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抗
宿州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宿州, 234000
抑郁、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三者间关系研究
陈 抗
宿州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宿州, 234000
通过对安徽省三所高校有抑郁倾向的176名新生进行问卷调查,并对数据进行分析,旨在探究抑郁与对他人的成功或失败的情感反应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⑴抑郁新生的同喜同乐得分低于平均水平,幸灾乐祸得分远高于平均水平;⑵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得分存在显著的组别差异;⑶抑郁与幸灾乐祸间存在高度正相关,同喜同乐与抑郁、幸灾乐祸间存在高度负相关;⑷抑郁对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影响力不同,分别解释了28.4%和7.7%。最后指出了未来研究的方向。
抑郁;幸灾乐祸;同喜同乐;情感反应
人类作为情感性生物,情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情感反应系统中,作为人类特有的高级情感——同情心在现实生活中的显现却比人们期望的更少,更多的是人们享受别人的失败来代替对他人痛苦的同情,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幸灾乐祸现象。幸灾乐祸(Schadenfreude)是一种社会性情感,具有内隐性,会制造出个体或群体双方敌对的关系,不利于社会和谐和良好人际关系构建。它的对立面则是同喜同乐(Freudenfreude),同喜同乐是一种因别人的成功而感到高兴、快乐的社会性情感,具有外显性,会进一步促进个体或群体双方良好的关系,利于社会和谐和良好人际关系的构建。但从人类的进化和促进社会发展的现实方面来讲,则要求人类倾向于同喜同乐,而不是倾向于幸灾乐祸。而现实的情形则是这两种社会性情感同时出现在人类情感生活中,并对人类诸多情感反应行为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有时幸灾乐祸现象比同喜同乐现象出现得更为频繁,这是一个极其奇怪的现象,但在现实生活中又那么和谐地存在着,这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通过对幸灾乐祸相关研究成果的梳理和分析,可以归纳出幸灾乐祸通常发生在以下三种情况下:⑴失败是应得的;⑵失败者是被嫉妒的;⑶观察者能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得某种收益[1]。总体而言,幸灾乐祸存在着一个应得性角色。大量研究结果表明:当不幸被认为是应得时,幸灾乐祸出现的可能性越强或强度越高。通常假设认为幸灾乐祸与嫉妒关系较为密切,但相关研究却得出与理论假设不一致的结果。比如,Smith 等人研究结果显示嫉妒与幸灾乐祸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或相关关系[2],但Feather和Sherman研究结果则显示嫉妒和幸灾乐祸二者之间不存在相关关系[3]。为解决上述研究结果的不一致性,van Dijk等人认为,当观察者和失败者在进行比较时,嫉妒仅仅作为幸灾乐祸的一个预测指标存在[4]。事实上,这种情况仅仅出现在嫉妒是恶意时而不是良性时,嫉妒才作为幸灾乐祸的一个预测指标。同时,一些研究认为伴随着他人的失败,一些个体尤其是在那些自觉低人一等、毫无任何能力的个体身上会出现与幸灾乐祸相联系的情感增强或获得(其中包括提高自尊感)现象,幸灾乐祸在其身上表现得尤为强烈,并且这种现象也会出现在幸灾乐祸者对失败者某一较为关注的方面出现失败时[5-6]。van Dijk等人研究认为自尊与幸灾乐祸之间存在直接关系,通过对被研究者的成绩进行消极反馈来降低被研究者的自尊进行研究设计,结果显示这些因获得消极反馈而降低自尊的被研究者比没有收到反馈或收到积极反馈的被研究者在听到或看到他人的不幸时会体验到更多的快乐,这一研究结果表明,降低自尊会导致幸灾乐祸情感的增加[7]。同时,van Dijk等人另一项研究也表明低自尊加剧了幸灾乐祸的体验感[8]。
精神病学认为抑郁症患者通常伴有低自尊以及情感功能损伤和积极情感体验和表达上的亏损或障碍。相比非抑郁个体,抑郁个体表现出对各种各样由刺激引发的积极情感反应性下降现象,其中包括想象力、思维的敏捷性等方面。此外,抑郁个体在抑郁发作期间似乎更偏好于趋向和优先记得负面信息以及偏好于对事件结果的消极解释。Bourke等人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结果,相对于健康组,抑郁症组个体对积极的、中性的、模糊两可的面部表情倾向于更多的悲伤或不快乐的解释[9]。同时,抑郁症患者也伴有认知过程损伤,比如注意功能亏损、执行控制不力、语言学习障碍等,尤其在记忆功能亏损上较为严重和突出。抑郁症患者的认知过程损伤可能导致其对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的区分和转化上出现困难,加上抑郁症患者的注意力倾向于消极情感这一特性,可能导致抑郁个体在对他人结果的感知、体验和解释中更倾向于消极方面,会出现更多的幸灾乐祸现象。Chambliss及其同事的研究结果表明,对他人的成功和失败的反应可能跟抑郁有关,她以美国研究对象为例,得出中重程度的抑郁症个体比轻度抑郁症个体有较强的幸灾乐祸感和较弱的同喜同乐感[10]。这一研究结果是否具有跨文化的一致性?文化学理论认为不同文化对其社会个体的认知、情感及行为会产生不同的影响,那么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抑郁与对他人成功或失败结果的情感反应是否像Chambliss及其同事研究的结果一样呢?这是值得探讨的问题,这也是本研究的核心所在。
2.1 研究对象
从安徽省内三所高校新生入学心理健康测试最终结果中选择有抑郁倾向的新生200人,其中男生120人,女生80人,对其进行问卷调查,最终回收有效问卷176份,有效率为88%。
2.2 研究工具
