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菁(河南工程学院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1191)
好莱坞奇幻大片《魔兽》(Warcraft,2016)改编自著名网络游戏《魔兽争霸:人类与兽人》,由邓肯·琼斯执导,崔维斯·费米尔、托比·凯贝尔、宝拉·巴顿、本·施耐泽、本·福斯特、吴彦祖等明星构成了该片的豪华演出阵容。4.32亿美元的全球票房证明了电影《魔兽》强大的票房号召力,观众对该片的喜爱并不限于该片的视觉特效,其走进影院观看本片更是源自“魔兽情结”,影片的上映勾起无数魔兽玩家的情感和回忆。导演邓肯·琼斯与查尔斯·莱维特、克里斯·梅森一同十分巧妙地改编了网游《魔兽争霸:人类与兽人》,完全撇开了网络游戏的游戏模式和故事模式,完全用情节叙事,在情节的推进过程中交代人物关系和主要矛盾,并将叙事结构简化为二元对立的模式,让观众无论是否玩过这个网络游戏,都能轻松、顺利地进入故事情节之中。电影《魔兽》改编策略中的情感补偿叙事策略尤其值得注意,这种叙事方式不仅赋予人物形象有血有肉的真实感,同时也丰满了影片的二元叙事结构。
好莱坞奇幻动作片《魔兽》并不是试水网络游戏改编电影的第一次,回顾网络游戏兴起至今的电影史,很多电影导演和电影公司都将目光投向了拥有庞大用户群体的网络游戏上,这些网络游戏无疑是改编商业电影剧本的优秀资源,也是如今被广泛命名和讨论的大IP资源。在电影《魔兽》之前,也同样有很多优秀的网络游戏改编电影,最著名的要属《生化危机》系列电影,改编电影延续了《生化危机》游戏的故事模式,以爱丽丝为主要人物主导全片,将单机游戏中的角色扮演模式延续到了电影当中,爱丽丝以角色剧情通关的方式在片中完成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生化危机》的电影改编模式并非适用于全部的游戏资源,《生化危机》中的爱丽丝已经被打造成为一名女性英雄形象,影片的故事内容也是基于单机游戏的故事背景衍生出的内容,很容易落入俗套、让观众产生重复无聊的印象。所以这个系列的电影主打科幻、惊悚、动作,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商业化系列电影创作模式。然而,一般的网络游戏都只有一个大的故事背景,竞技类的网络游戏更是缺乏一个完整的故事体系,并不能够为电影改编剧本提供充分的故事内容和情节元素。只有一些通关类的单机游戏能够符合电影剧本改编的要求,主要人物不断通关,最终击败终极BOSS的过程很容易改编成为冒险故事电影剧本。所以,游戏改编电影并非易事,这也使大部分游戏改编电影都反响平平,甚至很多电影都是血本无归,并不具备在商业电影市场生存的能力,如《波斯王子》《丧尸围城:瞭望塔》《毁灭战士》《死亡复苏:终极游戏》等,都是制片投入与商业回报不相符的改编作品。
因此,无论是单机游戏还是网络游戏,的确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体,是不可多得的IP资源,具有改编成为电影的商业价值,只是改编过程困难重重,很难用单一的方式去将其改造成为符合观众审美情趣的商业电影。尤其是缺乏详细剧情内容的网络游戏,根据网络游戏现有的资源改编成为电影剧本,创造一个吸引人的故事,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这也是从无到有创造商业电影价值的过程。
《魔兽》也存在着这样的改编困难,游戏虽然已经有一个神奇的故事背景,但是因为游戏角色形象的繁杂,改编并非易事。破除游戏故事内容的改编缺陷,让改编电影成为大众雅俗共赏的作品,无论观众是否玩过游戏,都能从中得到审美趣味,这些都是电影《魔兽》的改编目标。作为电影《魔兽》的导演兼编剧,邓肯·琼斯巧妙地将游戏内容简化,创设了人类与兽人相对的二元结构,人类保卫家园、兽人想要侵略人类的家园成为不可调和的主要矛盾。对于观众一头雾水的繁杂的游戏角色,邓肯·琼斯放弃了画外音解说的笨拙方式,而是选择用剧情说话,在故事剧情和情节冲突中交代角色形象的身份和性格,让观众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自主地获取相关的信息,这样不仅规避了过分解读的叙事弊端,同时也让观众产生了主动探究故事剧情的欲望,而不是将该片看作是网络游戏的翻版,产生没有玩过游戏的理解障碍和排斥心理。
