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程式特征与文化功能

2017-11-25 08:19吉差小明
长江丛刊 2017年28期
关键词:程式史诗起源

吉差小明

试析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程式特征与文化功能

吉差小明

史诗叙事程式与民族习俗、民族性格、民族信仰、群众意识、民族艺术和集体意识具有渊源关系。史诗叙事程式是一种具有民族性、集体性、宗教性、地域性、历史性和族群性等特征。“支格阿鲁”相关古籍文献是彝族非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口头程式和叙事学相关知识为理论指导,深入解读史诗《支格阿鲁》文本为研究对象,进而分析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程式特征、文化意蕴及文化功能。

《支格阿鲁》 叙事主题 叙事特征 叙事功能 文化意蕴

众观所搜集到的英雄史诗《支格阿鲁》相关论文和专著,内容涉及古籍整理、文学艺术、社会历史、语言文字、宗教信仰、天文历算、哲学思想、伦理道德、影视网络文化、旅游文化开发、学科建设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等领域。主要公开出版的史诗版本有《阿鲁举热》(汉译版,云南彝区)、彝文版《支格阿鲁》及汉文版《支格阿鲁》(四川地区)、汉译版《支嘎阿鲁王》及彝汉对照版《支嘎阿鲁传》(贵州地区)等。基于以上史诗文本内容及相关研究内容,本文阐释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程式特征、文化意蕴及文化功能等。

一、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文化意蕴

依据相关文献资料考证,史诗《支格阿鲁》大约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初期,发展和繁荣于母系氏族社会中期,是彝族远古时期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历史文化渊源的标志。英雄史诗《支格阿鲁》折射出彝族历史、政治、文化等意蕴,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正如黑格尔说:“作为一种早期文化的象征性表现,远古神话是每个民族历史文化的源泉之一,在其中蕴涵着民族的哲学、艺术、宗教、风俗、习惯以及整个价值体系的起源。”史诗是彝族历史的忠实记录和文化遗迹,是彝族宝贵的非遗文化的重要载体,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记忆符号。彝族史诗是历史学家、语言学家、民俗学家、宗教学家,均可从中撷取宝贵的原始资料。有人称史诗是彝族人民的口头百科全书,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史诗充分体现了彝族人民的审美观和生活观。

中华民族拥有大量的民族史诗,北方称为英雄史诗群,南方称为创世史诗群。在各民族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本民族自己的史诗。如在我国西南地区,纳西族、彝族、傣族、壮族、侗族、仫佬族、瑶族、土家族等用史诗形式记述关于天地万物形成、人类起源发展、文化起源发展、氏族部落发展、民族迁徙遗迹、英雄征战事迹等内容。伴随着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史诗与民族共生共存,长期在本民族世代口耳相传,每部史诗被各民族视为本民族历史文化的“根谱”。史诗内容和讲述形式与各民族原始宗教祭祀、传统节日庆典、民族民风民俗等渊源关系。

叙事程式是彝族民间叙事长诗的主要叙事方式,史诗作为彝族重要的叙事长诗,拥有具有体系化的叙事程式传统和叙事传承机制。其中起源叙事是中国南方创世史诗群的主要叙事程式特征,包括宇宙起源叙事、人类起源叙事、文化起源叙事、语言文字起源叙事、民族起源叙事、是彝族创世史诗的主要叙事模式。史诗叙事程式具有一定的民族文化叙事传统符号和文化意蕴。彝族祖先起源叙事程式蕴含着深厚的民族祖先崇拜文化意蕴;彝族神仙创世起源蕴含着民族神灵崇拜文化意蕴;原始宗教毕摩、苏尼及其文化起源蕴含着民族宗教文化、神灵崇拜文化、灵魂崇拜文化和民间信仰等文化意蕴。

