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华
不忘初心执着坚守砥砺奋进刚柔皆应
——我的四十二载扬剧情缘
■徐春华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十年文革渐进尾声,祖国的各项事业进入了浩劫以后难得的发展时期,文艺工作也不例外。尽管那时的我还只是豆蔻年华岁月里的懵懂少年,但样板戏里的那些唱段却是我觉得最动听的旋律,父辈们在舞台上武枪弄棒的飒爽英姿更是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中。也许是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也许是梨园中人秉承的那份责任和担当,在南京艺术学院恢复扬剧中专班的招生以后,父亲竭力支持我报名参加入学考试。天随人愿,经过层层选拔,我顺利地成为了新中国成立以后扬剧招收的首批科班学生。1975年的金秋时节,我与朝夕玩耍的小伙伴作别,从家乡扬州来到六朝古都南京,正式开启了与扬剧四十二载的峥嵘岁月。
进入南京艺术学院扬剧中专班以后,我很快展现了在武戏上的天赋,因而也有机会得到了任课老师更多的关照和指点。在汗水和泪水的浇注下,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和关怀下,我的舞台表现力和驾驭力不断得到了提高。本人的毯子功和跟斗技巧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能将高难度软毯跟斗项目“360度转体僵尸摔”做得干脆到位,其它跟头亦翻得气势磅礴,因而获得了地方戏中为数不多“武状元”的头衔。五年的摸爬滚打以后,扬剧净行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最主要的艺术奋斗方向。
从学校毕业以后,我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入了江苏省扬剧团。江苏省扬剧团作为扬剧事业的领头羊,在著名扬剧表演艺术家高秀英、华素琴等前辈艺人的压阵下,一贯以阵容齐整、精品叠出而享誉苏沪皖地区。时值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胜利召开之际,扬剧事业乘着“百花齐放、百废待兴”的文艺春风,驶上了新一轮发展的快车道。一时间,省团收到了来自各地络绎不绝的演出信息,全团上下众志成城,一心一意忙着艺术生产,全神贯注地投入舞台演出,留下了多部至今仍被传颂的经典扬剧作品。作为新入团的青年演员,我除了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级交代的演出任务之外,更悉心向扬剧表演艺术家杭麟童、蒋剑奎等前辈艺人学习,树立了将扬剧净行发扬光大为己任的从业志向。在日常的演出和排练中,我仔细揣摩自己塑造的《挡马》中的焦光普、《八仙过海》中的铁拐李、《鬼怨》中的判宫、《盗仙草》中的鹤童等人物形象,注重将自身的武功基础和所塑造的人物相结合,吸收和借鉴京剧盖派和李派的演出手法,不断总结演出过程中的经验和教训,以期能得到同行的认可和观众的喜爱,使自己的艺术水平能无愧于江苏省扬剧团这一金字招牌。在那段扬剧发展的巅峰时期,我虽是舞台新人,但醉心于数十位舞台人物的刻画中“不可自拔”、徜徉于扬剧艺术的殿堂中“越陷越深”,扬剧就是我当时工作和生活的全部。虽然身心疲惫,加之练功过程中的伤痛折磨,但看到那场场爆满的观众和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觉得再怎样辛苦也是值得的。
