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的苗苗

森林

1

坐在闹哄哄的人才市场，看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求职者，这让我更加认识到，现在当下的这个世界，还是资本雄厚一些好，只要竖起招兵旗，总是不乏吃粮人。

作为应城市最知名的宾馆之一，悦来宾馆对外的吸引力还是比较强的，因为我一直致力于打造一个有文化、有追求的企业。

悦来宾馆的名字，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子，当时古城（现在属于应城市下面的一个县）主政者沈诸梁向孔夫子询问为政之道，孔子答曰：政在近者悦远者来。我开办宾馆，就是直接取其意思。也许是托圣人的福吧，这个宾馆开办后，生意很顺畅，基本上没有遭受什么挫折便直接走上了阳光大道，很快就让我见到了不菲的效益，初战告捷让我对未来的发展更加信心满满。

这次为了提升宾馆的管理水平，我准备再招两个经理，分别管理宾馆的两栋楼，我想抽出身来，专心抓人员管理，抓企业发展战略。一直以来这两个楼的直接管理都是由我亲自抓的，杂事缠身，根本就没有时间想企业的发展战略。另外，最近我娘一直在催促我的婚事，招好人手后，我能腾出时间和精力，也该谈谈恋爱了，着手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了。

招聘进行得很顺利，展台布置好以后，成批的应聘者涌上来，一时间有点儿忙得让我招架不住。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圈定意向六个人，已经口头通知安排这六个人周一到公司参加进一步的面试。我整了一下招聘表和相关人员的简历，对助手晓龙说，我看可以了，我们撤吧。

晓龙急忙冲我点头说：“好的，叔。”

我马上纠正他说：“不能喊叔了，以后就叫我董事长，我们是在应城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搞企业的，我们已经不是我们村的个人作坊，你在这个方面要注意。”

晓龙是我的侄子，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暂时跟着我，是我的助理。

晓龙有点吃惊地说：“不能喊叔了，我喊董事长有点喊不出口，喊叔喊惯了。”

我说：“亏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呢？一点儿也没有现代眼光，这个方面不习惯以后也要习惯，我们的目标是把悦来宾馆打造成一个百年企业，一个类似于希尔顿酒店的国际性酒店。”

晓龙笑笑。

我有点儿反感地说：“你笑什么？不相信呀！”

晓龙说：“叔，不——董事长，我觉得你说的有点儿远呀。”

我说：“是呀，只要方向正确，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办则能成。现在我们确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改变我们企业的家族习气。以后你要适应我们的企业化的规范管理，以后你不用听你叔、你姨、你姑的，以后要听董事长的、听经理的、听部门主任的。”

晓龙有点儿不太满意地说：“我还要听部门主任的，我说叔，我至少在我们企业里混个经理应该不算过分吧。”

我也笑笑，企业还没有眉目，晓龙已经开始向我要官了。

我说：“在我们这个企业，你能干什么，这个我们要重新安排竞聘，以后我们的干部由竞聘产生，所有的岗位都是要竞争上岗的。”

晓龙说：“还要竞聘呀，现在我们正是爬坡扩张期，连人手都不足，我觉得我干个经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打断他说：“现在先不谈这个吧，这里乱糟糟的，我们撤吧，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

2

就在我收拾完资料，正要站起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扎马尾巴，眉清目秀的女孩冲到我们的应聘台前，喘着气说，你们是悦来宾馆吗，我是来应聘的。

我仔细看了一下她，她长得十分漂亮，而且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鸭蛋脸，身材很苗条，尤其是眼睛，十分活泼灵动。我猛然觉得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经常在我的头脑里出现，但我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我刚想对她说什么，那边晓龙已经接上话了。他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毛病，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话多。

晓龙说：“晚了。你没有看到我们在收拾东西吗，既然要找工作怎么不早点儿来呢？”

那女孩说：“早点儿我还在上班呀，我这是换班以后才过来的。”

晓龙有点儿吃惊地说：“你在上班还应什么聘呀，班上得好好的，换工作多麻烦呀！”

那女孩说：“你们真是的，你们做老板的，不知道我们打工人员的不自在，当老板的可以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可是我们能吗？当老板的可以想炒那个员工的鱿鱼就炒谁的鱿鱼，我们员工敢吗？求个职，应个聘，还被你们这样的老板挑三拣四。这样的日子，真是没有我们这些打工人员的过头了。”她说话口气很硬，和其他的低眉顺眼的求职者截然不同，我觉得她没有求职者的样子。

晓龙长得胖乎乎的，比我还派头，很有老板的樣子，她把他错认成老板也是正常的。

晓龙忙说，我不是老板，我叔他才是老板，说着指了指我。

女孩子的脸有点儿骤红，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女孩说话像机关枪一样，我还没有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求职者，全然没有求职的样子，我觉得求职求职，就是乞求职位，是不是施舍职位要看我们这些老板的心情。但另一个方面也增加了我探究她的兴趣。

晓龙有点儿应付不了她，我便随口问：“你是哪里人呀？”

女孩看我问话，就带点儿慌乱和激动地说：“老板，我是应城市古城县常寨镇人。”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呀？”

