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齐
一只鲸的宿命
陈思齐
此刻,大洋正中是否有一只鲸在那里上下沉浮?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自幼便怕水的我总是对海洋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在我心中,广阔无垠的海洋总是带有许多庄严与肃穆。波澜不惊便是我对海洋最深的印象。也许这也是我对海洋充满期待的原因。
可是,偏偏有一股力量将我脑海中的这个印象打破。我第一次见到时是在电视上,一个纪录片中,平静的水面中飞跃起一个黑色的身影,巨大而又灵活,海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阳光下它完美的完成了一次跳跃,优美的流线再次撞破了平静的水面,跌入水中,消失在海洋里。海洋回归平静。我记得当时站在电视前的我久久不能回神。优雅,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词。它带给我的震撼远超出我对海洋的期待。它打破了我对波澜不惊的信仰,还我以举重若轻的力量。
我欣赏这鲜活的生命,强大的力量。人们都叫它们“杀人鲸”,可事实上他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是海洋中食物链的最顶端,是群居生物,它们在捕食时会合作分工,它们的寿命与人类差不多。有时我甚至觉得它们与人类很像,只是我们在陆地上,而它们在海洋中。但是,有时人类的做法,我作为一个人类也不能理解。
前不久,看见了著名的虎鲸Tilikum去世的消息,它的故事也被人整理了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读到最后我竟觉得死亡只是它重获自由的一种方式而已。
2岁时,北大西洋,那曾经它最爱的地方向它撒下了一张网。它并不知道那网网住的是什么。透过那结实的渔网,它看见了家人在周围打转,听见它们在附近哀鸣。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它住进了一个大型游泳池,那是罪恶的开始。每天无谓的重复的表演,训练员毫无人性的惩罚的措施,伙伴们报复性的残忍的欺凌……能做些什么呢?它也有过反击,它身上背负了三条命案,游客、训练员、表演搭档。人们对它恐惧却又不放弃对它的利用,用于繁殖它依旧是人类的摇钱树。曾一度世界上50%的虎鲸都有它的基因。无奈,悲哀这大概便是它了吧。不知道在那被囚禁的九年中它究竟有没有看透那网网住的是什么?也许,在它死亡的那一刻,它便是懂了。那网网住的是幸福,是自由,是万物平等的尊严。
我时常想,我若是一只鲸什么才是我的宿命?取悦人类吗?不,不是,绝不可能。我该是自由的。上帝给了我进化的大脑,把我放在了海洋食物链的最顶端,我的宿命怎么会是如同宠物一般的取悦人类呢?但为何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一定是因为人类违反了上帝的旨意。一定是的。人类啊,你们该小心了!
Tilikum死于2岁,葬于36岁。这本不是一只鲸的宿命。世界上生活最久的鲸年龄是105岁。而它生活在海洋里。生活在海洋里,这才是一只鲸的宿命。
小时候学说明文学到了鲸落这个词。而当时年少无知并没有在意。如今再看却是另一番天地了。鲸落是指鲸鱼在海洋中死去后尸体沉入海底。这一落重要便重要在一座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整套生命循环系统长达百年。因为它是只鲸鱼,它为自己的生活环境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因为它只是鲸鱼,它不会在尸体沉入海底时立一块碑,写“此地长存一个为海洋无私奉献百年的鲸”。这一点远胜于那破坏完环境又宣扬保护,以此声张自己伟大的人类。
这鲸落或许是一只鲸的宿命,或许又不是。毕竟,不是每只鲸鱼都有幸生活在海洋里。
你了解没有共鸣的感觉吗?如果你了解,那么你便能懂Alice的难过吧。这只被誉为世界上最孤单的鲸有着与同类格格不入的频率。异类,这出生就被贴上的标签,伴随着它从太平洋游到大西洋。这一路它沉默或是歌唱都是一样的。因为都没有人懂。但它没有放弃,呐喊了整整二十五年。有人说,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它频率相同的鲸鱼,也有人说它最后还是孤独终老了。在我看来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从未放弃寻找,发声。它从未放弃!
找一个懂你的,这也许是鲸鱼的宿命,也许只是这一只鲸鱼的宿命。毕竟,不是每一个独一无二都没有放弃自己。
一只鲸的宿命到底是怎样的?我踌躇着,抬眼望向那湛蓝的海面,忽地跳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一跃。我猜,在大洋中尽情的那一跃,便是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