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炜
傅雷家书
◎ 苗炜
我上高中时追求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嫌我品味不够高,推荐我看《傅雷家书》。我翻了翻,实在不得要领。现在我当了父亲,再读《傅雷家书》,多了许多感慨。
傅雷在信中对儿子说:进别人家里,围巾必须和大衣一同脱在衣帽间,不穿大衣时,也要除去围巾;在饭桌上,两手不拿刀叉时也要平放在桌上,不能放在桌下,搁在自己腿上或膝盖上……傅雷和我们的父母一样,唠叨、牵挂、敏感,大事小事都不肯放心。
1955年,傅聪去波兰学钢琴,傅雷曾对儿子说起他早年在瑞士的游学经历,说他年轻时的迷惘与轻狂,试图帮助孩子度过不安的青年时代;他说谈恋爱要冷静,所谓冷静,不只是表面的行动,尤其内心和思想都要做到这点;他还说对伴侣的要求不能太苛刻,扪心自问,自己又完美到什么程度呢?
傅雷父子俩曾经在上海的书房里畅谈艺术,相隔万里之后,他们只能用书信的方式交谈。傅雷写道:做父亲的只想做你的影子,随时帮助你、保护你,又不让你对这个影子感到厌烦。
新版的《傅雷家书》收录了傅聪的回信,儿子说是爸爸带他进入了那个又热烈又恬静、又深刻又朴素、又微妙又率直的世界。
“文革”期间,傅雷夫妇在上海的寓所中自尽。傅聪早有预感,因为在父亲的信中,他读出了人生的幻灭之感。傅雷写道:你的将来,我永远看不见了。
这是一封写于1961年的信,20年后,傅聪回国安葬父亲,墓碑上的字句就来自当年的书信:赤子孤独了,他会创造一个世界。
如今的傅聪也到了生命的暮年,50多年前在信纸上写下的那些墨迹,隔着岁月闪着光。傅雷教育傅聪如同雕琢一件艺术品,怀着极大的热情和耐心。这样的热情与耐心大概只有父亲对孩子才会有吧,大概也只有当了父亲的人才能体会那一番苦心吧。(摘自《新民周刊》2017年第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