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琅琊榜》网络发表与实体出版的对比阅读

2017-11-06 15:15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琅琊榜分割线网文

闻 彦



小说《琅琊榜》网络发表与实体出版的对比阅读

闻 彦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江苏苏州 215104)

网络小说《琅琊榜》是一部广受欢迎的权谋架空类型的作品。比较小说的网络初版与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全新修订典藏版之间的故事情节及相关表述,可以发现从网文到纸质本转化过程中,信息的损耗、添加、整理等处理方式,以及由此带来的价值转换,体现了不同的表达意图、不同的作者在场方式、不同的语义场营造。这三个方面来源于网络发表与实体出版之间的相通与分离,实体出版给予网络发表步入正统的机会,简化了程序却没有改变规则;网络发表丰富了实体出版的资源库,推开了殿堂之门却失去了属于网络的生动特征,在相互成就中依然各执一方,这或许是线上线下合作交融的初级阶段。

《琅琊榜》;网络发表;实体出版;对比

海宴的网络小说《琅琊榜》,2006年12月到2007年10月在起点中文网连载,2007年12月由朝华出版社出版,2011年9月四川文艺出版社再版,2014年5月四川文艺出版社第二版。用作者的话来说,“《琅琊榜》的初版很安静,这次的再版也一样。没有太多的文字修订,印量不大,也没有任何的宣传活动。”[1]这样的表达也许不是谦虚,比起2007年的《鬼吹灯》狂销50万册,《藏地密码》首印20万、一年印量超过300万册来说,确实算是小巫。但《琅琊榜》以媲美大仲马《基督山伯爵》的风评赢得了读者及网络用户的喜爱,其多媒体营销策略吸引了不少研究者的目光。与作者自谦不同的是,“《琅琊榜》(全三册)去年首印了4万册,一直不温不火地卖着,直到电视剧开播前还没有销完,而电视剧的影响力很快让这本书在短时间内一度断货,出版社还在不断加印”[2]。在电视剧等媒介传播的助推下,《琅琊榜》热度再攀高峰。

在这样的传播环境中谈《琅琊榜》网络本与纸质本的修订细节,目的是想探讨被封为“传统”的实体出版对网络发表的接纳与修改,在相互接近的过程中察看底线何在,评估对于两种出版形式的相互融合而言,《琅琊榜》这样的小说做出了多少贡献。

一、《琅琊榜》实体出版对网络发表的内容调整

作者海宴在起点网连载时,首发了未来实体书的目录(2007),与后来再版的目录仅一字之差,第47章“排兵布阵”改为“行兵布阵”,含义基本未变。作为研究,这里说明一下,《琅琊榜》网络发表依据的是作者发布的2007版,不是目前起点连载的版本(2015),该版本已经和实体出版基本同步了。实体出版依据的是四川文艺出版社2014版。

(一)对于情节的调整

总体来说,《琅琊榜》实体书对情节的调整并不多,保持了情节的基本脉络,人物形象的设定也没有过多的调整,成书字数相差不大,但明显看出,针对网络连载时热议的话题,以及出于简洁叙事的考虑,作者花了不少精力调整了小说的开头部分,文中的章节也略有调整,具体来说,以下章节涉及的情节有改动。

表1 《琅琊榜》情节改动情况

由上图可以看出,删除的情节主要包括:

第一,删除与梅长苏复仇故事相关度较低的情节。这类调整最明显的就是对小说开头八章的处理,第一至第八章交代的主要情节化整为零地进入了后文叙述,大部分铺垫情节被删除。网络资料显示,“在《琅琊榜》的百度贴吧里,一位热心的粉丝将原著小说三个版本的不同开头全部贴出来。之所以有三个开头,因为2007年有出版社出版了《琅琊榜》第一部,2011年,海宴写完第二部,出版社出版了一、二部合集,2014年海宴完成第三部后,又出版了全三册。每一次出版,海宴都对已经出版的部分做幅度不小的修改,从开头就可以看出来,每回人物的出场方式都不一样,而电视剧是根据最后一个版本改编的。”[2]作者最终决定让主人公梅长苏直接出场,前八章颇具隐喻特征的叙事被分散到了其余章节,这样处理在小说意境的营造上比网络版稍弱,但表述意图明确了不少。

第二,删除游离于主要故事之外的人物。实体书大段删除了谢绪、景宁、誉王妃的叙述部分,对于作者而言,删除一些没有展开的人物是明智的,读者的阅读期待没有被调动,也就不会失望。

第三,删除对塑造人物形象没有明显贡献的枝杈表述。这些表述分布在各个章节之中,删除的主要是萧景睿家庭生活场景、与庭生相关的叙述、对飞流稚拙特征的语言描述、谢玉获刑遭到奚落的描述、梅长苏对宫羽情感的处理态度等,这些修改对突出叙事主线有辅助作用。