抑郁量表采用Beck等人1961年编制的《抑郁自评量表》[11],整个量表分为21组项目,每组有4句陈述,每句之前标有的数字为选择该陈述的等级分数,最终把21组做完后将各组的圈定分数相加,便得到总分。10分以下为健康、无抑郁,10~15分为轻度抑郁,15~25分为中度抑郁,25以上为重度抑郁。本次测量整个量表的Cronbach’s a为0.89。
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量表改编Chambliss等人2012年编制的Freudenfreude and Schadenfreude Test(FAST)[10],整个量表分为16条项目,其中8条项目测量同喜同乐,8条项目测量幸灾乐祸,整个量表采用李克特5点评分标准。本次测量整个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2,同喜同乐的Cronbach’s α为0.67,幸灾乐祸的Cronbach’s α为0.81。
2.3 施测过程
通过对三所高校所筛选的具有抑郁倾向的新生进行测试前问卷调查意见征集,共征集200新生同意本次问卷调查。在施测前,通过各校新生心理辅导员对调研对象在调查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进行培训,以尽量避免出现因抑郁而不作为的现象。问卷采取现场发放,现场收回的方式。
2.4 数据处理
所有调查数据输入SPSS 16.0软件系统中,并在SPSS 16.0系统中进行均数、独立样本T检验、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在数据分析过程中,对抑郁新生进行分组,以总分18分为分界线划分组别,18分以下为轻度抑郁组,19分以上为中重度抑郁组。
3.1 不同抑郁组的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得分情况
对抑郁组进行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得分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显示:在同喜同乐得分上,轻度抑郁组和中重度抑郁组得分低于平均水平;在幸灾乐祸得分上,轻度抑郁组得分稍高于平均水平,中重度抑郁组远远高于平均水平(计分方式为1~5分)。结果见表1。
表1 不同抑郁组的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得分情况
3.2 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组别差异
通过对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在不同抑郁组别上的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幸灾乐祸得分和同喜同乐得分在轻度抑郁组和中重度抑郁组上均有显著的组别差异。结果见表2。
表2 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组别差异
3.3 抑郁、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相关分析
对抑郁、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进行皮尔逊相关分析,结果显示:三者之间的相关均达到显著水平。抑郁与幸灾乐祸呈高度正相关,同喜同乐与抑郁、幸灾乐祸呈高度负相关。结果见表3。
表3 抑郁、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相关分析
注:**表示P<0.000;*表示P<0.05。
3.4 抑郁对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回归分析
以抑郁为自变量,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抑郁解释了幸灾乐祸变异的28.4%,解释了同喜同乐变异的7.7%。结果见表4。
表4 抑郁对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的回归分析
注:方程1为抑郁对幸灾乐祸的回归;方程2为抑郁对同喜同乐的回归。
从不同抑郁组的幸灾乐祸和同喜同乐得分的基本状况以及组别差异比较分析结果可知,抑郁状态中的新生拥有较高的幸灾乐祸和较低的同喜同乐。具体的结果为中重度抑郁新生比轻度抑郁新生有更高的幸灾乐祸,更低的同喜同乐,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轻度抑郁新生较中重度抑郁新生对他人的成功有更多的移情。在健康心理学理论中,抑郁通常被认为是一个无兴趣或兴趣较低的存在,幸灾乐祸被广泛认为是一种不恰当的快乐形式,这种快乐形式可能被作为一个补偿奖励的功能性形式被抑郁个体所追求和选择。上述研究结果的原因可能跟抑郁个体在生活中因抑郁病症的影响而缺少对外界的兴趣导致的自我奖励或外部奖励不足,进而出现一种对外界状态不恰当反应而生成的自我补偿效应有关。
Smith等人的研究结果支持本研究结果,他们认为嫉妒与抑郁存在一个中等程度的相关关系,善嫉的人可能认为别人的好运会对其有威胁,因此减少同喜同乐感[2]。虽然幸灾乐祸和嫉妒之间的关系依然没有明确的定论,但嫉妒在某些情况中似乎能强化幸灾乐祸,同时可能降低对他人成功结果的移情反应。在本研究中,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抑郁可以加强对别人失败的快乐度,可能损害对他人取得积极结果的移情反应。这种对他人失败的快乐倾向可能会危害个体的人际关系,导致抑郁风险的增加或者进一步增强幸灾乐祸感,这种不恰当情感和在观察有竞争的情境下出现的更高级的竞争意识,加上抑郁个体自身相伴随的自卑感,在抑郁个体身上进一步出现更低的自尊感或者因竞争倾向和个体生活中长期培养的不现实的期望导致更高的抑郁风险,会产生出更多的挫折感和幸灾乐祸感。同时,本研究结果发现抑郁程度越高的个体,其同喜同乐的能力越弱,二者呈高度负相关,这可能归因于抑郁个体自身对外在事物的兴趣缺失或因竞争而怨恨有关,这两种因素可能会妨碍其分享别人的快乐。精神病学相关理论认为长期处于抑郁之中的个体会有想象力下降或损伤、思维呆板等突出症状,这些症状也会导致抑郁个体出现减少同喜同乐和增加幸灾乐祸的倾向。另外,因抑郁而导致的心理麻木也可能降低分享他人成功结果的能力。与心理麻木相伴随的症状,诸如药物滥用、失眠等症状,也可能会降低抑郁个体分享别人成功结果的能力,这可能与抑郁个体机体上的疲劳感和处理与情感相关信息的弱化有关,这些会导致抑郁个体在生活中受到某种创伤,这种创伤会使抑郁个体有自我保护和回避机制出现,认为在他人的失败事件中自己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试图以这种心理来减轻其对他人幸灾乐祸的罪恶感。创伤也可能让受害者觉得世界本来就是不公正的,这就可能产生对别人好运的怨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减少分享别人成功结果的能力,同时创伤也培养抑郁个体的气愤和仇视心理,这可能是提高幸灾乐祸的另一个额外因素。