她说她在盐都宾馆上班。应城下面有一个全国最大的岩盐矿，被人称为盐都。盐都宾馆和我的悦来宾馆一样，从名字来看，都是地域特色很明显的宾馆。

盐都宾馆是应城最大的宾馆，营业额一直高高在上，宾馆的历史比较长，管理比较到位，可以算是周围地区最好的宾馆了，她在那里上班，这个条件来说对我还是由一定吸引力的。我已经说过了，这次我不想招新手。

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应聘呀？我很自然地把心里的疑问给说出来了。

她的回答很直接，当然是为了更多地赚钱呀。好像我的问题很白痴似的。

晓龙接着问了一句，盐都宾馆很牛很大呀，应该是应城最大的宾馆吧！赚钱怎么不在大宾馆里面，来到我们这里，我们是刚起步的一个宾馆。

大宾馆并不一定是最合适赚钱的地方。另外刚起步的企业机会也多。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给你机会？”我对她的自信很感兴趣。我也喜欢自信的人。因为每个人的自信都不是凭空产生的，一个自信，一定有背后的因素支撑。因此，与其说，我对自信的人感兴趣，还不如说，我对这个人背后支撑她自信的因素感兴趣。

“因为所有的老板都是喜欢赚钱的人，能给老板赚钱，能把宾馆管理好，让老板脱身出来，就是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价值体现出来了，老板的目标也就体现出来了。所以，我不担心自己的机会。”她回答得很干脆。

我觉得她太伶俐太直接了，一下子就把我的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但我认为她并不适合我们的宾馆，就像杨修虽然能干但并不适合蓬勃发展的曹操一样。

我是一个资本崇拜者，但是我希望我们周围少一些看重金钱者，希望多一些甘心奉献者。

虽然在当代社会，资本和资金的力量无处不在。

但由于她的优秀和睿智，我觉得一下子淘汰她，一定让她接受不了。

是呀，她那样自信，口气那样硬，好像应聘对她来说，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我不想给以自信示人的应聘者以挫败感。

所以，我对她说，好的，这样吧，你周一到我们公司吧，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

我看了一眼她的简历，知道她叫苗苗。虽然说让她周一过来，其实，我已经打定主意，周一第一个就淘汰她。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太明白了。孔子他老人家多说，民可以使之，不可以由之。太明白的人在我的周围，总让我感觉到这些人是我不好操纵的。

根据自己能力选择下属，我觉得这是当下许多老板优先考虑的问题。对于那些能力一般的老板来说，配备一个能力超群，自己无法驾驭的下属，对这个老板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不论历史还是现实都告诉我们——能力强的人，企图心也强，许多老板的倒下，并不是被竞争对手击垮的，而是被内部人击垮的。

3

刘雅是个很乐观和开朗的人。

虽然刚接触有几分钟，我就已经觉得她这个人不错，应该是一位最适合我的女人。女人的气质就如同盛开的花朵，看一眼，就可以决定你喜欢不喜欢她。我妈说，我太缺乏管教，活泼好动，因此需要一个沉静大气的人约束和管理我。我不知道老辈人的这种认识是不是有道理，难道说相爱的两个人，就是管教和约束关系吗？但无论如何，老妈的唠叨还是对我的婚恋观有一定影响的，但符合她要求、让我满意的人比较少，直到认识刘雅。

这样的直觉让我感到上天还是有眼的，他看到了我的单身之苦，派下一个仙女来让自己脱离单身了。

在植物园里，阳光金子一样洒下来，银杏树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白又亮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香气，鸟儿在柳树的浓荫里嬉戏。春天是个很适合谈恋爱的时节，我们也找了一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地方，我想让我们的爱在一个万物萌动的时节萌动。

在和刘雅见面以前，我已经大体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她父亲是应城市财政局的局长——这样很好，是一个天天和钱打交道的岗位，有这样一个背景，她应该不太爱钱。我自己爱钱，不希望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她有很好的教育，上的是外语专业——这样也很好，有国际眼光，不像农村的一些女人那样目光短浅。她不是独生子女——这样也很好，独生子女由于长时间受到家庭亲人过多的关爱，容易形成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定式，太自私太专断，适合做老板，不适合做妻子。她的年龄也不大，比我小八岁——这样也不错，现在社会流行老夫少妻的模式，有报纸还说，这种模式是成功人士最佳模式，虽然我还没有最终成功，算不得是成功人士，但我也是正在迈向成功路上的人士，因此我不希望我身后跟着一个老太婆那样的女人。

她穿着牛仔裤，上身青绿色的长袖休闲装，披肩长发，脸上春风荡漾，一双眼睛透着成熟和睿智，而且还清纯可人。她莞尔一笑，顿时让我感到身边的阳光更灿烂了。

我说，现在人一般谈什么事情，都是在西餐厅，那里环境不错。

我不能直接说谈恋爱，这样太直接了，在女孩子面前，我当然知道她们都是喜欢曲径通幽的。

西餐厅太吵了。她淡淡地说。

她的一句话把她的层次提高到我意想不到的高度。我说的环境不错，就是说那里比较僻静。

几十年来，我第一次脸红。我居然还会脸红，这可是我根本就想不到的现象。不过，脸红的感觉真的不错，助力我很自然地进入了谈恋爱的状态。

接下来的交流比较顺利，她也問了我许多问题，但从来没有问我有多少钱，有什么事业。这让我很感动，我就是想找一个不太看重钱的人做老婆的。

其实后来才知道，她对我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你想呀，一个县处级干部的千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见人，而且是作为女朋友的身份来见人呢？