二元结构是戏剧创作中最常见的叙事结构。二元结构通过打造两个截然相反的、对立的方面,制造故事的主要矛盾,推进故事发展的过程,同时也在矛盾中塑造人物形象,可以说二元结构是戏剧创作的基础。在电影剧本创作中,二元结构能够让叙事脉络更清晰,观众顺着一条叙事主线收集剧情碎片,在自己的头脑中构建起整个故事。二元结构缓解了观众理解的困难,让叙事过程变得简单,让故事结构变得清晰。
好莱坞奇幻动作片《魔兽》选择以《魔兽争霸:人类与兽人》为改编对象,将故事内容打造为人类与兽人相对立的二元结构,简化了观众理解的难度。这种简单的二元对立结构将庞大的《魔兽世界》中的角色收入其中,简单分为两派的处理方式也能让观众忽略他们的身份和技能,脑海中只存在正义与邪恶较量的对比关系。
电影《魔兽》的开场情节是极具指向性的,荒凉的戈壁之上,一具骷髅进入画面当中,人类拾起骷髅旁边的盾牌,朝着远处走来的兽人示威,兽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且体型庞大,观众的视角与兽人的视角相重合,观众的视线擦过兽人的肩膀聚焦于人类,兽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人类,在兽人加速前进后飞身跃起用锤子重重地击向人类。二者力量、体型的悬殊在镜头的表现下制造了紧张感和冲突感,也表明人类与兽族之间存在着矛盾冲突。这也是《魔兽》在影片开场用镜头语言为影片的二元结构打下了视觉信息基础,与此同时,电影只用了一处旁白解说的方式交代了兽族与人类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有史以来,兽族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就从未停止,但曾经,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不明白那种绿色的邪恶魔法对我们做了什么。但在一开始,我们怎么知道又有什么办法,我们的世界就要毁灭了,而我必须为族人们找到新家。”从中我们可以得知,兽族与人类曾经是和平共处的,在绿色的邪恶魔法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兽族与人类彼此仇视、互相为敌,打破两个种族之间和谐的正是绿色的邪恶魔法。兽族的家园正在衰败、走向毁灭,为了生存,兽族只能借助绿色的邪恶魔法来到人类的世界,找寻新的家园。在兽族看来,这是一场涉及种族灭绝的生存危机问题,而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场恐怖的侵略行为。
于是,当古尔丹利用绿色的邪恶魔法打开了通向人类世界的大门,率领兽族精英部队侵略人类世界时,观众不必为了纠结人物身份和性格特征等琐碎的信息,只需要将注意力锁定在兽族与人类之间的侵略和对抗关系上即可,影片开场打造的二元结构的基础为观众提供了简单易懂的叙事框架。
但是,《魔兽》的二元对立关系一共存在两层,这其中也存在一次转化过程。第一层是兽族与人类的冲突对立关系,构成了全片最主要的二元对立结构,也是推进电影叙事发展最主要的叙事矛盾;第二层是随着故事的发展,古尔丹与兽族之间的矛盾凸显,杜隆坦发现了古尔丹的绿色的邪恶魔法才是导致兽族世界毁灭的直接原因,也发现了古尔丹不惜牺牲一切生命去壮大自己的邪恶魔法,企图统治全世界的邪恶野心。
在《魔兽》的二元结构叙事中,又用大量的情感元素填充,用情感补偿叙事的方式让全片并不是简单的战争情节,在暴力与温情之中完成有关“魔兽世界故事”的建构。
