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瓶颈与对策

曹剑涛+贺瑛+焦刚

摘要：自我国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产生以来，我国大宗商品交易突飞猛进增加，政府相关政策不断推进，市场行为日益规范和完善。文章分析发现，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仍然面临以下几个主要方面的瓶颈问题：一是结构性发展瓶颈；二是运营管理瓶颈；三是交易创新瓶颈；四是监管瓶颈。为此，通过交易中心自我管理、行业自律、政府引导与监管等三个层面，提出相应对策。

关键词：大宗商品市场；中远期交易；现货市场；期货市场

有研究报告从交易产品形式上，把大宗商品交易分为三个层次：一是现货批发市场，二是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三是期货及其他衍生品市场。在本研究中，大宗商品市场专指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包括大宗商品的现货即期交易和中远期交易。自从1997年我国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创始以来，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得以快速成长。截止2016年底，我国大宗商品电子类交易市场共计1 231家，同比增长20.6%。大宗商品交易市场一边连着实体企业，一边连着金融服务，已成为现代服务业的重要生力军，在现代经济活动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是，我国大宗商品市场起步较晚，还不成熟、不完善，在国际层面竞争力较弱，并不能较好反映我国宏观经济基本面情况。为此，本文概述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现状，分析面临的发展困境，进而提出相关对策建议。

一、 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现状

一方面，我国大宗商品市场逐步向良好方向发展。首先，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数量与地方经济、行业发展较为均衡。从地方经济发展看，选取2016年31个行政区（港澳台除外）GDP排名次，以及大宗商品市场数量排名次，可以验证两者完全正相关，且相关系数达到0.774。从区域分布来看，大宗商品市场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总体较为均衡。2016年，东部地区大宗商品交易市场数量占全国一半以上，西部、中部和东北地区分别占比为22.2%、15.4%和8.1%。从行业分布看，我国大宗商品交易主要集中在农产品市场和金属化工类市场，同时综合类市场发展预示着跨业发展成为重要趋势。2016年底农产品交易市场数量居多，有351家，占全国市场总量的28.5%；金属与化工类次之，分别约占18%和8.5%。此外，综合性市场数量不断增加，同比增长27.9%，这预示着跨行业、跨产业发展成为重要趋势。其次，大宗商品市场交易额稳步增加，市场集中度达到较高水平。大宗商品根据国信证券经济研究所数据显示结果，截至2015年底，我国大宗商品现货市场总交易量达28.96万亿元，而且5年内复合年均增长率高达35.4%，以此推算2016年成交额会超过40万亿元。同时，大宗商品交易市场表现较高的市场集中度。截至2015年底，国内成交额排名前5的现货交易市场包括上海黄金交易所、天津贵金属交易所、广东贵金属交易中心、江苏大圆银泰商品合约交易市场和天津矿产资源交易所等，这5家现货交易市场成交额之和占全行业比重达到69%。

另一方面，大宗商品市场相关政策逐步走向完善。1993年我国颁布《期货经纪公司登记管理暂行办法》，为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成立奠定基础。2003年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颁布《大宗商品电子交易规范》，明确保证金制度和交易商资格要求，初步规范了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行为。2007年，《期货交易管理条例》和《关于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限期整改有关问题的通知》相继出台，自此之后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保证金必须调整至20%。2010年，《中远期交易市场整顿规范工作指导意见》《关于开展大宗商品中远期交易市场全面检查的通知》《关于加强农产品市场监管维护正常市场秩序的紧急通知》《关于规范和加强大宗商品中远期交易市场资金监管的通知》《国务院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相继出台，国家相关部门加强规范大宗商品交易市场，严厉整顿非法市场交易行为。2012年，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市场的实施意见》，明确大宗商品市场清理整顿政策界限和监管责任。2013年，注定要成为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里程碑式的一年。一是，商务部、人民银行和证监会联合发布《商品现货市场交易特别规定（试行）》（简称《特别规定》），明确了市场管理和监管的主体，结束了我国仅凭一部《大宗商品电子交易规范》规范和引领行业发展局面。二是，证监会等6部委联合发布《关于禁止以电子商务名义开展标准化合约交易活动的通知》，强调集合竞价、匿名交易、做市商等进行标准化合约交易的风险，要求整改不合格的要依法依规坚决予以取缔或关闭。三是，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大宗商品交易市场流通分会正式成立，同时发布《中国大宗商品现代流通行业自律公约》，旨在加强大宗商品现代流通行业自律。2014年以来，证监会发布一系列相关文件，全面掀起大宗商品市场清理整顿风暴，加强大宗商品市场规范和监管工作。

二、 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瓶颈及分析

目前，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发展，主要面临以下瓶颈问题：一是结构性发展瓶颈；二是运营管理瓶颈；三是交易创新瓶颈；四是监管瓶颈。