(二)告白语

表2 《琅琊榜》小说分割线一览表

相比于情节的微调来说,网络版“分割线”内容的全部删除应该是毫不犹豫,也是毫无悬念的。作为一种网文,“分割线”的告白语部分十分生动地呈现了作者写作的过程、状态、内心等等,对于还原同步小说创作的环境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从《琅琊榜》来看,作者海宴在告白语中主要传达了以下四类信息:

第一类,解释小说行文立意[3]。分割线中交代了对靖王、萧景睿、念念、景宁情节设计的理由,解释小说为架空文,不是耽美文,并发表对历史剧的看法等等,这些内容对小说的阅读有指导作用。

第二类,与网友交流。网络小说创作的生动特征之一就是与读者的实时交流,读者在创作中保持在场的姿态,通常会对创作的内容提出意见,作者常常进行一些答复。《琅琊榜》的分割线内,就有不少这样的交流。拜托读者勘察行文细节上的失误,被读者批评感到郁闷,回答细节上的安排、不能及时更新的解释等等,这样的时时交流也吸引部分读者长期关注,读者参与了创作过程,产生了自身关于阅读与故事创作的责任感,读者的关注、肯定和探讨又成为新的动力,推动作者继续前行。

第三类,公告个人行程与事务。海宴在分割线中描述了大量的个人生活、兼职情况、身体状况、家居琐事等,这些无甚惊奇的平常日子却因为网文作者的身份而变得神秘,果然,神秘的海宴海姐姐由此揭开面纱。

第四类,小说营销。网络发表的第50章到96章,作者频繁地发出关于投票的分割线,并配合新书调查、三江推荐、月荐、放书架、收藏等网站营销活动,侧面折射了网站营销策略带给作者的压力,作者在写文中释放内心,又在网站管理的现实中感受压力,形成了极富特点的网络写作方式。

(三)章节调整

表3 《琅琊榜》小说基本数据表

实体书对网络发表的章节进行了合并,网络发表的2~3个章节为实体书的一章,添加了四字格的章节标题,经过提炼的章节标题概括了各章节的主要面貌,营造了较为贴切的叙述氛围。

二、修改中传递的价值选择

(一)体现了不同的表达意图

“网络写手大都是无心插柳步入网络写作的。……他们往往先是上网漫游,然后上网发帖,出于休闲、好玩乃至无聊而开始网络写作,因而网络写手,特别是早期的网络写手一般都是业余的、非专业的、非职业化的。”[4]135《琅琊榜》的作者海宴描述过自己的求学经历和个人爱好,她说“外出玩乐,或居家写稿,于我而言皆是乐趣。笔下文字能最终成书,且得读者厚爱,自然更属意外之喜”(海宴的blog)。网络发表作品对于喜爱写作的人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网文写作基于表达故事的愿望,而实体书出版则是基于塑造畅销书的愿望。“当下的传统小说除经典名著外,经营方法更多的是注重畅销书方面。畅销书是能够在市场上大量销售的图书,具有见效快、效益大等优点,是出版社创造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的一大源泉。”[5]42在《琅琊榜》的两种出版方式的对比中,也能印证这些观点。作者在第二版的后记中描述了类似于《哈利波特》的写作愿望,希望自己能够发现“一张只有我能看见的微笑面孔”,虽然说作者自认为没有做到“非常有畅销书气质的开场”[1],但确信读完小说的人会喜爱这个故事。作者在实体书出版中,大量修改了开头的部分,将作品向着畅销书的方向打磨。

(二)不同的作者在场方式

实体书中,书籍有了正经的推荐序、一丝不苟的章节目录、中规中矩的作者后记,与任何一本实体书毫无二致[6]。大多数网络发表物在经由实体出版时,会将分割线等作者自述、留言区的讨论等等互动项目删除,当然也有个别,如“200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网络小说《风中玫瑰》,就保留了BBS公告板的原汁原味,这不失为一次有意义的尝试”[7]43。删除网文告白语这样的处置,就作者对角色塑造而言,有些不同。在网络小说的撰写过程中,作者实时在场,几乎全程保持互动,读者的支持是写手尤其是兼职作者完成全文的强大力量。海宴在后记中大段感谢可爱宽容的读者,可以代表众多写手心声。实体出版中,作者如传统文学表达一样,隐身到了幕后,不对内容做任何的说明,只在前言或后记中表达行文的感受,对人物立意、情节塑造进行解释。不管是全知视角还是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叙述,读者再也不能直接感受到作者的创作心路,只能从字里行间进行分析,形成审美距离。

(三)不同的语义场营造

网络发表与实体出版不同的表达愿望、不同的作者在场方式营造了不一样的语义场,网络环境营造了嘈杂的多方语境,实体出版则是相对单纯的书籍主体语境,两者承载的语义场并不相同。

