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至（外二首）

⊙ 文 / 中 海

冬 至（外二首）

⊙ 文 / 中 海

从初生的阳气中脱颖而出

——置身于最短的白昼

些许光照着我单一的身体

肥厚的身体。秃枝兀自在一侧

我是旁观者，刚开始的寒冬有多深

在我每个侧面轻轻开裂而抖动的白昼

还将持续。而我想要的统一和对应

都在午后的小小崩溃中呈现

一个人伫立于无用的阳光下不语

这个时代的炉火正旺

在霜满天的辽阔中，血液般闪光

但我接近冬眠的失血体质

还能坚持多久？炉火在煎熬

——阿胶君，请修补我

白昼用尽后，剩下的漏洞

秃枝同时用尽绿叶，但它捅破

一个落日，而交出新生的入口

当我体内的气血升高

当我从失败的器官中涌现无数个缺口

当我在一个落日的泥土侧面——

一无所有的树上看到婴儿般的自己

火焰来临，以抵住欲倾的斜阳

静体者说

冬至至深，在秋风斩后

一群摇摇摇晃晃的人手提灯笼

穿过薄冰层的河床

穿过乱石堆积的身体

我以为遥远的线在光亮的尽头

仅为线。而迟到的阳光入室

退缩为线，和身体融为一体

——这晦暗之角静默的片刻

（旧时的官吏借机回来，之前

去了哪里？他告假来我案牍

玉玺轻放，为了窃取阿胶

他关门的同时

把疲倦的自己与世界隔离）

而我是无常的，从四方形的盒子里

舒展、返回。在事发现场

我提取了虚弱的明证

——来自抓不住的北风，说的

全是屈从和怀旧的话

因而我想退休，沿着脚手架

和黑色液体

说话声越来越低

长夜

寂静时，我们所想到的不远万里

都会回来……

夜在持续，月色中返乡的人

迎面吹来我们散发掉的温度

“一切焦躁隐约可见——

暖气吸走满腔的寒意，剩下的才是离白天最近的”

可陌上白露为霜，我依次抖落风衣上杀无赦的暗影

长夜来临，我们用极简的方式

互相道别，互相看清薄薄脸庞——

相对于爱情、欲望和战争

相对于远离故乡的人

相对于补血之物

我在这一刻的宁静里

或狂热，或回味

从冬至的漫漫长夜中走来的人

近似于锋利的三角形

从回味中睁开双眼的人

近似于平滑的立方体

这两种形状都是我返乡前

注入黑暗的容器

寂静时，我突发奇想地

从难以搅动的液体中

回到东阿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