二、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文化功能

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广泛流传于彝族各地区。史诗以“活态”形式口头相传与彝族民间的民众现实生活中,构成彝族人民的生活内容之一。史诗赋予的思想文化深深地扎根于彝族人民的现实生活中,是彝族人民精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北方英雄史诗为主,南方创世史诗为主。彝族居住于南方,但其英雄史诗丰富而完善,其中影响较大的英雄史诗有《支嘎阿鲁王》(又称为《支格阿鲁》、《支格阿龙》、《支格阿鲁王》)、《俄索折怒王》、《铜鼓王》、《夜郎史传》、《戈阿娄》等。与北方民族三大英雄史诗《江格尔》、《格萨尔》和《玛纳斯》相比,彝族英雄史诗篇幅短些,其内容篇章结构完整,有着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丰满的英雄人物形象。史诗不仅是彝族优美的书面文学作品和活态的口头文学,更是研究彝族社会、历史、文化、生活、宗教、天文历法、民族习俗等方面的珍贵文献资料和第一手资料。史诗是该民族社会历史发展阶段的特定书写。

叙事程式是中国南方史诗群中一种最基本的叙事方式。叙事程式以民族传统和传统文化为核心,以特定的民俗事项和时空观念为叙事语境,形成彝族内部特定的史诗叙事传统。叙事程式具有民族性、传统性、变异性、稳定性、民俗性、仪式性、神圣性及地域性等特征。史诗叙事程式对史诗传承与保护具有重要的作用,对史诗演述结构的创编也有一定的意义。叙事程式是史诗演述过程中自然展示出来的叙事样式和模拟,跟史诗演述语境和民族传统具有密切关联。各种民俗活动中,彝族史诗叙事程式具有不同的民俗价值、社会价值及不同的文化意蕴,反映史诗叙事程式具有特定的演述语境和文化功能。

彝族祭祀仪式很多,不同的祭祀活动有不同的经书和仪式程式。彝族原始宗教仪式活动中最主要的神职人员毕摩对演述史诗具有重要的作用。彝族神职人员毕摩是史诗传承与传播的重要传承者。毕摩在彝族现实生活群体中具有神圣化和世俗化双重身份属性。在彝族人民眼里他们是德高望重的知识分子,是沟通神与人之间的重要桥梁。他们掌握古老的彝族语言文字,汇聚传承彝族传统文化知识,对建构和阐释彝族传统文化核心价值体系具有重要的作用。每次祭祀仪式活动开始前,毕摩都要以述源的叙事方式讲唱祖先→神灵→仪式→仪式来历及仪式内容。彝族史诗多数是在原始宗教祭祀仪式上讲唱的祭辞,这部分内容具有神圣性和毕摩讲唱者具有严肃性,是讲唱给神灵和祖先的神圣祭祀仪式,反映了彝族人们的祖灵崇拜文化思想和神灵崇拜意识及祈福人类安康幸福生活的心里慰藉功能。

史诗是人类先民文化的中重要载体,一部史诗可以说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史(Cultural History)、生活史(The History of Life)、文明史(The History of Civilization)和迁徙史(Migration History),如芬兰的《卡勒瓦拉》在某个程度来说,神话、传说、故事及史诗是远古时期人类必不可少的重要精神生活,是该民族氏族部落的生存之本、立族之本、立国之本。目前学术界重视文化的多样性和发展性,强调人类的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独特性和重要性。史诗传统是民族文化、地域文化、生态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等人类文化的重要载体。史诗传统对一个民族的长期发展进步具有不可磨灭的作用。彝族拥有悠久而丰富的历史文化传统,史诗传统是民族文化的象征符号。

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述了彝族英雄支格阿鲁除暴安良、降妖伏魔及与自然灾害抗争的英雄主义气概和英雄文化精神内核;反映了彝族人民的英雄关怀和人文情怀的交融;反映了彝族人民的民间信仰和文化传统,折射出彝族人民崇尚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英雄史诗不是简单记录远古时期先民们的生活,而是以当时的历史社会为背景,依据他们的审美意识形态,展示一部完整的英雄史诗整体内容和传统文化。因此,英雄史诗《支格阿鲁》也反映了彝族先民的审美观,在他们的审美规律下,形成一部宏伟的活态再现彝族远古生活的艺术史。从某种意义上说,英雄史诗《支格阿鲁》是一部完美再现彝族英雄人物、历史变迁、审美思想、民俗风情和生活原貌的大型古典交响诗;是彝族人民生活中重要的艺术形式和审美生活形态。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堪称一部宏伟的教育典籍,是彝族人民重要的精神源泉和娱乐生活功能。