电影《魔兽》的情感补偿叙事机制中,既有宏大的集体主义情感表述,也有小众的个人情感表达,从宏大到微小,该片做到了用情感叙事缝补视觉奇观的功能。虽然兽族与人类的斗争场面是影片主要的表现内容,但多元化地打造性格丰富、形象立体的兽人形象也是影片的主要创作目的,相对于人类来说,兽族对于观众的吸引力更大,人们更期待看到兽族身上的亮点。
兽族面对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正步入毁灭,不得不听信古尔丹的蛊惑,组建了最精英的侵略部队,企图侵略人类世界寻找新的生存之地。蕴含于故事中的情感主要有两层,主要是围绕着兽人杜隆坦展开的,一层是杜隆坦对族人的责任与大爱,另一层是杜隆坦对自己家庭的担当与爱。从大爱到小爱,杜隆坦有血有肉地诠释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兽族酋长形象,也表达了即便是放在人类社会依然成立的情感内容。
电影《魔兽》主要表现的是杜隆坦对族人的责任、担当与爱,他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一目标是寻找适合族人生存的地方,促使他战斗的唯一动力是能够让族人在地球上找到一席生存之地。但他却只看到了古尔丹用邪恶魔法毁灭了经过之处的一切生灵,他从古尔丹身上并没有看到希望,只看到了满目毁灭。于是,影片在叙述古尔丹率领的兽族军队捕获俘虏、建立黑暗之门同时,用杜隆坦的情感表述实现了情感补偿的叙事方式,即便其他兽人都听信古尔丹的蛊惑,杜隆坦依然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地球的初衷。于是,简单的二元对立结构开始产生了复杂的变化,杜隆坦一方面想阻止古尔丹的毁灭性的邪恶阴谋,另一方面又想与人类领袖协商,在地球上能够给予他的兽族人一席之地,人类与兽族和平相处。狡猾多端的古尔丹发现了杜隆坦的计谋,残忍地杀死了他的全部族人,在与杜隆坦进行兽族最传统的勇士决斗时,用邪恶魔法残忍地将其杀死。杜隆坦希望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兽族勇士的觉醒,让他们看清古尔丹的真面目。杜隆坦是一名真正的勇士和兽族英雄,他也曾经希望兽族与人类能够和平相处,拒绝战争带来的死亡和伤害。
此外,影片从一开始就埋下伏笔,杜隆坦与怀孕的妻子讨论着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畅想着美好的明天。杜隆坦的妻子腹中孕育的不仅是杜隆坦的生命延续,也是兽族的未来和希望,他的儿子体内流淌的是杜隆坦的血液——善良、正直、勇敢、有责任感等,他的身上寄托了未来兽族发展走向的全部希望。导演邓肯·琼斯通过塑造杜隆坦这个善良、勇敢的兽人形象,表达了人类和兽族最真实的情感,也让影片人类和兽族的战斗变得丰富多彩,在暴力与温情的冲突之中,表现了更高层次的艺术美感。电影《魔兽》的情感补偿叙事机制也辅助该片营造了一种暴力美学,杜隆坦、人类国王等所有人的血腥之战背后都有着各自的情感归属,都是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实施的暴力,暴力与情感的比对与冲突,让影片的暴力场景更具审美价值,也让杜隆坦、人类国王等人的死亡具有更深刻的含义。
导演邓肯·琼斯并非单纯地将“魔兽故事”影像化呈现在大银幕上,在从网络游戏到电影艺术的转变过程中,邓肯·琼斯让改编作品更贴近电影艺术,而不是简单的网络游戏的复制品。邓肯·琼斯弱化了《魔兽世界》的细节表述,让观众在故事情节的推进过程中自行吸取碎片化的信息,了解影片的主要矛盾冲突、人物身份、故事背景和主题思想,他将电影语言的功能性发挥到最大限度,而不是低级地用画外音的方式阐释人物身份和彼此关系。该部电影改编剧本中的情感补偿叙事机制尤为成功,从种族的大爱到家庭个人的小爱都有所表现,填补了单纯暴力场景的情感空白,情感赋予暴力更深刻的含义和更深刻的美学意味,也让电影《魔兽》模糊了观众的“玩家身份”,真正成为一部大众雅俗共赏、兼具视觉审美与情感共鸣的商业大片,成功地征服了全球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