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文｜王海燕

图｜鹿 比

发现

文｜王海燕

图｜鹿 比

五年级男生王岩石喜欢根雕，这个爱好，与爸爸的职业有关。

王岩石的爸爸做铁艺，是高级焊工，爸爸最大的特点是废物利用。

有一次爸爸去给一个人家焊铁栅栏。这家条件不太好，没有钱买钢筋焊接，爸爸根据这种情况，对他家的铁栅栏进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创作。

爸爸用两只自行车的车圈，连接上下两根铁筋，使用过的铁锹头、镐头、镰刀、小锄头，都成了爸爸利用的材料。还用8号铁线折叠成各种动物，或者花朵，与破旧的铁家什紧密配合，既密实又好看。

爸爸精心琢磨出来的铁栅栏一成型，众人都赞叹不已，整个一面铁栅栏，竟然表现出很多生动的故事。从远处看，有初升的太阳，有起伏的远山，有树上的小鸟，有劳作的农人。有人拍下照片发到网上，转载超火。

有其父必有其子，爸爸喜欢摆弄铁，王岩石喜欢摆弄树根子。有一次，王岩石无意间看见一件艺术品，是用树根雕刻的仙鹤，惟妙惟肖，让王岩石茅塞顿开，原来地底下埋着无尽的财富。

只要有时间，王岩石就研究树根子，作为农家孩子，最不缺的就树根子。听见谁家雇用钩机翻地，他就跑去拽树根子，用他智慧的眼睛去寻宝。

有一天妈妈叫王岩石去洗鸭子，家里的鸭子已经成了黑鸭，只有下出来的鸭蛋是干净的。山脚下有个泉眼，汩汩流着清泉水，泉眼不远处有个水坑，是牲畜饮水的好地方。

王岩石把鸭子赶进水坑里，忽然，啪的一声，他摔了个大跟头，啃了一嘴泥沙，用手摸摸牙还在，放心了。回头查看什么东西绊倒了他，这一看，竟然拽出来一个荆条根子。

这是一棵老荆条，上面的条子年年被人割了烧柴，而里面的疙瘩又粗又长，王岩石对根子敏感，知其特性，稍一用力就拽了出来。

王岩石开始端详这个荆条根子，忽然，王岩石控制不住心跳了，他发现隐藏在众多根须里的惊人造型，禁不住喊出声来：

“像，简直太像了。”

王岩石越看越激动，把扑棱得正来劲儿的鸭子强行赶上来，他要完成一件伟大的作品。

回到家，王岩石躲在一边琢磨这个独特的荆条根子，他慢慢地、精心地修剪，去掉多余的，磨平凸出的，削掉碍眼的，每一个细小的须根都不放过，做得极其认真。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作品？他并没有说透，他想检验人们是否能够发现这里隐藏的内容。

他只让爸爸看了，爸爸惊喜地说：“这里隐藏着三只鸟。”

只这一句就够了！王岩石佩服爸爸，这个根雕作品，在众多的根须里，隐藏着一个鸟窝，窝里有两只小鸟，奇怪的是，旁边斜插过来一个横管，上面站着一只大鸟，直接命名《哺育》再贴切不过了。稍有不足的是，鸟窝里的两只小鸟，一个尖嘴，一个扁嘴，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妈妈生的。但这不影响整件作品的艺术效果。

王岩石做好之后，拿去参加市文联举办的艺术品展览，如果谁的作品被选上，便拿去省城参展，那个时候就可以拍卖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王岩石憧憬着。

宽敞明亮的展览大厅摆满了各种艺术品，根雕作品也不少，只看一眼王岩石就乐了，自己的《哺育》虽然只有一只鞋那么大，但巧夺天工的造型又一次让王岩石充满激动。市图书馆的人把根雕作品逐一端详排查，最后锁定三件作品。王岩石的《哺育》正如这个名字一样，成了嗷嗷待哺的弃婴，人家只看一眼就这样评论：“杂乱无章，没有主题。拿家去烧火吧。”

爸爸拽着人家的衣袖央求着，王岩石一把将爸爸拉开。

发现不了这里的内容，还配做什么鉴赏师呢？

父子俩很沮丧地回来了，埋怨这些人有眼无珠，能够发现而未被发现，构成了巨大遗憾。

回家的路上，王岩石随手一撇，那个让他激动了无数个日夜的《哺育》，顷刻间折断得七零八落。王岩石发誓再也不弄什么根雕了。

父子俩刚到家，爸爸的手机响了，里面一个陌生的声音很细弱，但很清晰：“你是王岩石吗？我是晚报记者，我发现这次展览只有你的作品最精彩，两只小鸟和鸟妈妈的造型，太震撼了，我想对这件伟大的作品做一次采访。希望您配合。”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笑了，《哺育》尽管香消玉殒，但终究是被发现了。

责编｜宁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