她的学问很好，而且不闭塞，能用英语复述出奥巴马的演讲。看出来她是奥巴马的崇拜者。

我对奥巴马没有好感，总感到他给人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也就是通常说的作秀。但我对刘雅有好感。

刘雅的言谈举止都把握得很好，即得体又不失热情，她是一个稳重而雅致的人。

我觉得生活在我眼前美好起来了。阳光更加灿烂了，阳光亮亮地铺在刘雅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子。

4

周一苗苗并没有过来。

她提前打电话说，她不过来了，他们老板给她涨工资了，再换工作太麻烦。

本来准备在今天第一个淘汰她。但是她一说不过来，给我以剧烈的挫败感。这就像你本来约定一个下棋高手，自己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和对方一决高下，但是对方却远走他乡，留下缺少对手的你独自神伤。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还不知道我们要给她的待遇，怎么可能会不来呢。我想这背后应该有其他的原因。

当天的面试，我们在选中的六个应聘者中，留下了一个陈洁。

因为陈洁最符合我设置的条件，她是郊县的，原来从事过多种行业，但都没有能有大的成就，她正抓耳挠腮地想表现，但缺少表现的平台，还有一点也比较重要，她还十分漂亮，在宾馆工作，相貌就是牌子，就是亲和力，也是一种无声的广告和宣传，是提升档次的必要手段。

虽然准备留下她了，但我还是故意表现出一种犹豫，在我看来，新员工过来，不能太娇惯了，如果先松后紧是不利于将来和当下的管理的。

所以我沉着脸说，你的条件不是太突出，我留下你，也是不太满意的，以后在宾馆工作，你就没有私人空间了，一切以工作的需要为需要。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有点儿不好把握，我要先敲打敲打。

陈洁谄媚地笑笑说，老板，只要您能留下我，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我绝对会干好工作的，我不要私人空间，不谈恋爱、一切以工作为主，请老板放心。

我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因为我是一个男老板，喜欢身边有一个忠诚的美女，一个不谈恋爱，随叫随到，以工作为最高使命的女属下。

5

之所以没有留下两个，我是想了解一下苗苗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说句实话，我看苗苗一眼，就有点儿喜欢上她了，因为在她走后，我突然想起来她像谁了，她很像我初中暗恋的一个同学——马晓华，尤其是她的眼睛，和马晓华简直是一个模样。

马晓华曾是我懵懂初开的时候的梦中情人，为了她，我还发生了第一次的遗精，那天早上，我摸一下湿漉漉的裆部，陡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了，是一个男人了。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的成人意识是被马晓华点燃的。我的男人角色是在睡梦中让马晓华给唤醒的，在梦见马晓华之前，我是一个孩子，梦见了马晓华，我变成了一个男人。

现在马晓华远在深圳，做了别人的二奶，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的二奶。而我的生活还在继续。所以，我希望长得像马晓华的苗苗，能来我的身边工作。这样，我就等于间接地拥有了马晓华。这是比梦中拥有强百倍的拥有。这应该是一种闷骚男人的闷骚心态吧。

面试结束后，我安排晓龙说，落实一下，苗苗没有来的原因。

晓龙问，哪个苗苗呀？

我有点烦躁地说：“就是今天没有来面试，在盐都宾馆上班的那个。”

晓龙说，她不来算了，现在我们也不差人了，这不是还有五个人，我们还没有录用吗？我们再选定一个不就行了，董事长。晓龙说这话的时候，有意识把董事长叫的比较突出，表现出他很听我的话的样子。

我感到晓龙有点儿不着调，便有点儿没有好脸色地说：“安排你调查你就调查去，要有执行力，事情没有开始执行，就啰里啰唆地说这么多干什么呀！”

晓龙的调查结果很快就过来了。就在苗苗过来应聘的当天。盐都宾馆的老板陈建知道了这个情况，许诺在我们的待遇的基础上，再给苗苗增加500元。

我们的待遇？我眼瞪着晓龙问，我们不是还没有跟她谈待遇吗？你给她说我们的待遇了吗？！

晓龙说，董事长你想呀，我们是没有跟苗苗谈待遇，但盐都宾馆的陈建不知道呀？如果苗苗回去随便一说说，我们的待遇是5000元，那陈建他也是相信的。这样陈建就会在5000元的工资上，给她再增加500元。

“500元？”我笑笑，当然是一种企图心无法满足的苦笑。

因此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来悦来宾馆应聘只是苗苗的一个手段，为了获取加薪的一个手段，要不她当时怎么没有一点儿求职者的样子呢。她直接提加薪可能会被老板否决，做出个跳槽样子，很快就实现了目的，看来苗苗是个聪明人呀。

这个苗苗的得失心太重，心机太深，不来我们宾馆就算了吧！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我还是自我安慰道。