1. 结构性发展瓶颈。首先，从产业结构来看，大宗商品市场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并不匹配。随着经济发展，我国传统的第一、第二产业比重逐步降低，第三产业比重不断提升，例如，2016年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为51.6%，比上年提高1.4个百分点。同时，我国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互联网+”行动以及“一带一路”战略，要求产业调整和转型，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然而，我国大宗商品市场主要围绕着农产品、金属、化工等进行交易，例如2016年农产品和金属交易市场数量，几乎占到全国市场总量的半壁江山。其次，從大宗商品市场服务功能结构来看，大宗商品市场发展未能切实履行其服务实体经济和金融的功能。目前大宗商品市场一方面存在着“脱实向虚”倾向，实现不了服务实体经济功能；另一方面又有着“变相（非法）期货”以及其他金融衍生品倾向，游离金融监管之外，加剧金融业整体风险。第三，从大宗商品市场期货服务和现货服务的结构看，存在着“期现分离”的瓶颈。目前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主要从事现货交易和中远期现货交易，不准从事期货交易。同时，我国仅有的上海期货交易所等3家实物商品期货交易中心，主要从事大宗商品期货交易服务，基本上不提供现货交易服务。由于期货交易是要以现货为基础，当存在现货交易服务不足时，整个期货市场就丧失了实体基础。因此，大宗商品市场如何应对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如何更好地发挥服务实体经济和金融属性的功能，以及如何让期货市场和现货实现互补，将是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的重要挑战。endprint

2. 运营管理瓶颈。在运营管理上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的困境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在风险管理方面，目前大宗商品市场尚未形成一整套风险管理机制，当遇到突发事件时，大宗商品市场交易频频遭遇损失，如2003年“中储棉事件”。其次，在人才需求和培养方面，大宗商品交易市场发展面临着专业人才匮乏难题。专业金融人才匮乏也是我国金融行业发展存在主要现象，整个金融行业都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人才难求”的问题。由于历史原因，我国大宗商品市场起步较晚，人才培养和历练还需要一个过程。随着时代发展和技术进步，大宗商品市场朝着专业化、规范化、国际化方向发展，更需要一大批有专业技能、风险管控、职业操守的金融人才。第三，国际竞争方面，缺少大宗商品定价话语权，竞争力较弱，很难抵御国际风险冲击。我国大宗商品市场起步较晚，虽然近十年来发展迅速，行业集中度不断提升，但一时难以与国际市场抗衡，赢得国际市场定价权。由于国外买家或卖家是联合起来的或是垄断的，当我国要从国际市场买产品时遇到的是卖方市场，当我国要在国际市场卖产品时遇到的却是买方市场。

3. 交易制度创新瓶颈。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不仅为产业发展带来革命性冲击力，也为大宗商品市场交易模式创新提供更多可能性。事实上，电子商务、条形码、全球定位系统、地理信息系统等技术，已经对商品交易、库存、运输及货物追踪提供有效管理手段。比照20多年前的设计看，我国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理论发展和交易方式的创新速度赶不上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然而，如何将这些新技术综合运用进行大宗商品市场交易模式创新，如何创新制度满足我国实体经济发展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将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例如，在价格发现功能上，大宗商品市场应以提高市场运行效率为目的，创新有利于价格合理形成的竞价模式。目前，我国大宗商品市场交易模式主要包括静态定价模式和动态定价模式。其中，协议式现货挂牌交易、网上商城交易和超市交易、团购交易等属于静态定价模式，撮合式现货挂牌交易、中远期交易、竞买（竞卖）交易等属于动态定价模式。《特别规定》要求大宗商品现货市场不得进行“集中竞价、做市商”等集中交易方式，并没有提及双向定价模式，然而撮合式现货挂牌交易、中远期交易等交易模式基本采用双向定价模式，这就使得双向定价模式处于不伦不类的境地。

4. 监管瓶颈。不得不承认，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出现诸多乱象，根源还是在于监管方面。当前大宗商品市场发展面临的监管瓶颈，集中表现是至今没有形成一个长效机制，没有能够理顺好地方政府、交易中心、投资机构、个体投资者四方利益关系，以及正确处理好国家监管部门与以上四方的博弈关系。地方政府总是从本地区利益出发，扶植和袒护本地交易中心，甚至为了把当地建成区域性金融中心奠定基础和积累资源，默许或放任没有资质条件、没有被批准的个别交易中心进行违法期货交易及其他金融衍生品交易。交易中心本身应是非营利性质的，但是在缺乏监管时又会表现出强烈的、本能的逐利动机。投资机构拥有更大资金、更多信息优势，是大宗商品市场的真正“玩家”，个别投资机构往往会不择手段，与交易中心勾结，钻法律法规空子，成为大宗商品市场的最大破坏者。个体投资者是最弱的一方，总是想通过高风险获取高收益，而更多时遇到情况是风险极高，收益却没有保障，甚至本金都成了“玩家”的囊中之物。例如，2009年山东日照龙鼎“对赌”事件，2012年江苏恒丰“变相期货”事件，2014年山东农产品电子交易平台随意更改涨跌幅事件，等等。这些事件背后，均说明监管出了问题，监管缺位、监管不足是问题的关键。