总之,本研究验证了一个结果——对他人的成功与失败的情感反应与抑郁有关,抑郁会造成个体对他人成功结果的较低同喜同乐移情反应,对他人失败结果的较高幸灾乐祸移情反应。但研究也存在一个不足,没有选取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对象作为实验对象,这在客观上并没有验证抑郁对他人结果的情感反应的跨文化的一致性抑或文化背景在二者关系中作为一个独立变量参与并发挥效应,这是未来相关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
[1]Catherine Chambliss.The link between depression and schadenfreude further evidence[J].Psychological Reports: Mental & Physical Health, 2015,117(1):181-187
[2]Smith R H, Parrott W G, Diener E F,et al.Dispositional envy[J].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1999,25:1007-1020
[3]Feather N T,Sherman R.Envy,resentment,schadenfreude,and sympathy:reactions to deserved and undeserved achievements and sympathy[J].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02,28:953-961
[4]van Dijk W W,Quwerkerk J W, Goslinga S,et al.When people fall from grace:reconsidering the role of envy in schadenfreude[J].Emotion,2006(6):156-160
[5]Cikara M,Fiske S T.Steretypes and schadenfreude:Affective and physiological markers of pleasure at out-group misfortunes[J].Social Psychological and Personality Science,2012(3):63-71
[6]Dvash J,Shamay-Tsoory S G.Envy and schadenfreude:The neural correlates of competitive emotions[M]//R Ebstein S.Shamay-Tsoory,S H Chew.From DNA to social cognition.Hoboken,NJ:John Wiley & Sons:139-155
[7]van Dijk W W,Quwerkerk J W,Wesseling Y M,et al.Towards understanding pleasure at the misfortune of others: the impact of self-evaluation threat on schadenfreude[J].Cognition and Emotion, 2011,25:360-368
[8]van Dijk W W, van Koningsbruggen, G M,Quwerkerk J W,et al.Self-esteem,self-affirmation,and schadenfreude[J].Emotion, 2011(11):1445-1449
[9]Bourke C,Douglas K,Porter R.Processing of facial emotion expression in major depression:a review[J].Australian & New Zealand Journal of Psychiatry,2010,44:681-696
[10]Chambliss C,Cattai A,Benton P,et al,Freudenfreude and schadenfreude Test (FAST) scores of depressed and non-depressed undergraduates[J].Psychological Reports,2012,111:115-116
[11]Beck A T,Ward C H,Mendelson M,et al.An inventory for measuring depression[J].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1961(4):561-571
10.3969/j.issn.1673-2006.2017.08.011
B842.6
A
1673-2006(2017)08-0044-04
2017-05-17
宿州学院大学文化研究中心招标项目“大学文化认同对大学生道德决策影响心理机制研究”(SK2015A189);宿州学院教授(博士)启动基金项目“当代文化认同对青少年道德行为影响研究”(2015jb15);宿州学院优秀青年人才支持计划资助项目“皖北地区青少年社会态度形成机制研究”(SZXYQNW2017001)。
陈抗(1981—),安徽宿州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学校心理教育与高等教育管理。
(责任编辑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