打。值班经理凑过去,说:“你也劝劝啊!”男人皱皱眉,反问:“我劝得住吗?”
两个女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电影大厅的门猛地被人推开,刘欣看到孤独男走出来。孤独男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女人,突然说,别吵了,我要看电影。他的声音不大,根本压不过两个女人的声音。孤独男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近两个女人,伸手拉起其中一个,用力甩出去,女人就像包袱一样撞在走廊的墙上。女人似乎摔晕了,捂住头,好半天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还看热闹的男人猛醒过来,冲过来,吼,你打我老婆干嘛?孤独男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老婆?男人愣愣地点头,孤独男一字一顿地说,带她,滚!孤独男的眼神很硬,男人显然胆怯了,他的身体慢慢往后退。
两个保安跑过来,值班经理怒了,责骂他们动作慢。男人去扶那个撞在墙上的女人,另一个女人嚎哭起来,一片嘈杂混乱中,刘欣看到那个男人又进了电影厅。
其实那天进电影大厅看电影的,只有四个观众。
刘欣推开电影大厅的门,大厅像浅浅的倾斜的盘子,孤独男的脑袋像一粒豆子。刘欣笑了,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刘欣走进去,在孤独男的后一排坐下来。电影屏幕上,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叫道,别杀我,别杀我!饶了我吧,求求你!孤独男的脑袋晃了一下,突然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欣,问:“太假了,你说对不对?”刘欣想了想,肯定地说:“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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