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马
这是唯一的一片树叶。
一叶知秋,当然,一叶也知春
它和口袋一样,贴身,如带刀侍卫,亦如绑匪
也是一段汉赋,词藻华丽,逐渐凋敝,人民无法理喻
我想起曾经写过一首题为《转折》的诗
二十年前吧,和今天一样,身处困顿
思想和语言几乎沤烂,囚于下水道入口
但距化作淤泥尚早,散发一些些寡鸡蛋味
借一把火钳,撮进去,夹出来
腐败的,变色的……都停留在溃疡阶段
我的理想:要么升华为癌,要么下贱为土
就是这样低廉的梦,至今依然装在裤兜,悲从中来啊
人们闹着春荒,肉和房价在猛涨
春水也一样,细雨洋溢
菜花开了又谢,那时,平原一地金黄
而我,在动车和火车里奔忙
回故乡寻找三十年前的档案袋
吃了一顿牛肉火锅,喝散装苦荞酒
回合肥开调档函,午餐吃重庆小面
回上海,报税,取钱,接送儿子到学校
然后,再按要求重跑一趟,还一趟
四月虽有清明,我绕乱葬岗外围三周
也没能靠拢父母新坟
他们正葬身浓密的油菜花田
四月虽有谷雨
我却没在老屋里住上一宿
他们的遗像还摆在空荡荡的供台
四月闹春荒
在清明、谷雨之间
我过得比农民和鬼还忙
胸中有一万方湖,下着各种雨
脑丘山川,思想沟壑
微信肠胃,荧屏阑尾
等等等等,以上诸种洪水密集地
一泻千里
我有一万方湖泊,圩于心胸膈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