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 真
对不起,妈,我生病了
文/李 真
这封令人动容的信,来自华农的研究生李真。
出身农村的他,原本是全家人的希望,但不幸的是,三年前他得了白血病。尽管后来做了骨髓移植,但他的恢复状况并不理想,肺部感染和排异反应让他多次经历了生死考验。
患病三年,对于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来说,这个顽强的求生过程所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他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许多无法当面说出的话,都在这封信里了。
亲爱的老妈,这是我第一次给您写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有些话,我只能以这种稍显愚笨的方式来跟您说说:
对不起,妈妈,我生病了,还是白血病。
都说越努力越幸福,我也以为考上大学上了研究生,就能让您离幸福更近些。可事实证明,我的努力给这个家带来的,只有磨难和绝望。
我们家从来都过得不宽裕,如今因为我更是雪上加霜,四岁的侄子问他爷爷,为什么我们家的房子这么破,我们都知道原因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这三年来,若不是大家的救济和你们的坚持,我早已挥别了这个世界。
时至今日,我觉得自己欠这个家和您一个交代。
生病之初,大哥说一定要救我。义无反顾地拿出所有的积蓄,为我背负了一生的债,还给我供骨髓,做移植,甚至怕嫂子反对而提出了离婚。
二嫂曾一度心疼得不敢听见我的声音,七岁的侄女哭着说,自己再也不吃零食了,把钱留给叔叔治病。
哥嫂怕你们照顾不好我,他们毅然辞掉了工作,专心照顾我直至出院。
情之厚如斯,百世不足还。
从化疗到移植,再到感染和排异,近三年的时间,我们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管你们竭尽全力,我依旧还是徘徊在生死边缘。
我这一病,不仅让一家人掏空所有,家徒四壁负债累累,我们的精神也不断地游走在绝望与崩溃的边缘,身心俱疲。尤其是最近半年里,几次三番的病危抢救,每一次我都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坚持,只想解脱。
那次昏迷我真的有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可是突然间的意识又告诉我,这份舒适很可能换来的,是你们永恒的痛。我可以坦然接受病魔带来的一切苦痛,甚至死亡,却真的不敢看你和姐姐抱头痛哭后,那无助而又无神的眼眸,那真是比用刀割碎心头肉还要难受啊。
生病的这三年,您把我照顾得一丝不苟,为此所吃的苦,所受的委屈,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受的极限。每天从医院到出租房,至少行走六趟却从不喊累,每天擦洗消毒东西,恨不能抠掉一层。
我上学,您陪我住校。
我住院,您等我回家。
爷爷住院,我们都没能回去相送。
因为身体虚弱,您每天会给我擦拭身体和泡脚,每一次您看到我骨瘦如柴的身体,总会突然红了双眼,一边忍着泪,一边像清洗艺术品般小心翼翼。不敢想象在我面前佯装乐观坚强的您,在背后又难过成什么模样。
在我病重,在我们走投无路,绝望至极的时候,您只是握着我的手,浑身颤抖不止,泣不成声,却依旧不忍开口说出,“带我回家”这几个字,只是委婉地问我:“有没有想见的人。”
我知道,您已穷尽了毕生力气,却始终换不回我一生安康。您努力了半生,却换来一波又一波的绝望。您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您总说,只要人还在,其它的都不重要。
只要我们努力,想要的以后都会有。
每次想起这些话,都让我倍感骄傲。您虽然没有学历,却比谁都活得有文化;您身材瘦小,力量柔弱,却扛起了重如泰山的生活;您温柔善良,被生活蹂躏,却从不抱怨和失掉希望。就是这样的您,让我无从放弃自己。
妈,我能在这里跟您做些约定吗?
无母不成家,为了这个家,您得保重好自己。
关于我,咱们努力就好,我不会遗憾而抱怨,您也不必自责。生活各有际遇,命运也自有其轨迹。若有一天,真的事不可为,希望您能理解,那也只是一种自然法则而已。
愿您能收住泪水,笑看过往。
因为我只是换个方式,守在您身旁。
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爱您的不孝小儿子敬上。
(本文整理自黑龙江卫视《见字如面》栏目,第二季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