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女性电影看美国文化的多元性

2017-11-15 22:54何玉婷
电影文学 2017年15期
关键词:多元性族裔文化

何玉婷

(江西外语外贸职业学院,江西 南昌 330099)

电影与时代社会之间有着镜像处理的关系。美国文化具有多元性,电影作为其文化产品也在长期发展中形成了一种多元化的格局,而女性电影便是其文化多元性颇为重要的一支。这也是为何美国女性电影能够保有较高的权威以及国际影响力的原因。文化的多元性是体现在诸多方面的,包括种族主义(racism)问题、性别主义(sexism)问题,乃至在固有成见(stereotype)下的价值澄清问题等,其最终体现在公民可以对自己所处的文化群感到自尊自信,同时又理解与欣赏异质文化、微型文化持有者,以积极的态度消除因种族、性别等区别而造成的偏见与歧视。而这些问题在美国女性电影中都可以得到洞见。

一、少数族裔面孔的刻画

美国是一个有文化“熔炉”之称的国家,移民数量大且种类多,这些移民加上美国本土的印第安人构成了美国的少数族裔,如非裔美国人、拉丁裔美国人等。在美国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有少数族裔聚居的社区,如纽约的唐人街和小意大利等。这些少数族裔在美国的多元文化之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少数族裔在美国保留的宗教信仰、生活方式和具体的技艺等对美国的文化生活是极大的丰富。美国的女性电影也参与到了对少数族裔面孔的刻画中来。

例如,在王颖根据谭恩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喜福会》(TheJoyLuckClub,1993)中,亚裔女性就成为被关注的对象。电影以一张麻将桌串联起了四个家庭和两代华裔女性的悲喜命运。其中四位母亲是在20世纪40年代移民美国的,旧中国妇女的不幸令她们心有余悸。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如家长制、孝道等)又给予了她们深刻的影响,并常常需要在“中国做法”“美国做法”之间做出无奈的选择。如苏之所以要办喜福会,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能够在异国他乡聚集起一群能够讲母语的人。她们为了避免自己的女儿不再重复中国女性的不幸而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规划女儿们的前程。两代人的冲突实质上也是中美文化、东西文化之间的碰撞,如苏的女儿在与她争执时说的便是:“这里不是中国,你逼不了我!”中国被与霸道的家长制联系起来,凸显着美国“自由国度”的可贵。而女儿辈的萝丝尽管自认是美国人,但她却因为华裔面孔而被男友的母亲打上了“低等”的标签。值得庆幸的是,最终电影中的母女还是实现了和解,尽管她们在美国的尴尬地位并未彻底被改变,但不同文化之间融合大于对抗的前景是可以预见的。

还有一部分女性电影,其故事的发生地并不在美国,白人并非电影中的主体民族,但“美国”并没有在电影中消失,这一类电影以美国人的视角来审视外来的、作为“他者”存在的文化,这种对异质文化的积极观照与思考依然体现着美国文化中的多元性。这方面最为典型的便是罗伯·马歇尔的《艺妓回忆录》(MemoirsofaGeisha,2005)。电影根据美国作家阿瑟·高顿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女主人公小百合在京都的艺妓馆中被培养成人,她拥有一双亚洲人罕见的蓝灰色眼睛,这与她的白面朱唇,身上的白袜木屐、重重叠叠的和服以及头上挽的扇髻一起成为一个符号,既是日本艺妓文化的一个符号,同时又是一个更接近于西方文化的异类。小百合这一形象传递出来的也是这两种文化的融合,一方面是东方主义(Orientalism)下美国人对日本文化精致、纤弱、细腻、既妖冶又含蓄的美以及无处不在的仪式感的解读,甚至还有某种深切的自卑与压抑,如“我们没有选择,所以才成为艺妓”;另一方面则是西方文化中不断被颂扬的抗争勇气和对自由的追逐。与之类似的还有理查德·奎因以香港湾仔为背景的《苏丝黄的世界》(TheWorldofSuzieWong,1960)等。女主人公同样是出身低微,却有着高傲的灵魂的女性形象,她既是一个带有东方主义色彩的弱者,又是一个具有西方文化推崇的原始能量和野性美的女性。

