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医药产业回归本质

本刊实习记者/ 李薇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康恩贝集团董事长胡季强谈医药产业发展

▲全国人大代表胡季强

2017 年2 月，顺丰快递借壳上市，最高市值接近3000 亿元，相较医药产业，快递产业虽然发展很快，但仍旧属于小产业，然而现今医药行业最大市值的公司，恒瑞医药也只有1150 亿元市值。面对医药产业发展过程中的诸多问题，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康恩贝集团董事长胡季强近日提出了三个大问题，三个小问题。

市场的作用，政府的作用

胡季强谈到的第一个大问题是如何在大健康领域即医和药领域更好的发挥市场的作用和政府的作用。“中国医药产业有那么多的企业，那么多的上市公司，但是没有大公司。中国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医药市场，仅次于美国，但是中国的制药产业没有一家企业能够进入全球二十强。我自从去年四月开始担任浙江医药行业协会会长后，一直在思考浙江医药为什么发展不起来的问题，这当然有我们自己的原因，但同时我也注意到，那些迅速崛起的行业其实是政府管制较少的行业。”

胡季强表示，政府对于医药产业的有些事情管得太多，这使得很多企业都把重心放到了应对政府的政策上，而对于市场真正的研究反而减少了。“从医药行业主流企业的销售收入当中，用于研发投入的比例和用于营销投入的比例就能看出这个行业的本质问题。全行业研发费用一般不到收入的5%，但营销费用却能达到收入的30%甚至是40%，这个费用能够相差10 倍之多，但并不是我们愿意去花那么多钱搞营销，这是医改改来改去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针对这一问题，胡季强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在医疗改革的过程中，应该认真研究一下。在整个医药产业中，包括医疗卫生这个行业中，哪些是应该政府管的，哪些是应该企业管的，哪些是应该市场管的，哪些是应该中介机构管的。从顶层设计的角度，从药品准入的全过程中，去认真梳理这个问题，这是我觉得最重要的，大问题不解决，小问题不会有什么结果。”

推进医药分业，解决以药养医

胡季强谈到的第二个大问题是要推进医药分业，彻底解决“以药养医”这个顽症，让医和药都回归到以服务人的健康为中心的本质上来。胡季强认为，我们的医药产业都是为病人的健康服务的，但是多年发展下来，我们的行业已经偏离了这个本质。

胡季强用一组数据阐明了这一问题，“这里有我去年研究的一组数据，我国医院的用药当中，中药只占不到20%的比例，也就是说80%以上的用药都是化药和生物药。理论上来讲，中国的药品用药和临床用药结构应该和世界发达国家的用药结构相似，因为大部分化药和生物药都是仿制药，尽管疾病会有所不同，但吻合度应该很高。但是我研究了世界用药前100 位和中国用药前100 位后，发现去除20%的中药后，吻合度不到15%，包括中药，吻合度也只有10%，这里面就有一个是什么在指挥医生用药的问题。”

胡季强说，15 年前的美国，排在医院用药支出第一位的还是心脑血管用药，但到了去年，美国的用药结构当中，免疫用药和肿瘤用药已经排到了第一、第二位，而心脑血管用药则排到了第三位。15 年的时间，美国的用药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为什么美国的用药结构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那是因为他们的用药是以预防用药为主，在疾病早期以口服用药进行干预，所以15 年以来，美国的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病率在下降。”

“反观我国，心脑血管用药一直以来都排在第一位，这个状况难以改变是因为我们更多地使用注射剂，对疾病集中在住院治疗上，都是出了问题才解决，这也跟注射剂价格高有关系，致使医生用药有积极性。在我国用药前300位当中，注射剂占了55%，而在西方，注射剂只占到30%。这些都表明，我们在以药养医，虽然很多医院实行零差价，但同时又搞二次议价，这还是以药养医。”

胡季强认为，以药养医会使药品销售环节出现问题，如果不解决以药养医的问题，就不能按照病人的真正需要去用药。医疗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人的健康，没有全民健康就没有全民小康，要从本质上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推进医药分业。要斩断医生和药品之间可以一一对应的问题，要让药品回归本质，要让医疗回归本质，这直接关乎着老百姓的健康问题。

“一寺庙有一祠房”

胡季强谈到的第三个大问题是要尽快出台药师法。“一寺庙有一祠房，中医药有中医药房。到现在为止，我国没有一部与药师有关的法律，但是我们医药产业的整个链条都跟用药有关，跟药师有关。药店需要药师，药厂需要药师，流通企业需要药师，而即使在医院执业药师的比例也仅为百分之几。理论上来讲，中国93 万家医疗机构只要用药就必须要有自己的药师，但因为没有相关法律，所以没有人去管理这个问题，从整个行业的角度来讲，药师法是必须要有的。”

三个小问题

胡季强谈到的第一个小问题是有关药品再注册的问题。现行的药品再注册文件规定，如果没有向市场供应产品，多少年没有生产产品，药品文号就要被取消。对此，胡季强表示，一个药品是否生产，应该是市场性的，而不是由监管部门去决定的。“监管部门应当监督药品的生产，在药品再注册的时候按照技术标准审核，符合条件的再注册，不符合条件的不注册。如果是考虑文号过多的问题，可以提高收费标准，当然也要有依据，也可以建立一致性评价，淘汰落后产能，但是不应该以企业生不生产作为依据。”

胡季强谈到的第二个小问题是有关支付价的问题。“最近，浙江省的医院在实行支付价先行。医保的支付价和药品的中标价，或者说药品阶梯采购定下来的价格可能会有不同，有些药品是支付价低，中标价高。有医院明确规定，必须按支付价来盖标，关于这个问题，我认为，现在药品价格既然已经开放了，为什么一定只能按照支付价来定价？这就体现了政策行为与市场行为之间的矛盾，政策归政策，市场归市场，不应该混为一谈。”

胡季强谈到的第三个小问题是有关药品原料审批的问题。“有关药品原料的审批，不能因为要减少批文就不批原料药。一方面，现在原料药垄断已经十分严重，很多省的原料药被两三个企业垄断着，价格提升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这就使得很多企业没法生产。另一方面，原料药的审批又十分困难，有关批不批，也应该是市场性的，愿意仿制药品的，符合条件的就应该批。还是那句话，市场可以管的要交给市场去管，企业可以管的要交给企业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