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来森
不言,不说话,或者少说话。“不言”之论,自古存之,推其原因,大概有二:一是避祸,二是务实。
中国人,向来有“祸从口出”一说。话说得多了,就难免出现纰漏,被处心积虑之人执为话柄,于是,灾祸随身至焉。连圣人孔子都说:“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
但同样是孔子,在《论语·阳货》一章中,又有与弟子的如下一番对话:
子曰:“予欲無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无独有偶,在《庄子·知北游》一章中,也有近似的阐述,文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此种“不言”,自是不同于避祸之“不言”了。此“不言”,是强调“不言而行”,重在“行”,是务实的一种表现。是以自然为比喻,告诫那些大言不惭者、言而无果者,以及言而无行者。
古代哲人告诫世人,要像大自然一样:用行动和成果去证明一切。
不过,话又说回来,“言”与“不言”,总是相对而言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不言”。
另有一种人,恰恰对“不言”反其道而行之。韩愈就说:“不平则鸣。”范文正公更为激切,曰“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前者,是该鸣则鸣,为“不平而鸣”,伸张的是正义;后者,为生而鸣,争取的是一份生命存活的权利。二者,都是对“不言”的一种反叛。只是,其意义似乎更为深刻,或许,在他们看来:言论,是该争取的一种自由。
不当言而言,就会惹是生非,就会流言蜚语,甚至产生错误的舆论导向;当言不言,弱者受屈,强者称霸,正义就得不到伸张。因之,言与不言,有时、有度,拿捏的分寸,彰显着一个人的智慧。所谓“不言”,并非绝对不说话;而是要慎言,不要轻言,不要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