三、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叙事程式特征

彝族拥有大量创世史诗、英雄史诗、迁徙史诗,主要以前面两种为主。彝族创世史诗和英雄史诗的叙事范型和叙事主题不同,都有自己独特的叙事程式体系和叙事传统模式。英雄史诗的叙事程式与北方英雄史诗叙事模式相同或相近,南方民族拥有大量创世史诗,形成南方创世史诗群。创世史诗的叙事程式具有民众性、民族性、地域性、集体性等特性,形成自己独特的叙事传统。史诗叙事程式是一种民间文学的重要叙事象征符号模式,彝族史诗具有自身独特的叙事风格、叙事传统和叙事特征。

彝族史诗具有诗歌格律韵式特征,具有特定的语句程式叙事模式,起源类叙事程式为:宇宙起源→人类起源→文化起源,即先讲叙天地的形成的历史渊源,再讲唱人类起源故事情节,最后讲叙文化产生故事情节等。讲叙人类起源时也有内在的叙事程式,如奇异诞生人类→灾难中再生人类→奇异婚姻→奇异繁衍后代或→神造人→物化人→猴变人等叙事模式,这称为彝族溯源类叙事程式。可见,彝族史诗具有自己内在独特的叙事程式,形成了彝族史诗规模宏大的叙事程式体系。

彝族史诗的口头叙事程式具有一定的内在机制,如毕摩的大脑文本与歌手的大脑文本具有不同的内在法则。在祭祀仪式活动中毕摩讲唱史诗内容时是收到仪式程式和仪式内容的限制,讲唱内容具有固定化,不可创编的。在日常生活或卓卓歌手讲唱史诗时是两组或二人对唱的形式或一人讲唱形式,一般此时歌手是可以创编的。史诗创编(epic compose)指史诗歌手在即兴演唱时,既高度依赖传统的表述方式和诗学原则,又享有一定的自由力度去进行即兴的创造,因而是介乎创造与编排之间的状态。

在不同的演述场域中要演述不同的彝族史诗内容,不同的演述场域其演述者的身份也不同,如毕摩,在祭祀仪式活动中是祭司毕摩的身份,在非祭司活动中演述史诗则是以一名普通演述者的身份参与演述。即在具有神圣性的祭祀场域中他们是祭司,在世俗化的赛歌场域中他们是歌手。如陈永香等人指出“毕摩和歌手对神话史诗的演述之区别,主要在于演述场域和演述功能的区别,毕摩的演讲是在祭祀丧葬场域,是神圣的,以娱神祖先祈求庇佑为主要目的;歌手的演唱则是在世俗的礼俗场域以娱人为主要功能。功能不同,演述内容和演述方式也就有所区。”当然同一个毕摩在不同的场域演述史诗时使用不同的史诗叙事程式,成为场域叙事程式。史诗演述具有一定的内在法则,有的史诗在各种民俗活动中讲唱,有的史诗内容讲唱场合是讲究的,如《勒俄特依》有关支格阿龙的神话故事情节在婚姻活动中是禁忌的,而在彝族大型原始宗教送祖灵仪式活动(尼姆撮毕)上要演述完整的《勒俄特依》,以示后世子孙对祖先及其神灵的崇拜和尊崇。笔者认为史诗在某些民俗活动中禁忌演述的内容程式称为禁忌叙事程式。

四、结语

叙事程式是中国南方史诗群中一种最基本的叙事方式。史诗叙事具有一定的叙事传统和叙事特征。叙事程式具有民族性、传统性、变异性、稳定性、民俗性、仪式性、神圣性及地域性等特征。史诗叙事程式对史诗传承与保护具有重要的作用,对史诗演述结构的创编也有一定的意义。叙事程式是史诗演述过程中自然展示出来的叙事样式和模拟,跟史诗演述语境和民族传统具有密切关联。各种民俗活动中,彝族史诗叙事程式具有不同的民俗价值、社会价值及不同的文化意蕴,反映史诗叙事程式具有特定的演述语境和文化功能。

[1][芬]隆洛德.卡勒瓦拉(上下册)[M].孙用,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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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民族大学)

本文系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彝族文化研究中心项目:“彝族史诗叙事程式研究”(项目编号:YZWH1606)阶段性成果。

吉差小明(1987-),女,彝族,博士,中央民族大学,研究方向:比较文学、民族文献、彝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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