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父亲

富大人

包子发起了语音通话，他在那端对姐说，要不还是把仔仔送到你们深圳来吧。反正冬天也要暖和一点，自己带不了孩子，这个冬天单位事情增多了，岳父岳母也力不从心，妈妈在听吗？

姐姐替母亲搭了话，“她在，不过这怎么可能？她也不可能同时帮着带两个宝宝呀。我家连围栏都没有备好，你的仔仔已经是满地爬和想站起来玩耍的年纪，还有他的母乳喂养怎么办，难道他的成长只需要一只奶瓶？”

包子在那头不吱声。他也是气头上的话。说起来，他年近三十得子，过去，连袜子都洗得很少，很典型的就着Wi-Fi吃外卖过一天的那号男生。自打当了新手爸爸，算是跟往事干了杯。

跟周围的小伙伴比起来的话，甚至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他的工作也提供了便利，一周有4天在家，所以换尿片、喂奶、哄睡、做按摩、研磨辅食、查育儿资料这些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手里。一些计划外的、细小的事情也随后在这个没有经验、操心又十分敏感的男人心里放大了。

比如，跟岳父岳母的育儿理念冲突。节俭惯了的老一辈，会替晚辈省下各种事项，类似尿不湿不必这么勤换，奶粉一次不要泡这么多……另外他们在某些事上也没有什么概念，小朋友对台灯产生了兴趣，岳母会选择直接抱着凑到台灯前看……

包子心里感到了炸裂，但再次选择了沉默。这个曾经一路被娇纵的人，大概既具有不能干的特点，又具有想做好事的愿望，同时，还拥有顾全大局怕得罪人的特点。所以就只能压抑压抑自己了。

此番电话，大概是被娇惯的那一面属性爆发了，他忽然委屈起来，在姐姐和母亲面前直抒了胸臆。“本来正在客厅逗着孩子，宝宝忽然看见外婆从厨房出来的一个身影，就开始哭闹要抱，我想试着其他方法先转移他注意力，但外婆就会直接抱起，一哭就抱，没有其他可能性……”

但是，母亲和姐姐都无法共鸣。母亲让他克服一下，自己挪不开身，怎么也得等你外甥再大几个月才能回来，而姐姐说得更为直白：“如果你觉得人做法不妥，窝在心里做什么，如果你要建立一种另外的模型，也得跟人宣传呀，拿不准，就找你老婆，让她来说。赌气把孩子扔过来，算什么。”

这些支招或者说指责，来得都有点轻松。包子不可能不知道要多沟通，自己不正是不会沟通，不想沟通，才盼着亲妈早点回来，好自在一点吗？

他也懒得再说下去，倒苦水没有用。

挂了电话后，做姐姐的，心里感觉仍有一丝不安，以往包子抱怨归抱怨，但都是有一说一，这次似乎是真的恼了。“妈妈你还是给你亲家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吧。”俩人迅速拨通了电话，客套了一分钟后，接下来的三四分钟里，传来的都是连串的哭泣。包子的岳母委屈地嚎啕起来，这顿忽如其来的哭泣令人方寸大乱，不知发生了什么更糟的事情。最后她们大致听懂了几句类似“他怪我惯着孩子了，我心疼啊，上一次他也是哄不好孩子，还说要踩死孩子”的句子。不知如何作答，母親眼眶直接红了：“这兔崽子，怎么能说这种浑话……”

她们立即拨通了包子的电话。“刚刚你岳母在电话里都哭了，你说过要踩死孩子的话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以前说过一次，我那次失控了。我也不是责怪谁，我是自己气恼。”于是，一家人又开始掏起心窝来，最后在“道歉我肯定会道歉的，就是，唉，你们不是很能懂……”的表态里结束了对话。

结束通话的母女俩，接着聊了起来。“你弟他一个人在那边，原来没有做惯的人，兴许还会觉得我们都不在他边上，跟被抛弃了一样吧，也只能鼓励。”“什么叫他一个人在那边，那是他自己家好吗？不过，他岳母们在，也不算自己家。”说完，没有人再接话，四周又安静起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