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忠
有一種缘分,叫重逢;有一种友情,叫默契;有一种孝顺,叫陪伴。
与高中同学大伟有大半年没在一起相聚,虽是这样,但彼此心中都有你我。一日,喜鹊叫个不停,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感到有朋友在想念。电话响了,是大伟。他打电话来,说在春风小区门口的小饭店请我及另一位同学小聚一下,喝点儿酒。大伟在电信局上班,有让人羡慕的稳定工作和收入,是我们几个生活过得不错的同学之一。
席间闲聊之际,我好奇问他:“大伟,我经常看到你中午骑电瓶车从我小区门口路过,你家也住在这里?”
“我住在城南花园。”我知道,城南花园离这里要过几条街,有好几里路,正想追问,另一个同学听了后,似乎听出了什么,开玩笑地说:“这么远,你也来‘蹭饭,也是‘啃老族?”
大伟很淡然,没有反驳,真诚地说:“就我母亲一个人住在春风小区附近的王家庄老屋,我每天中午来,陪老娘吃吃饭,说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另一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大伟似乎在解释,又似乎在叙述:“现在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妻子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老爸走了,老娘一人在家没事做,平时又懒散惯了,一日三餐就像是洗脸刷牙般的完成任务,总是随意地应付一下,生活没有规律,这样不好,我回来陪老娘吃个饭,主要让她有点事做,让她忙碌起来。人嘛,忙起来才觉得日子过得充实,有活力,也让她饮食有个规律,一日三餐能按时按点。午饭后,再陪老娘说说话,她就不孤单了。”
陪老娘吃个饭,多么平常的一句话,多么朴实的一句话,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却如一块石子投进我的心湖,让我心里波澜起伏。身为人子,不能有了老婆孩子就忘了娘,我也应该多陪老娘吃个饭。
老娘,总是让人牵肠挂肚。一次,与初中同学小华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年迈的住在乡下老家的老娘。小华家里兄弟好几个,老大近七十岁了,他是最小的儿子,也快五十岁。他是家里唯一考取了大学,吃“公家饭”的人,旱涝保收,又住在城里,让村里人羡慕,更是父母的骄傲。
小华说他老娘一个月看不到他,就喜欢往他家里跑,可是,每次都是派出所打电话让他把老娘领回家,半年内已经有三次了。这样的事让人听了心酸、揪心。
听他这样一说,我的心好酸痛,很不是滋味,但我不能评价,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原来,他老娘不认字,又不识路,快八十岁的年纪了,从村里出来,搭城乡公交车,到了城里后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找不到儿子的家。他老娘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嘴里不停地说着儿子的名字,后来,好心人打110报警,派出所的警察就打电话给他,让他领老娘回家。
为了看老娘,小华买了辆汽车,每周回乡下一趟,买点菜,陪老娘吃个饭,说说话。最近几年,因为儿子中考、读高中、考大学,没有时间回乡下老家看老娘。他孤独的老娘最喜欢、最想念这个最小的儿子,一个月不见小儿子,就想小儿子,想着想着,自己一个人就从几十里远的乡下往城里跑,然后总是在派出所民警的救助下,才能找到小儿子。
我的老娘也是孤单一人,住在乡下老屋。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小时候,她省吃俭用地把我拉扯大,又供我复读两年,让我考上大学,有了一个不让她再操心的工作。然而,我们为老娘付出了多少?回报了多少?这样的问题,时常在拷打我。
操劳大半辈子的老娘,年轻时为了家,操劳大半辈子,七十多岁了,却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屋里。老屋,是生我养我的鸟巢,人不是翅膀硬了就不回巢的鸟。树高千尺忘不了根。老屋,老娘,就是我的家。有娘在,家就在。
我几次让她搬到城里与我一起住,她总是说:“城里不习惯,人生地不熟,没人陪着说话,村里的老邻居好,村里热闹。”我不能违背老娘的心愿,也只好顺着她,任她住在老屋。父亲十二年去世后,留下老娘一人住在乡下。有一次中午,我事先没有电话通知她,就开车回家吃饭。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还没有烧中饭的迹象。她说:“九点多钟才吃的饭,不饿。”看到我回家,老娘像过喜事一样,乐滋滋地忙碌起午饭了。
我老娘的生活习惯跟大伟的老娘差不多,也是顺便将就,应付一日三餐。知道这个情况后,我只要有时间,就会买点儿菜,回家陪老娘吃顿饭。有时候,我会事先电话通知一声,有时候电话通知了却没回家,“骗”一下她,为的是让老娘能够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年迈的老人像个孤单的小孩,也需要陪护。
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老人缺少的,是子女的陪伴,是子女的常回家看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