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 文 / 李小麦

重逢

⊙ 文 / 李小麦

李小麦：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大家》等刊。现居云南建水。

由一只空着的黑花瓶想到的……

被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却依然倔强地妖娆着

精致的瓶嘴，瓶颈

细致的纹理

标致的腰身

像一个性感的黑衣小寡妇

它让我想起传奇女子郝思嘉

它空着

执拗而美丽地空着

——它在等等

等待一个名叫白瑞德的男子

等待一枝鲜艳的玫瑰

或一枝带露的香水百合

小路

黄昏时分，它出现在我眼前

被一阵风簇拥着

那些灌木，葛藤，不规则的碎石

穿过树冠

泼洒下来的夕光，似某种召唤

就这样，我踏上了它。我不着急，慢悠悠地走

多想找到一些蘑菇，松果，橄榄。或者

采到一束雏菊，忍冬

那么久地，我的手里

空无一物

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草海

齐刷刷一片。蒲草

这些民间的美人，都长了副纤细的腰身

在草海这面巨大的镜子前

它们，似乎更懂蛊惑术

更懂得。如何让自己风情一些

再风情一些

瞧，一阵风——

仅仅一阵风

它们，便一再地失控

多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

彻底交出自己

秋

起风了，地上

多了几片蜀葵

风吹麦浪

整个晌午，都是雷声

我承认，我在期待一场

能将我浑身湿透的

暴雨

火柴

夜幕降临。事物在消失

那轮太阳，藏起光，转动，温度

那棵树，隐去气味，形态，灌浆的果实

那只白鹭，收起翅膀，跳跃，和飞翔

岸堤，湖面的苇草，船，芦花

都隐匿在夜色之中

而我坚持着不消失

在这浩渺的夜色里，我继续耐心地

擦亮一根小小的火柴

暖冬・郊外

阳光如缎。

芦苇白得似棉，

野菊花，开得肆无忌惮。

瓜架下，几只小小的佛手，挤挤攘攘

田畴里莴笋青青

韭菜青青，茼蒿青青，青菜青青……

草湖也青了。

三个男人，五支鱼竿

一只蜻蜓飞过来

悄无声息地，落在身边的风信草上……

重逢

我无数次设想过和你重逢的情景：

我应该刚沐浴过

浑身散发着茉莉花的清香

应该身穿那袭乳白辍紫色小碎花

的丝绸长裙，娉娉婷婷

应该在一株开满蓝花的树下

面带浅笑，淡淡问候：还好吗？

可是，当我仪态潦草，当我倦容满面

当我从生活的尘烟里猝然抬头

你却从天而降

站在离我不远的两步开外

轻声唤我：小麦……

十月

紫荆花开满街道

漫天的色彩

弥散开来

在十月的黄昏

透过落地的窗玻璃

时间变得明亮

潮湿的暮色

溢满幽暗的香

树冠之下

当我仰望并吮吸

这奢侈的馈赠

几片花瓣落上脸颊

多么奇妙的感觉

仿佛你的手指

仿佛你乘着夜色

悄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