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祥
我是第二次来湖湘教师写作夏令营。
藏人为了朝拜布达拉宫,是一步一叩头,他们与孤独结伴,是灵魂的朝圣。我再一次来,想是为了一种简单、安静,或者某些想念、思考。一个语文老师要活着,就要深谙语言的准则,为了这份工作,你只能一次又一次行走,寻访可能抵达的终点。顾城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你在我身边也好,在天边也罢,想到世界的角落有一个你,世界也变得温柔安定。”当安静变成一种习惯,自然不会到人山人海中消磨岁月,最美的风景不在自然方外,而藏于内心深处。尼采是以“宁可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
王跃文老师提出:小说要原创。我就想到了家乡的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老樟树,明朝时是一粒种子,清朝时长成了树,民国时期被披红挂绿。新中国成立后,有人要砍掉它,去炼钢铁,开山子落下的时刻,狂风暴雨就来,一连四五次,老班子就发话了,不怕雷劈就砍。老樟树是崆峒山的唯一,估计其他野史白话中找不出第二个。原创也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的,就如《红楼梦》,到目前为止,中国的文学长卷中还没有能够超越的。曹雪芹是一个地道的情种,肚里的肠子开着花,笔下自然就花儿朵朵。“金陵十二钗”是曹先生的梦中情人,或许是他生活中看到的最美物种,娉娉婷婷,花枝乱颤。林黛玉是一种极致,一种完美,或许是一种尤物。“红颜薄命”是宿命,也是诅咒,是不是生命密码不得而知,或许幸福并不是与美丽共存的。王跃文提到的情节原创,我感触颇深。前一阵子,我迷上了写小小说,思考着笔下的人物,有时候依照生活,照搬生活,没能把笔下的人物塑造好,有些不伦不类。“符合心理真实”这句话,让我懂得小说写作的另一条途径。尤其是细节,那条“挂在县长阳台上的鱼”,以及《漫水》的结尾,都是作家自辟的蹊径,是作家自己的语言。
小说家要学会讲故事,老师也必须是故事家。文学的一粒种子,是瞎眼父亲在夜晚的星空下,用张家界土话栽下的。当我知道薛仁贵打小就受苦,小时候的吃不饱就变成了一种动力,苦难就成了一本书。养成阅读习惯,是父亲的故事感召,是书本中文字的力量。“闪闪发光的世界是亲切的”,有了这种亲切,就会“柳絮飞来片片红”。文学是教不来的,山中的柿子还是青涩的时候,主人就采摘了,置于筐中,让它们自己给自己提供养料,慢慢走向成熟。王跃文《国画》的写作手法,我们学不像。鲁迅的《野草》相信百年之后也无人能出其右。暗夜里的花,总是开得又大又红。作品离不开生活这个源泉,是生活成就了跃文老师,当然就有“蚂蚁搬家,千军万马”之说。于此,我想到了人类的迁徙,涌向发达地区的农民工,为了生计,不得不屈居于城市的星空下,思念变得迷离而苍白。还好,五百多湖湘教育精英,为了传递文化的星火,为了不让新一代的农民工“蚂蚁搬家”,至此聆听思想的真音。
十六岁开始教育这门职业,三十多年了,对论文的写作依旧有些陌生。刘启迪谈的《文章自觉与论文写作》,是另一种写作的声音。“读书要有第三只眼睛”,一个老师,如何培养学生的第三只眼睛,最好的方法大概是阅读。现实中,学校出于功利,应付所谓的考试,把阅读当做不务正業,不知是不是一种悲哀。写作从本身而言,是一种对世界理解后的心灵独白,要“心净”,没有一丝尘埃。就教育论文而言,要从实践中得到,不是可以生造的。“教无定法”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首先,它考虑了人这个主体,不同的人,接受知识的能力不同。
孙光友的诗歌,是一种情怀,这种情怀是美。他说诗歌是他的情人,在我的想象中,情人应该是世界上最贴心、最纯净的。我读过他的许多诗,语言含蓄,至少给了想象的空间。敏华老师说他的文字唯美,是智性的生发,是雪,是月光,是生命必须承受的深刻。我倒是觉得,孙光友是一个情种,是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
阅读不是一种姿态,而应该是学校教育的一种常态。阅读也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应该是可以实际操作的行为。这是杨敏教授说的。唐亚唯先生在《我向生活学写作》中说道,写作要勤快,要时时带一个笔记本,“心记不如手记”。及时记录是素材积累的必须,及时记录是丰富素材的关键。在我的教学生涯中,对学生强调最多的是记日记,并说流水账都行,要养成随手记的习惯。孩子们为何写作文时没有素材,是平时没有积累和记录。
人生有些憾事,是生活的留白。江新军主任,我一直想和他说上一阵话,可他太忙。无论你遇见谁,都是你生命中该遇见的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湖湘写作夏令营之所以称为“邂逅”,是因为它是一个故事。刘良初老师,按计划是要和他说声再见的,但看他疲惫的倦容,不忍再作打扰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湖湘写作夏令营的定义。这是人生行旅中的驿站,由此,可以通达生命的另一处风景。
(作者单位:张家界市解放小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