6

根据这次招聘的结果，我任命晓龙为一号楼经理，陈洁为二号楼经理，对两栋楼分别按营业收入和入住率进行考核，这是激励指标，约束指标采用投诉率考核，采用绩效挂钩的方法，让两栋楼进行竞争。

我则完全脱离具体事务，只管理两个经理。对于老板来说，有时候事必躬亲未必就是好事情，做老板的，要通过管理，提高下属工作和管理的热情。只有这样做，才可以说，你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几个月考核下来，晓龙连续落后，当然收入也拉开了。晓龙便有点儿愤愤然。有时猴急上来，甚至说，自己是个男的，没有陈洁那样的风骚，善于招蜂引蝶。因此，他认为这样的竞争是不公平的。

但是目标责任书上是他自己签的字，他虽然难受，有牢骚，但面对业绩，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惭愧，萌生一些世道不公的恨意。如果半年统算下来他三个月连续落后或者半年累计有四个月落后的话，便只有降职了。

我觉得他的降职已成定局。因为我们只有两栋楼在比赛，二号楼陈洁优势是很明显的。

盐都宾馆的生意陡然火爆了，从宾馆停留的车辆数，从我们刺探的情报来看，盐都宾馆连续两个月营业收入实现30%的环比增幅。我们悦来宾馆的环比增幅只有15%。

反馈的情况，还表明，苗苗不但涨了工资，还提升了职务，已经被任命为客房部经理了。

也许她当时并不真的想来我们悦来宾馆。我更加认为她的应聘只是一种手段。在盐都宾馆内部获得待遇和晋升的一种手段。

只在招聘会上走了一遭，苗苗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这个女人手段也太高明了，我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7

我和刘雅的交往进展得很顺利。

我们马上就可以很方便地交流一些文艺上的问题。当然，我有时候也说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悦来宾馆开得風起云生，是我比较得意的地方，谈恋爱，当然要把光彩的部分示人——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这个宾馆，是我和刘雅交往的重要砝码，所以我不能不说。

往往我还没有说几句，刘雅就皱着眉头打断我：“又谈你的生意了，你这个人俗不俗呀。”给人的印象刘雅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是一名仙女。

我很尴尬地停下来，然后就转移话题，谈了一点儿别的。就谈《红与黑》的于连，《飘》里面的郝思嘉。我感到这些都是虚的东西，但是刘雅听得津津有味。

在现代社会，像刘雅这样的人很少了，我有一种收获大熊猫的惊喜。娶这样一个高雅的女人做妻子，过一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缠绕和笼罩的生活，这当然开拓了我个人生活的新境界。我看到了幸福生活的曙光。感到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满诗意和激情。

8

作为应城宾馆业的佼佼者，我参加了市政府组织的表彰会。

在表彰会上，盐都宾馆和悦来宾馆双双获奖。

让我惊奇的是，代表盐都宾馆领奖的，却是苗苗。而代表悦来宾馆领奖却是我。这样一下子让我觉得把自己的档次给拉低了。早知道这样，我让陈洁过来比较好一点儿。现在，我作为一个老板，和盐都宾馆的客房部经理站在一个舞台上，我心里真的有点儿郁闷的。

后来，突然我意识到，以前，不要说这样的场合，就是比这次表彰会低一些档次的会议，盐都宾馆的老板陈建都是亲自参加的，但今天他怎么不参加了呢？那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陈建需要苗苗这样的，也许这个会议的主持者比较喜欢苗苗，陈建的安排，正是投其所好。这个会议的主持者是谁呢？我当然知道就是在应城根深蒂固的叶主席，市政协的叶主席。

陈建，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呀！我豁然洞开地感慨道。

苗苗的发髻高高挽起，不是原来的马尾巴了，额头亮亮的，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穿一件浅红色的旗袍，姿态高贵典雅，举止得体大方。满面春风的叶主席，在给她发奖牌的时候，像个真正的老色棍一样紧紧拉着苗苗的手，久久地不放。

叶主席这个人我知道，属于人已老但色心不老的那种类型，前年刚从常务副市长的位置退下来，留在政协里面颐养天年，同时政协也是人才荟萃的地方，吹拉弹唱什么样的人才均有，当然也不乏美女让他养眼。

据小道消息，在家庭外面，包养有四个情妇，社会上私下都叫他“老流氓”。

有时候职位并不能给人带来尊严，如果一个人没有相应的品质来匹配对应的话。

在我们悦来宾馆的套间里，我也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伴随着他的身影的，总是一些年轻的女孩。

苗苗接过奖牌的时候，好像还笑着小声和叶主席说了几句。叶主席开心地笑了。那开心程度不亚于和妙龄少女调情。

我心里有点儿愤愤然。

对于叶主席这样的人，本分的女子躲还躲不及，只有那些风骚的、不要脸的女人才会往他的身上靠。苗苗能和叶主席公开地这样调情，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对一个企图心很强的人来说，她自己的一切都是实现自己企图的工具。

但这个苗苗确实太漂亮了，假如真主这样安排——“今天晚上你可以得到这个女人，但这样的话，你明天早上会被人杀死。”我想所有的人，都会欣然接受真主的这个安排的，而把明天的死亡置之度外。

