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美人 （组诗选四）

□冯朝军

六里桥南

一整天，雨在不停地下

一些伞飘来，远去；又一些伞飘来

远去。我坐在窗子边给你写信

一封邮件改了又改。末尾处，我写下

六里桥南，这个地名

我在的地方。不管你，来

还是不来。邮件发出，那些字

像雨的亡灵，六里桥南，是它

留在尘世上沙哑的尾音

风一直在吹

喜欢蓝色，是记住了她蓝色的衣裙

热爱远方，是更热爱飞翔的翅膀

一些安静的日子，是从叶子的声音里落下来的

一些诗，取自叶片间那些细碎的光芒。而终究

物是人非啊，那座年久的石桥上，新人走过

一些感伤，源于年轻的你像镜子一样。我还活着

还热爱生活，一些爱，像风

一直在吹，从未停过

南方美人

不知道积下多少光芒，才有

金子的肤色；更不知道，有多少抗争

才能抵达蜜意的顶端

一只橘子在瓷盘里望着我，期待

欲望的惊雷，唤醒所有冬眠的动物

窗外

阴山脚下的草原无限延展

西北寂寥。我忽然亿起，那年

南方美人，玉立山顶

那时，夕阳如血，群山如兽

爱情像一堆碎瓷器

异 国

下雨了。她放下餐具，窗外的街面上

已隐现雨的光辉

她推门出去，气息微凉，外文招牌

迎面而来

空气里飘扬着陌生的清甜微苦的气味

长街深深，秋天在落叶上翻转

她忽然觉得，精通的外文里，深藏的

孤独，竟如此绝色

她轻轻地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时光缓慢

她不想停下

打着伞，听凭雨声悄悄洗刷往昔尘埃

偶尔，有一两只雀鸟飞过低矮的建筑，飞进

天空；偶尔，有车辆驰过，有行人

擦肩。她会站一站

仿佛让一段相似的过往经过，从此

天涯各别

就这样，她一直走进灯火迷离的黄昏

她停下来，在街头张望

辨认，惟有一张面孔那么清晰，温暖

映照她被雨打湿的衣衫，她眼睛湿润，不禁

用母语喊出了他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