然而好景不长,传统戏曲受到90年代以后兴起的多元文化冲击,步入了举步维艰的萧条时期。众多同事为了生存纷纷选择转业,自己亦曾经发生过理念上的动摇。毕竟扬剧是地方戏,基层观众还是偏爱才子佳人为题材的文戏,我这种以净行花脸为行当的演员是很难得到出彩的机会、有时甚至是上场演出的机会。但回想起自己多年的付出,回想起自父辈开始便从事着的这一行当,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种种誓言,不太坚定的立场又变得不再有丝毫的动摇。团在我就在,只要剧团还需要我,哪怕只是分配了一个龙套角色,我也要义不容辞地出色完成。正是在这种理想信念的坚持下,我时常会独自一人穿上练功服,拿起武生的行头,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地练习,只为有朝一日剧团需要这样一个角色的时候,我能成功顶上。正是在这样的坚持之下,我在不惑之年仍能出色地完成《艳阳楼》中的高登、《百岁挂帅》中的王文等难度较大的角色塑造工作,受到业内外专家和观众的一致好评。越剧一代宗师袁雪芬在看完扬剧《百岁挂帅》以后,夸赞我为扬剧界不可多得的花脸演员。最近二十年的演出生涯里,我还相继在《断太后》中饰演包拯,在《情定关山》中饰演萧天佐,在《马娘娘》中饰演朱侍郎,在《白蛇传》中饰演法海,在《牛仔皇后》中饰演狮子头,在《圆梦记》中饰演张一同,在《三请樊梨花》中饰演杨藩,在《白水滩》中饰演青面虎,在《李慧娘》中饰演判官等角色。在做好扬剧团日常演出的同时,我积极发挥自己的专长,在江苏省戏剧学校承担了武场基本功教学工作。在传帮带的教学过程中,我一直以朋友、兄长的心态与每位学员相处,竭尽全力地夯实他们的基本功,教学成果得到了校方和学员的一直赞扬。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又开始从战略高度重视我国的文艺工作,习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让我们文艺工作者如沐春风,又重现奋斗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关于“文化自信”的提法让我们文艺工作者如醍醐灌顶,又重拾奋进动力。
我虽已步入了事实上的艺术暮年,但在知天命的年龄里,如何完善自身,让扬剧能迎合观众和市场的需求、奉献出受到专家和观众认可的艺术作品依然是我矢志不渝的追求。我在2015年成功举办了《剧届第一花》徐春华扬剧个人专场演出。在专场演出中,我为观众带来了三台精心准备的折子戏。其一是将家父——扬州市京剧团京剧名家徐云鹏亲授的京剧《艳阳楼》移植到扬剧舞台,在保留开打火爆的基础上,展示了扬剧声腔细腻委婉、行云流水的优势,体现出刚柔皆应的艺术特色。其二是创新改变了省扬剧团代表剧目《马娘娘》,与过往的刻画人物方式不同,我用净行的声腔特色和表现手法诠释出一个忌讳身世、豪放不羁但一言不合就心狠手辣想杀人的朱洪武。其三是联手戏曲梅花奖得主、高派传人徐秀芳,为观众带来高派名剧狸猫换太子中的《断太后》一折,我在该剧中饰演亲赴寒窑为国太伸冤的包拯。三出戏各具特色,我从唱、念、做、打四个方面向观众全面汇报了自己这些年对扬剧艺术的探索和思考。此外,我还在2016年参与了我团和徐秀芳工作室共同打造的全国舞台艺术重点创作剧目《党的女儿》的演出工作,在其中饰演匪团长一角。
从1975到2017,岁月的车辙在不经意中就驶过了四十二个轮回,在这寒来暑往的蹉跎岁月里,扬剧既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爱好。虽然应工的行当并不是扬剧艺术的主流,但我一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扬剧事业、为省扬剧团的发展贡献自己全部的精力。从年代来看,我的扬剧艺术生涯起步于文革浩劫以后的百废待兴期,借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达到了第一个巅峰。步入九十年代以后,当年的种种光景已不复存在,扬剧市场步入了近二十年的萧条和衰退,但我仍选择静心坚守,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每一场基层演出。如今我已步入艺术生涯的最后时期,但迎来了文艺工作新一轮的发展机遇期,我团招收的新一批学员在经过戏校多年的学习以后,现已初露锋芒,省扬剧团也重现新一轮复兴的曙光。作为驰骋舞台四十余载的老将,我将继续站好最后一班岗,为省扬剧团再出精品工程、再出后起之秀、再创新辉煌贡献自己全部的艺术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