但是我心里还是对她产生了反感，虽然她长得像我的梦中情人马晓华。

我觉得她就是一个彻底的拜金主义者。

其实在金钱之外，人可以有很多追求的。

尽管这个社会很物质，但人不能总被物质所笼罩。刘雅就是一个摆脱了物质笼罩的人。从层次高低上来说，刘雅和苗苗真是天渊之别。借用豫剧《秦香莲》里面的唱词“她是天来她是地，她是凤凰她是鸡”。

一个是凤凰，一个是鸡。我觉得这样的说法比较恰当。

晚上政府搞祝賀酒会，苗苗穿得很暴露，举止很招摇。

整个酒会上，苗苗的表现都很风光。这也更让我坚信：陈建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把苗苗推出去，实现盐都宾馆收益的最大化。我感到在和陈建的竞争上，从白天的颁奖到晚上的酒会，陈建的运作都比我技高一筹。

市政府政策研究室的贾主任是个老学究，在酒会上私下冲我说，我看这个苗苗，不是什么好鸟，她的这种表现，在文化大革命时候，可以直接送她进监狱了。

我笑了笑，觉得贾主任的话说得有点过分了。但他也说出了我的部分想法，苗苗是一件被陈建用来实现其个人目的的工具。这是苗苗的风光还是她的悲哀？想到这里，我有点儿鄙视苗苗了。

9

在宾馆这样的环境里，经常接触五花八门的人物，因此思想开放成为宾馆业的主要特征。

宾馆从业人员得风气之先，从我的了解来看，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不检点的人员随处可见。这些人既有住宿的客户，也有宾馆的工作人员。

所以，沿着个人享受主义的这个思路。在我和刘雅的关系进展到一定阶段后，我当然提出了像其他谈恋爱的年轻人一样的要求。我觉得按现在年轻人思想的开放程度，作为同样是年轻人的刘雅不应该拒绝。

当我的手插进她的怀里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

我按住她的如兔子般跳动的双乳后，她只是轻声地说一下，这样不好吧。

我说，我们已经相处这么长时间了。

她便没有抵制。

她滑爽的肌肤让我激动，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走的时候，她用手按住了我的手很决绝地说：“不可以！”

我说：“怎么不可以呀？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我会为你负责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怎么可以这么保守！。”

刘雅说：“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们宾馆里的人那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呀！？”

我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笑说：“雅，不要说话这么难听嘛，什么我们宾馆里的人。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就算了。”

刘雅很认真地说：“我准备把我的最珍贵的东西，留到我们结婚的那天。”

我不喜欢随意的人。刘雅的这种表现让我十分满意。虽然，当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让我暂时有点儿不太开心。

为了解决性饥渴，我当天晚上就把陈洁给办了。

我给陈洁打电话，我要试试陈洁说的“随叫随到”到底好不好用。

电话接通后，那边很吵闹，似乎她在歌厅里。

我直接说，我有事情，你陈洁不是说，没有个人时间，随叫随到吗？现在马上过来一趟。

陈洁马上说，好的老板，我20分钟内到，您在哪里呀？

陈洁过来，我没有前奏，直接一把抱住她。陈洁说，老板，老板，你干什么呀？

我说，干什么还用说嘛。

陈洁推了我一下，说，你，你怎么这样，人家还是女孩子呢！说着就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

办得很潦草，潦草得像等待约会的青年男教师，下课前三分钟急躁的板书，我甚至根本就没有深入地探究一下陈洁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是个处女。

反正见了一点红，不知道是处女血还是经血。

陈洁夸张的样子，像是装出来的叫喊，全副满足陶醉的表情，让我觉得我的观念赶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10

叶主席要来悦来宾馆调研，我当然十分慎重，接待工作提前几天就安排好了。

他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然后说：“你的宾馆这里的文化氛围不浓。我想你们要做大，还是在文化上面做文章。我想不要止步于宾馆这个方面，最好做大文化这个蛋糕。省里面已经下发文件了，优先扶持文化企业做大做强。我想悦来宾馆的路子，可以走文化这条路。悦来这个名字就是从典籍里来的吗？看看是不是将来我们能够组建一个悦来文化产业集团！”

我急忙接上话头说：“领导的指示十分准确。我正是这样想的。要是银行能够有资金支持。我一定能把悦来文化产业集团打造成我市的一面旗帜。我想在宾馆的基础上，先组建悦来大剧院、悦来演出公司、悦来动漫公司、悦来文化传播公司。这些公司要运转起来，除去我们的自有资金外，还需要银行给予2000万左右的信贷支持。”

叶主席说：“这个好办。这几天，你集中精力把资料准备好，随后让小陈把资料给我送过去就可以了。”

叶主席说的小陈，就是陈洁。叶主席经常在我们这里住宿，当然对负责二号楼整体管理的陈洁比较熟悉了。

我一听指名要陈洁送资料，我猛然觉得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天的招待安排得很周到，吃过饭后，我要求叶主席找个僻静的地方放松一下时，叶主席连连摆手。并凛然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对我说：“放松没有必要了，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个，还是快点准备你的资料吧。”