可以说,对美国国内的少数族裔,以及国外作为异质文化中的女性作为表现对象,对其进行记忆性、观察性乃至想象性的书写,是美国女性电影扩展视野的体现,也是对美国文化多元特性的诠释。

二、女性话语权的主张

电影是信息传播的主体之一,在社会中有着潜在的对现实的影响力。在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的话语理论中,人和世界的关系实质上便是话语关系。女性电影中图像和声音的传播是话语权的一种体现形式。长期以来,在男权的统治下,电影话语权是为男性所掌控的。而女性也同样是美国文化的建设者,电影这种为单一性别发声的状况显然是有悖于文化多元性的。正如女性主义者所抨击的:“电影符码如此建构着我们的缺席,使我们所能做出的唯一选择不外乎两种:要么认同玛丽莲·梦露,要么就认同坐在我背后、用他的膝盖碰撞我的椅背的男人。电影结构如此看待妇女,坚持我们不在场,甚至当着我们的面也漠视我们的存在,这样的结构式如何被理解的呢?在电影中,女性观众可以认同的东西,又是什么?”从中不难看出,女性声音的长期缺席导致电影出现了一种畸形的两性关系和单薄的性别形象,即女性的理想形象被定格为玛丽莲·梦露式的曲线婀娜、五官动人的性感宝贝,《乱世佳人》(GoneWiththeWind,1939)、《魂断蓝桥》(WaterlooBridge,1940)等莫不如是。而除此之外则是“用他的膝盖碰撞我的椅背”的冷漠、粗鄙的男性。这不仅是平权问题上的重大缺陷,也是文化上的一种贫瘠。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以及重视女性的男性电影人也开始着手建构女性话语权。根据福柯的理论,话语是由权力产生并体现权力的。女性电影中的事件以及电影人和观众对事件的评价,都与具体立场和权力息息相关,女性电影中立足女性立场,伸张女性权力的内容,是对文化多元性的一种有效补充。

在马丁·斯科塞斯的《曾经沧海难为水》(AliceDoesn’tLiveHereAnymore,1974)中,女主人公爱丽丝的独立是因丈夫意外去世造就的。观众当然会认同爱丽丝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然而这还不足以表明女性挣脱家庭束缚的意义。到了罗伯特·本顿的《克莱默夫妇》(Kramervs.Kramer,1979)中,男性则直接成为女性的羁绊。电影里女性是以波伏娃曾指出的“第二性”的形象出现的。作为一部以女性主义为核心的电影,克莱默夫人乔安娜却出场不多,观众了解乔安娜的渠道主要有她的丈夫泰德、儿子比利以及邻居对她的印象。这是危险的,因为乔安娜在某种程度上是与泰德处于对立面的。观众很容易从泰德的蜕变中产生对他的同情,并在两人的冲突中更认同泰德,正如比利本人也更愿意与父亲一起生活一样。然而乔安娜这一形象却作为一个“娜拉走之后怎样”的范例成为经典人物。在电影中,男女双方因女性的努力而被置于较为平等的地位,一味追求事业的泰德被迫料理家务,而不堪忍受无意义的琐碎家务的乔安娜则出走后事业有成,最终两人的对簿公堂代表了女性终于以独立的姿态向男性索取自己的权利,即使这项权利是她放弃的。改变生活也罢,让生活回归原点也罢,都是女性的自主选择。而最后法庭在抚养权上宣布了乔安娜的胜利。泰德在把儿子关禁闭以后对儿子的解释可谓全片的核心,即男权的反思:“我想让妈妈成为某种人,变成我想要的那种太太。可她不是,我以为我开心她就会开心,但她没有。不是你的错,是我。”