三、 对策建议

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管理经验，交易机构自我管理、行业自律以及政府专门机构的监管，是完善大宗商品市场交易体系，确保市场稳健、高效运转的坚实后盾。为此，以下将从这三个层面，相应提出解决大宗商品市场发展瓶颈的对策建议。

1. 交易中心自我管理。首先，大宗商品现货交易中心加强规范经营行为。大宗商品现货交易中心要做到守法和诚信经营，按照《大宗商品电子交易规范》《特别规定》等法律法规文件的要求开展工作，加强会员制度规范和监督管理，嚴格执行保证金制度，杜绝灰色地带交易行为。此外，要加强经营管理工作规范和优化，推进仓库、运输、交割等现代商品流通体系标准化建设以及配套服务，积极进行产品创新，建立同类市场的联动机制，形成区域性、全国性乃至国际性的交易中心与定价中心。其次，注重专业人才培养，并加强高管人员规范管理。通过考核、录用、培养、晋升、淘汰等环节，不断提升专业人才素养，特别要加强专业技术人才职业行为规范和职业道德教育。同时，要加强经营者自身约束和高级管理人员规范管理，避免蓄意违法违规行为，如吸收非法集资会员、违规挪用客户资金、操控市场价格、降低保证金比例、变相期货交易等。第三，加强风险控制管理。交易中心主要任务是控制和降低非系统性风险，重点控制高管人员和技术人员违法违规产生风险，以及会员错误操作产生风险；此外，要控制交易商的风险，如价格波动风险、流动性风险、套期保值风险、交易履约风险等。

2. 行业自律。加强行业自律，为大宗商品整个行业发展提供保驾护航，已经成为业界共识。从国外经验看，行业自律管理协会在国外商品交易市场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有助于推进市场高效运行。行业协会往往承担着两种职能：一是监督与协调职能；二是信息反馈和协助监管职能。行业协会一方面依法建立行业规范与会员管理制度，监测行业运行，监督和约束会员行为，协调会员之间利益以及会员与监管部门之间关系，另一方面，发现市场出现新动向、新问题，收集相关信息，适时调整行业规范与管理，引导企业行为，并为监管部门决策提供信息依据。2013年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大宗商品交易市场流通分会成立，发布自律公约，初步为整个行业良性发展提供了行业准则。由于我国社会以及本身存在的各种结构性问题，行业协会目前还不能市场经济体系中发挥有效功能作用。为此，行业协会首先打铁还要自身强，要加强自身建设，明确服务型、独立性、非营利性的地位，不断完善行业协会内部组织结构和管理制度，利用新技术、新手段提升监督水平，确保监督和协调过程公平与公正。此外，可以探索行业内征信建设，分级和分类管理会员，对严重失信和违规会员企业取消会员资格。endprint

3. 政府引导与监管。首先，明确大宗商品市场定位，完善大宗商品市场结构。我国大宗商品市场首要定位为服务于实体经济，立足现货、提升现货、服务现货、回归现货，利用现代化的方式为大宗商品交易提供各种服务，提高交易效率，降低流通成本，是发展我国大宗商品市场的基本出发点。同时，需要完善我国大宗商品市场现货与期货交易结构，积极推进期货交易中心提供现货服务，并且引导期货交易中心渗透现货交易领域，通过期货企业与现货企业重组等形式，形成期、现货企业优势互补或强强联合，实现大宗商品市场价值发现功能，切实服务实体经济。第二，健全和完善大宗商品电子交易法律制度体系，形成规范大宗商品市场良性发展的长效机制。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及相应规则机制，是国外发达国家大宗商品市场高效运转的重要保障。目前，我国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尚未形成统一的法律法规体系，相关法律法规建设明显滞后于市场发展需要。应当结合我国国情和市场特征，借鉴国外相关成熟的法律法规，进一步完善我国大宗商品交易法律体系，出台会员资格、负面清单、信息披露、交易模式、结算管理、风险管理、违规者惩罚、投资者保护、监管主体与责任等一系列规范细则，保证市场依法交易、高效运转、稳健发展。第三，完善监管体系是市场运行的有力保证。可以借鉴发达国家多元、多层次的监管体系，如最常见的政府监管、行业监督及交易市场自我管理的三层监管体系。为此，一方面要明确监管主体部门，避免“九龙治水”，依法履行监管部门责任，严惩和取缔企业违法违规行为，另一方面积极推进企业自我管理、行业监督和社会舆论监督相配合，保证大宗商品市场监管到位和监管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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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项目：上海高校青年教师培养资助计划（项目号：ZZ- sxy15010）；上海市人民政府决策咨询研究课题（项目号：2015-GZ-16）。

作者简介：曹剑涛（1981-），男，汉族，安徽省宿州市人，上海交通大学管理学博士，上海商学院讲师，特华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博士后（在站），研究方向为商务经济与管理；贺瑛（1963-），女，汉族，浙江省镇海县人，经济学博士，上海商学院副院长、教授，研究方向为国际金融；焦刚（1980-），男，汉族，江苏省连云港市人，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硕士，浙江菜鸟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物流部总监、经济师，研究方向为供应链管理。

收稿日期：2017-10-1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