我知道他这是在装样子，也不便点破，做出佩服的样子对叶主席说：“叶主席您这么高的工作效率，让我这些做企业的十分感谢，也十分佩服。我们会尽快安排我们悦来文化产业集团的可行性论证的！”

叶主席接着小声说：“本来这个项目安排给盐都宾馆那边了，可是那边对这个项目很不热情，便准备安排到你们这里。文化产业集团的论证和可行性调研由我们政协组织，其他的工作你们可要抓紧抓好呀。”

我听了这句话就明白了，盐都宾馆一定在哪个方面得罪这位大爷了。

会是哪个方面呢？我当时真的想不太明白。

11

好在，政协那边有我的铁哥们。我的朋友很快就给我传来了消息。

原来叶主席在盐都宾馆视察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上苗苗了，准备拿意向中的文化产业集团做诱饵，引诱苗苗上钩，满足自己下半身无法填平的欲望。

政协主席好色，已经是他们政协里面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在有些人看来，这也许正是叶主席特立独行、不拘泥、真性情的一种别样人格。

我的朋友说，可能因為苗苗已经是盐都宾馆投资人陈建的人了，便没有得手。我觉得我朋友的这种说法，实在有点儿不靠谱。美色只是个人成功后的副产品，苗苗即便是陈建的情人，但在文化产业集团这个巨大的蛋糕面前，陈建应该不会放弃企业的发展，而看着到手的机会从自己触手可得的身边白白流走，我觉得这不符合陈建这个精明人的作为。

朋友对我的疑问没有解释，而是坚持说：“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是叶主席倾心苗苗而不得，于是一气之下，便把项目往这里转了，拿到悦来宾馆来做了。”

对于道听途说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是不相信的。但这次，我有点儿相信了。因为依苗苗的作风，再根据我对苗苗的判断，如果不是陈建的人，她是不会放过叶主席这棵摇钱树的。所以综合起来，我断定：苗苗应该是傍上大款了，这个大款就是陈建。我的竞争对手陈建。

看到这么好的姑娘（这个好与品行无关，只是长得漂亮的另一种说法）被竞争对手掠走，我心里当然酸酸的。

12

和刘雅的关系进展得很顺利，很快就要拍婚纱照了。

一个自称是搞电影的文艺贩子找到我，说：“现在最顶级的婚纱照模式是在电影里露一下脸，让光彩照人的婚礼成为经典的回忆。”她说现在她手头就有一个电影，里面有结婚的场景，这个典礼只是电影的一个片段，和电影自身的情节的关联不大。

我说：“可以呀，我们不就是当一下群众演员吗？电影公司给我们多少报酬呀？”

“什么！？你还想要报酬呀，现在这个场景抢都抢不到，不但不给钱，现在这个电影投资方已经私下拍卖了，现在不是关系户，抢都抢不到手。现在最低价格是25万，就是说，你要给电影公司25万元，才能上电影。”

我笑笑，现在商业机会真多，连电影里面的场景都可以拍卖，还可以植入广告，真是无孔不入了。

“25万，对你只是个小数字，可以说轻如鸿毛。但你的结婚对你很重要，可以说是重如泰山。你难道甘愿让自己的婚礼这么平平淡淡吗？婚礼的影响越大，以后你们的事业就做得越大。你想一想，以后如果真的这个电影再得个什么奖，比如金熊奖金棕榈奖什么的，那你的结婚就让世界都知道了。仔细算计下来25万还是值得的。”

对方有点儿伶牙俐齿，我笑笑，准备同意。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美女。大家都知道，我对美女是没有免疫力的。

13

组建悦来文化产业集团材料准备好以后，我把陈洁叫到我的办公室里面。

我掏出厚厚的一包钱说，这个叶主席你要搞定他。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个是你的报酬。

陈洁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董事长，请明说一下吧。

我让她靠近我，看着她光洁的脸蛋说，“不说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搞定他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我的意思很明了，在现代社会，人还是有点儿爱好好一些，有了爱好，就有了众多投其所好的人。

陈洁的脸红了起来，一脸的娇羞，霎时我看出了陈洁身上的别样风情。陈洁有点儿难为情地看着我说，老板呀，你看看你，你，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呀。

我示意她靠近我，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笑，就势倒在我的怀里。

陈洁十分配合，她知道我的心思和爱好，娴熟到位，每个动作都让我身心舒泰。她真是一个善解人意，不可多得的女人呀。

陈洁真是一个尤物，除了潦草的第一次外，后来的每次肌肤接触我的表现和她的表现均配合默契，真真正正地鸳鸯戏水，给我的感觉很爽，是一种珍贵的、可遇不可得的爽快。

把这么好的美女送给那个老流氓，我心里当然有点儿舍不得。

但是，做事业就得有牺牲，我不能做陈建那样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蛋，美色不能阻挡住我迈向前方的步伐。

所以，陈洁走的时候，我硬起心来，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14

當我和刘雅说在电影里举行婚礼的想法的时候，刘雅很坚决地否决了。

“结婚主要是两个人的事情，搞那么大动作干什么呀。另外也不必要花那么多的钱。我们去燕山水库照几张就可以了。不必要搞那么铺张。”