“在网络上,文学作品始终不是一个成品,不需要读者的仰视和评论家的俯视,它如一股涡流,把作者和读者卷入一种互动关系中。网上阅读提供给人们的,不仅是作品本身,还有一种特殊氛围。”[7]网络写作在线下是孤灯清影,一人一机,但线上交流却十分热闹,有深夜等待更新打赏的忠实读者,有读完满腹感慨直抒胸臆的评论区,有以技术手段扫描文字的网站编辑,有通过点击率等数据选择改编、出版、销售等的周边商家,各方语境围绕文本竞相表态,人声鼎沸。这种复调式的存在宣扬了自由沟通、各取所需的价值选择,是平行共处的存在模式[8]。相比而言,实体出版的线性线路依然体现了历时的价值阐述,语境的营造相对简单。“在传统媒介里,文学经由传统出版传播,这些媒介背后都是隐藏着把关人,媒介传播的信息本质上也受这种把关人所支配,因而使这些信息拥有不能被质疑的主宰话语权。很显然,这是传受双方不平等的话语传送。”[9]实体出版的周边因素被净化为“把关人”的角色,把关人对作品的影响力、控制力甚至超出作者预期,对于出版这个行为而言,所营造的语境简单得多,同期介入的角色只有把关人和作者,表达的需求围绕打造畅销书的目标展开,规避了众声喧哗,体现了相对稳定、具有明确主体特征的审美选择。

三、结 语

《琅琊榜》这样一部较为典型的网络小说,从网络发表到实体出版、到电视剧及周边媒体的改编,完整地呈现了一部成熟的网文所可能接受到的媒体推广手段。这样的个例逐渐丰富,体现了跨媒体出版、多媒体融合发展的趋势[10]。研究资料表明,“近年来,网络原创文学的出版量,以每年25%的速度递增,在各大书城里,网络原创文学作品总是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受读者关注最多。《中国网络文学用户调研报告》中的数据显示,选择购买网络原创文学改编的书籍的用户比例为43.3%。但是目前的出版环境当中,还大量存在着跟风、哄抢作者、粗制滥造等不利于健康发展的现象”[11]。就《琅琊榜》这类小说的实体出版与网络出版的融合度而言,应该是处于多媒体融合发展的早期阶段,相通中依然相离,交融的趋势非常明显,但实体出版如何发挥网络发表时具备的优势,这样的努力则是刚刚开始。

交融的结果一般为两种,一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另一种是创造出新的介质。但如上文分析的那样,即便网文的内容保持了相对的稳定(剔除过长的网文篇幅、过于松散的情节推进等对于纸质出版的阻扰因素),网文交互性强、共时性突出的优点在实体出版中依然踪迹难寻,这样的处理固然是更为贴合传统的经典阅读习惯、个体收藏要求,只是以牺牲网络特质、转换作者写作身份为结果的交融,尚不足称之为交融的高级境界。

[1]海宴.琅琊榜·再版后记[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4.

[2]《琅琊榜》原作者海宴资料背景曝光 坚持不露面原因是?[EB/OL].(2015-10-24)[2017-5-24].http://fun.youth.cn/2015/1024/2484553.shtml.

[3]陈希,王巍.小说到影视剧中男性侠客形象变迁论——以“射雕”三部曲为例[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5(1):98-101.

[4]欧阳友权.网络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白璐.网络小说与传统小说出版的对比研究[D].北京:北京印刷学院,2014.

[6] 谢甜琼,付秀飞.新视点 新思维 接地气——评刘文良《后现代语境下的生态设计艺术》[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6(5):138-140.

[7] 马季.读屏时代的写作:网络文学10年史[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8.

[8] 向天渊.智性、复调与诗思自身的设入——读李元胜诗集《无限事》兼及新诗创作的未来走向[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5(2):88-93.

[9] 谭珊.网络小说纸质出版的跨媒体现象研究[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4.

[10] 陈思广,王娇.上海晨光出版公司与现代长篇小说的传播接受——以晨光文学丛书为例[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7(2):62-68.

[11] 于晓辉.我国网络原创文学的出版研究——以盛大文学公司为例[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2.

(责任编辑:张新玲)

A Comparative Reading of Online Publication and Physical Publishing of the Novel

WEN Yan

Network novelis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type of trickery overhead works.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comparison between the plot of the first edition of the novel as a network literature and the new revised edition’s related statements which is published by Sichuan Literature and Art Publishing House. It analyzes the transition process from a network text to a paper print, in which there are a series of strategies, such as information addition, deletion and classification, ect., as well as the processing mode of value conversion. It probably reflects the different expression of intention, different authors present, and different semantic field construction. All these are resulted from the difference and the connection between network and paper print publication. The latter provides the former a chance of entering regular publications, which simplified the process without change the rule; while the former enriches the source of the latter, but lost the special vividness of network. The insistency in mutual success may be the first phase of the connection between on-line and off-line.

; online publication; paper print publishing; comparison

G23

A

1009-8135(2017)05-0026-07

2017-05-21

闻 彦(1977—),女,江苏南京人,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主要研究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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