与之类似的还有如丹尼·德维托的《玫瑰战争》(TheWarofRoses,1989),只是《玫瑰战争》中将夫妇之间的矛盾以一种更为疯狂、更为歇斯底里的方式来进行演绎。芭芭拉和奥利弗的关系因为她事业的成功而渐行渐远,相夫教子不再是女性固守的人生道路。

三、性别价值观的变迁

性别价值观包括性意识、性别认同、性取向等问题。美国女性电影中性别价值观的变迁也同样体现着美国文化的多元性与包容性。美国的建立离不开欧洲清教徒的努力,这也是基督教在美国有着根深蒂固影响的原因,然而开放与保守之间的较量始终没有停止。美国文化在推崇基督教中的传统家庭观念的同时,又强调自由与民主,提倡个人主义,并讲求理性。人们必须承认,即使是性别价值观上的“少数派”,也同样能够在社会中发挥个人的智慧与创造积极性,并且随着科学研究表明性取向等问题有着人无从选择的生理原因,正视个体的非主流性别价值观更是成为必要的行为。随着美国社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LGBT问题,甚至为了尽可能地避免公民群体之间的撕裂,实现维护联邦稳定、统一的目的,人们开始将对LGBT群体(包括潜在的有着非主流性别价值观者)的尊重视作一种“政治正确”。而当前商业化的语境更是为多元的性别价值观提供了更适宜的生存空间。

在金伯利·皮尔斯的《男孩别哭》(BoysDon’tCry,1999)中,女主人公布兰顿便是属于LGBT中的T类,即跨性别者(Transgender)。她同时拥有两个身份:在家乡她以女性面貌出现,而在法奥斯城,她则成为一个受到女孩们追捧的英俊小伙。最终布兰顿选择了拉娜,并结识了拉娜的前男友。然而她的真实身份还是暴露了,拉娜的前男友在强奸布兰顿后又将其杀害。布兰顿的悲剧正是因为社会对跨性别者还缺乏宽容,使布兰顿们成为“异端”。这无疑是有碍文明进步的。而取材于真实案件的派蒂·杰金斯的《女魔头》(Monster,2003)关注的是则是L群体,即女同性恋(Lesbians)。沃诺斯因为童年不幸而对男性失去了信任和好感,误以为可以在同性的爱中得到温暖与慰藉,在与希尔比相爱之后,她为希尔比而卖身,直至遇到了变态嫖客而大开杀戒,结果却是希尔比的作证使她被判死刑。尽管希尔比未必是沃诺斯的好归宿,但是沃诺斯的感情却是值得被尊重的。到了史蒂芬·戴德利的《时时刻刻》(TheHours,2002)时,女性电影已经开始以一种较为平和的方式来讨论LGBT问题了。女编辑克拉里萨·沃甘是B类,即双性恋者(Bisexuals)的代表,她曾与劳拉·布朗的儿子理查德相爱,在分手后则与女友同居,并一起收养了一个女儿,同时又照顾着患有艾滋病的理查德。尽管依然有忧伤需要排遣,但是沃甘已经不再需要为自己的性取向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在90年代的纽约已经能过上远远优越于70年前沃尔夫以及40年前布朗的生活,这种社会性别价值观的变迁,也是文化多元性的一种体现。

尽管在故事片中,大千世界是被变形或虚构的,但电影依然是人类社会的一面明镜,同时也是人们就某种意识形态的发声工具。美国女性电影中,无论是对少数族裔、对曾经(或依然)居于弱势的女性群体以及LGBT群体等的关注和为其发声,都增强了整个美国社会的凝聚力,都强调个人对社会的融入,强调少数者与多数者共同发展的重要性,这些都是美国文化多元性的体现。对美国女性电影的剖析,可以进一步地洞察美国文化,在更深的层次上对当代美国人持有的价值理念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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