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GZHIWU
异地,光束靠拢
我靠一把锉刀杀死了自己的国王
在南方,凹陷的地方
沙粒曾经飞扬,现在刚好用来储存命运
月亮和歌手,谁会离活着更近一些?
在我的,南方
我将以七月的凌厉来反衬我的悲伤
雨会降下来,作为自己的轨道
不受方位局限的南方,街道的尽头
会有一个紧闭的窗子先死去
在我的南方,水睡在下水道中
尽管我挥霍了时间,粉饰了信仰
但心永远无罪,母亲,将与时间并存
在南方,我接受了命运的赞颂和轻视
并拼命珍藏着自己破碎的那小部分
沙漠中,无数的沙子聚在一起
它们冷漠,所以甩掉了很多包袱
而我并不反对齿轮包围好的光环
肖像挂在玻璃上,空荡荡的
如果在早晨,雾气很浓的时候
你会听到肖像的呼吸,脸上有震惊的涟漪
这哭泣,在人世间会有多少相似的疼痛
把我镶嵌在墙上,粗壮的鼻梁
仍会呼吸缤纷的粉末,离我很远的事物
尽管我不能知晓它的漏洞,但我不会被麻痹
也不会被利用
所有的肖像都想在素描中变得真实
当死亡携带着新鲜的肉身穿过摇摆的时间
一个肖像就是一幅时间的蓝图
我们现在在尘世中收集眼泪和汗水
就是希望在死后
肖像还能活在世界上哭泣和劳作
咒语腐蚀着生活中的桌椅,镜子
命运的底部轮廓依次出现变换的颜色
南方的木马旋转着,上面的母子平安
我释放着旋律规则的歌曲
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如回到明亮的灯光下
看我夹在熙攘的人间,让心感知破碎
一切都是刚刚好,枯叶燃起大火
光明中影子为我守护灵魂
而在漆黑的路途中,影子化成了黑暗
没有什么可以再去埋怨,花瓶的瘦颈上
一只干瘪的麻雀,一束死去的光芒
最后,他手掌中出现的奇妙的蜈蚣
那一百条粗粝的步足被置于椭圆的运动中
两枚被加工的果核开放在淡绿的球体上
生活呈现真正的红晕,我想要的
谁能变出来给我
梦境深陷于无边的宽广
无力的宽广无法限制我的自由
我是时间的宠儿,被它精心雕刻到死
并撕裂灵魂战栗后的最后一击
在浩瀚的宇宙里,物质呈现出不规则的窘迫
翅膀和爪子相互配合,没有限度的废墟
美好是无力的,被历史折磨的城墙
将跌落于单独的夜晚,虫洞无罪
因为它比我们死得更黑暗,冻僵的光年
尺度将得到约束
无力的宇宙是有罪的,轨道正在修正
带有雷电的星星,敲响疯狂的钟
我不时仰望头顶上的蜘蛛网
它们密布得像灰烬
也像守株待兔的宇宙星云
诗歌再一次糊弄了我,无限的空间
蜘蛛却固执地织网
而百合渗出的水,在清晨蒸发不见
放空自己,生活大抵如此明净
命运的螺丝紧固下一次咬合
我在世间以诱人的姿态活着
火焰,令人陶醉,而灵魂使我轻盈
在毁灭的内部,一种空的状态呈现出来
连接外部的舌头,欲望在我的头颅中呼啸
生活,宽广的乌云,在乌云的更高处
一条铮亮的光带,是未知之光
我对生活一无所知
诗歌的出口像生活的出口,被命运
牢系的骨头等待一把刀来剔骨
明天,不可见的太阳正在夜晚的阴暗处
酝酿一次高昂的跌落,生活啊,青黄不接
高亢的枝叶落入了银河
在夜晚的裂缝中豪饮
酒杯就此发出哀嚎,事实上
越透明的酒杯,越害怕放纵的饮者
大抵命运就是如此,你思考得越多
生活中出现的烦恼就越充满敌意
蜘蛛和蝙蝠的天空,它们不朽的技术
在有限的空间里编织无限的未来
世界如果握在它们手中,我将会为此献出
紧固的肉身
和我多次迷路的孩子般的心
前半生,就这么紧凑地过来了
像在一条小桥上走路,左手和右手始终在维持
身体的平衡,而后半生呢,希望简单,仁义
并加快语速,不要与命运一损俱损
如果能读到那强烈要杀死我的那部分
该有多好,可以早一点摸到胸口的
哪一根肋骨会提前断裂
前方云朵静止,在高空
它精致得不可触摸
小时候,我害怕天上的云不经意会掉下来
砸到我的头顶
后来发现云都化成了雨
山上,屋顶,到处都是它们的领地
在南方,高耸的建筑物直插云霄
此刻的云朵会结团,它们抱着
或被建筑的顶尖刺破,又被飞机的轰隆声驱赶
漂浮的命运,会比沉入大地的泥土更高远吗?
是的,高空给我想象的地狱
前方的云,变成了乌团
雨,落下来,打在街道上
它们从裂缝或斜坡中流向了远方
曾经高高在上,现在却在低处小心翼翼地撤退
至少,我这个在异乡被雨水淋透的人
不是你们的好归宿,我的衣服吸水
我的命也吸水
夕阳下,树根的虬枝盘紧时间之轴
活跃了一天的水平静下来
云层的底部,滑过天空的十字架
仍背负人类的哀求和苦难
我不时张望,掌握一片云的最后归化
及太阳落下山去的完美抖动
谁改变了今天的节奏,山峰隐退了它的轮廓
红尾鸟巨大的翅膀拍打海面红色的光亮
终结者身扛巨浪,居然碰到了时间
夕阳,倦鸟在我身体深处,窃窃私语
哦,这昙花一现的美妙之物
诗歌,即将为我们沉默
活着,还有什么没有倾诉?
鹰在夕阳下飞了出去,并穿透了我的心
如果它不含半点欲望
我就无法确定它在天空的位置
中午,碎石打乱了湖水的秩序
而湖中,蜻蜓的幼虫慢慢移动着影子
我们的影子也正从四方八面赶来
都聚集在时间的中央
白天,大货车与交通作对,爬行的钢
早已看穿地面,幽灵们游荡
如果能正眼看到对方,那么这样的时段
不适合睡眠,以及分拣人类的悲伤
我数落时间的时候,破布已经升起
岸上草鱼,弹跳,当你把鱼握在手中
你的手将闪耀着黏液,跳上伞顶的鸟
只有收拢伞架,才能看到它们模糊的面孔
在黑暗中劈开一张纸更容易听到响声
白天,一面富有象征意义的旗帜
正紧张地活着
还是夜里睡得舒服,可以逃避疏散
可以在一道关闭的门缝中偷窥世界的假象
听诊器在前胸时,有时沉默,有时跳动
这世界充满了我钟爱的被遗弃的怪物
夜里睡着舒服
只是敲击声的弹跳能力更加猥琐
在城市边缘,我看见一个扛梯子的人
梯子的四只脚,上两只靠墙,下两只着地
蜘蛛网错综复杂,将墙壁连在一起
灯光在昏暗的屋檐下伸出了它光的触角
如果你不大声说话
就不会有人在意你的信息
今天的路人,都只吐出了一小节舌头
在台阶上,我要找到盛水的容器
以及扫把下隐匿的灰烬的阴影
那包围着烈火的长发
让这门槛活跃着,我不断地进出一道门
来探视,怀念以前的邻居
以及一年前来访的亲人
谁会在乎你的家?宇宙就要荒芜
在城市的边缘,我过着自己的生活
呼吸,继续等待一个人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