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中的花朵

陆宇琦

李娟，是中国文坛上崛起的一颗新星。开始注意到她，是在《润》杂志连续多次看到她的散文，新奇的视角、生活化的场景、趣味横生的语言风格，令人过目难忘。

记得我读到她的第一篇散文就是经典篇目《九篇雪》。她说：“雪总会让人想起一个咬着嘴唇的沉默而倔强的女孩。”这个女孩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说：“他准备了那么多的岁月，去一片一片反复雕琢这些精美的艺术品，再在剩下的时间里将它们一把一把撒完。这些尤物，在静处和近处给你指一下迷宫，然后淡淡一笑，自己都欠身堵住了出口。”不就是说她自己的文字吗？

她问：“那么雪到底是什么？有一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又轻轻回答：“我们只知年年岁岁都在落下一些东西。一个幸福、一次年轻、一个孩子、一场车祸或一块陨石。就像雪从铅灰虚茫的天空落下，这些事物的来处也同样渺茫未知。但我们接受了它们，直到我们因越来越多接受那些落下的东西而越来越沉重时，我们自己也不能自拔地落下。”

这就是她文字中的思考。

当她的新书《走夜路请放声歌唱》出版后，我立刻买了一本。没想到，她的散文不再是我熟悉的风格了，苦涩中努力挖掘生活的乐趣，矛盾中主动剖析自我的灵魂，煎熬中深刻撩动读者的思维。这本关于童年、成长、悲伤的书，给我们再现了她苦中作乐的童年生活，这个孤独甚至有点自闭的女孩，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对世界的感受却是如此敏锐、细腻，思想世界如此丰富、深邃，一边默默地长大一边痛苦地蜕变，终于成为今天的李娟——胸腔里刮着最大的飓风，开着一朵朵美丽的花朵。

李娟，把戈壁滩上的生活完整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她的老外婆、外婆、妈妈都有着极其鲜明的个性特点。

老外婆一百多岁，半身不遂，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家里的一件物什，安静、陈旧甚至无用，刻骨铭心地寂寞着。她为了重孙女居然能够艰難地移到灶台边，焖出世界上最完美的锅巴。外婆是捡垃圾的，八十多岁了，为了没有户口的外孙女顺利上学多次去学校奔波，一边捡垃圾，一边每日接送，两个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辛酸但也过得下去。妈妈，是一个非常有趣且特立独行的母亲，那些和女儿天真而喜剧的对白，那些有些奇特的举动——翻天覆地以惊动全世界的效率找自己并未丢失的女儿、把被罚站的女儿带回家自己上课、梦想把小卖店开到世博会去……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击掌称奇。

李娟自己，牧羊、喂狗、操持家务，开过杂货店，做过流水线上的工人……而她所生活的阿勒泰，在她的笔下简直就是一部史诗般的传奇，一部浪漫却又充满艰辛的西域牧歌。

当然，《走夜路请放声歌唱》有些篇幅比较意识流，仿佛一些思维的碎片，通过我们无法获知的某种关联串接在一起。也许，在缺乏故乡的今天，阿勒泰之于李娟，就如湘西之于沈从文，呼兰河之于萧红，北京之于老舍，作品本身与作家与地域的宏大宿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识判断，所以李娟在书中写道：“漫天雪花落下，像舞台的帷幕落幕一样落下，我站在雪地中频频欠身谢幕，又在空旷的观众席上独自热烈鼓掌。我说过我不会哀叹。任何的落去的花，我都看见它们已经把青春落下，然后是爱情，最后是生命，落在我脚边的地方。最最后才是雪，像墓土一样层层覆盖，洁白温柔地柔软了一地。”

（作者系江苏省如东高级中学学生）

（编辑 钟健 12497681@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