我不以为然地说，铺张什么，我们有这个实力，我要的就是这个与众不同的感觉。

刘雅说：“为什么非要搞个与众不同的婚礼呢？我是冲着你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并不是冲你这个与众不同的婚礼才来的，跟你说个实话吧，那些外在的东西，我真的不计较。”

富人谈恋爱，有个很重要的感觉，总是在心里盘旋着一个问题：对方究竟是冲我的钱来的？还是冲我的人来的。

刘雅的回答，让我心里顿时一阵激动。一把抱过她，捧起她的脸说：“你真是我的宝贝呀。”

刘雅挣脱我说：“我才不是你的宝贝呢，我是我！什么宝贝不宝贝，肉麻！！”女人总是这样，口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总是不一样的。

不管怎么，我还是超喜欢她的这种个性。视财富为人生最大追求的我，当然对视金钱如粪土的刘雅充满了佩服，她在我眼里，真的如谜一样让我神往。

15

晓龙负责的1号楼业绩连续三个月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我撤了他的经理职务。

这边我刚公布了撤职的决定，那边我大嫂就打电话过来。

我和我大嫂的感情很深，我四年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大嫂资助的，我大嫂曾经是古城县的第一个万元户。在悦来宾馆的投资里，也投有20%的股份。晓龙是她的儿子。

电话当然是关于晓龙的职位的问题，我大嫂的意思只有一个，能不能不免。

我说：“这个恐怕不太可能，我们都签有责任书，责任书规定的，连续三个月达不到预期的目标，经理是要撤掉的。白纸黑字，无法更改了。我这是在做企业，不是在办福利院呀。再说，我也是为了你的投资回报能够有充分的保障，才严格管理的。”

“熊样儿，你别给我扯这么多的大道理，经理撤了也就算了，要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地方。”

我赌气说：“我看他比较合适的地方就是做一个楼层的服务员。”

我大嫂也没有好气地说：“你看着办吧！”

话停了一会，见我没有反应，她又说：“不要忘了，我还有20%的表决权！”

16

叶主席那边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为了让预期的目标能够实现，把一期贷款的申请额度增加到3000万。为了顺利贷到资金，我开始在银行方面加大投入。这天，我和农行的徐行长等一起吃饭。饭局结束，我在吧台结账，竟然碰到了苗苗。当时我的车还没有开过来，闲来无事，就和苗苗多聊了一会儿。

苗苗穿着浅青色的套装，一拢秀发很自然地飘在身后。我很自然地和她打个招呼。看着自信得体飘逸的苗苗，我简单而客套地问：“最近还好吧？苗苗！”

苗苗苦笑了一下说：“不好，我已经从盐都宾馆辞职了，现在是太平洋保险公司的经理助理。刚才陪客户吃个饭。”

我感到十分吃惊。“在那边干得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苗苗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怎么知道我干得好好的？我现在告诉你，就因为我在那边干得不好，才辞职的。王总，你什么时候买份保险吧，支持一下我的工作。”

这样看来，苗苗并不是陈建的人，我听了这话，一阵轻松，便随口答应说，好。

然后我们就聊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我问她：“原来你是乡下人，怎么想起来到城市闯荡呀？”

话刚出口，我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

现在农村的年轻人出来打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这么多打工者，怎么撑起中国——这个世界第一制造大国的旗帜呢。难道说城市只是我们这些城里人的城市吗？农村人只能永远待在农村种地吗？但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我只好有点儿尴尬地听苗苗怎么回答。

苗苗叹了口气说：“王总，我跟您说一句实话吧，我还真不想出来。我的理想就是在家种地。人可以很奸诈，但土地是从来都不会虚伪的，你对土地好，土地一定会以好的收获来回报你的。所以高中毕业以后，我立志在家里从事农业生产和副业生产，王总你也知道，我们常寨镇那里有山有水，搞农牧业也很有优势的。”

我有点儿吃惊，但还是笑笑说：“你这样志向的人，现在农村可是不多了呀！”其实我办企业时间长了，就有一个感受，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慷慨的，也许如苗苗所言——只有土地和大自然才最慷慨、最公正、最无私的，它们才能对你的投入，给予公正的回报。

苗苗说：“是的，正是抱了这样的一个志向，所以一毕业我承包了相当一部分土地，准备在农村好好干。现在农村人外出的太多，土地闲置的也多，很容易从别人手里转接过来。但现在农村的那些人，却把我当成了一个另类，亲戚朋友都反对我这样做。但我还是想坚持。后来我父亲病了，很重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而种地也需要比较大的投入，我没有钱，政府前期承诺的补贴，由于财政紧张的原因，也没有能给我兑现。所以我才开始放弃了在农村种地，承包荒山种果树的做法，干事创业是不能退缩的，一旦退缩，你就会亏损。在亏得一塌糊涂后，只好到城市找工作，赚钱给父亲治病。”

我有点儿同情地说：“你是一个孝女呀。冲你这些，我应该买你的保险，改天你去我办公室吧。”

但这么需要钱的苗苗怎么从盐都宾馆辞职了呢，按说她应该抱着陈建这个聚宝盆才对，难道说苗苗和陈建也闹呛了吗？望着苗苗远去的身影，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17

虽然把晓龙免职了，由于大嫂的关系，我还是把他安排到后勤上负责财务。

财务让亲戚负责，更让我放心一些。

晓龙虽然有点儿意见，说自己看到数字就头痛，但我给他说了财务经理的待遇，年薪20万，他听了以后，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18

我和刘雅婚礼搞得十分隆重，市财政局的千金和年轻的企业家之间的婚礼，热闹程度超出想象。

当新婚之夜，我和刘雅送走了客人，我们关上房门，独享两人世界的时候，我们一种刚刚跑完马拉松式的疲惫，这就像是刚刚登临山顶时的虚脱。但再疲惫、再虚脱也要走好下面一步，这是我盼望已久的权利。我终于把刘雅娶到手了，今天晚上我就要打开她，打开她的最后防线，完全拥有她。这应该是我和刘雅这一生中的一个珍贵时刻，因此我很激动。

但结果很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不是处女。就像我遇到的哪些数不清的随便的女人一样。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有点儿尴尬的表情，刘雅好像也有点儿难为情。

我们草草了事，然后，我长叹了一口气。有点儿沮丧地对刘雅说：“好的，我们都困了，睡觉吧！”

刘雅给我解释道：“这个真的和男人无关，你可不要小心眼呀！”

她的话，我信了。

就是不信，我也沒有办法呀，我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在结婚前，还装得那样纯洁，守得那么严。

刘雅说，她真的不愿意失去我。这个我也信了。

但刘雅背后的光环依然迷人。她是市财政局局长的千金，我不能拒绝她背后的东西。

有时候，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有时候要受到许多外在的东西干扰。世界上不受干扰的爱情是极其稀少的。有时候，我们考虑外在的东西可能比考虑爱情本身要多。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大家都说“不谈爱情”的原因。

19

当秘书说苗苗要找我的时候，我心里一动。我想她不会是真的只是找我推销保险的吧。

我曾经答应她要买保险，但我觉得她来找我，应该会给我除了推销保险以外的更大空间，苗苗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这个词语后来才知道不太准，应该用女孩，但我只想到这个词，这个心态你懂得。

其实我内心并没有买保险的打算，当时和苗苗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是看到漂亮女人的一种礼貌的客套。

但我想，既然这样了，她过来就过来吧。况且，我现在有一个大家均知道的爱好，就是喜欢美女，闲来没有什么事情，喜欢和美女喝茶聊天。我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创业加享受的过程。和美女聊天是一种比较惬意的享受。和自然界的风景相比，我更喜欢美女这道风景。当然这道风景我喜欢是天然的，不是人造景观。况且，苗苗的长相，是我已经看到的风景中，最突出的。现在，我实在搞不明白，到底因为她长得最像马晓华，我才觉得她漂亮，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我才觉得她像马晓华。

苗苗进来的时候，冲我笑笑。这个笑容是职业性的，是经过培训的，牙齿露得刚好，就像我们悦来宾馆培养服务员保持的那种微笑。但她是一个不善于伪装的人，我看出她在极力拒绝这样的微笑，但职业的习惯，又让她不得不露出这样的笑容。这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状况，我这样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坐下来之后，我最想了解的是她离开盐城宾馆的原因。

我是干这行的，盐城宾馆是我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我觉得自己应该了解那里的一举一动。但苗苗似乎不愿意和我沟通那边的情况以及她离开盐都宾馆的真正原因。

苗苗给我推销保险，但我的兴趣不在那方面，所以我们的谈话，气氛就有些尴尬。最后，也是冲着苗苗这个美女的面子，和对苗苗曾经立志从事农业的钦佩，我还是买了数万元的保险。一边开着支票，我一边说：“苗苗，我给你说句实话，你不适合干这个！”

苗苗说：“不干这个！你说我适合干什么？？我需要钱，没有钱的人，就像被一个凶狠的恶狗追赶的人，我不能有片刻清闲，要跑得更快，才能不被这个恶狗咬伤，这个恶狗就是穷。”

我认同她的观点，有时候，有钱人总是很任性，没钱人总是很拘谨。但我不认可她的选择，我觉得跑保险，需要一个开阔的人脉，这应该是有钱人汇集起来的人脉，而苗苗显然缺乏这样的人脉，最适合跑保险的，就是现任官员的家属或者退休的官员。对于一位刚从农村走向城市的女孩子来说，跑保险，也许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然后苗苗又谈了她离开农村后的一些经历，我才知道，她的城市生活先是从刷盘子开始的，经过炼狱般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正是这样的认识，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我最讨厌空洞的说教者，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样子说，你这个人应该怎样，她那个人应该怎么做。所以，我知道苗苗从最底层挣扎上来，一定有很多的苦楚和辛酸。同时这种苦楚和辛酸，多是不能向外人说的。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苦楚和辛酸，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即使你坐得离她再近，你也无法看出，因为这些酸楚都隐藏在他们表情的背后。

但在当下，她的那些经历，我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进行过多的了解。因为从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来看，她是卖保险的，而我只是她的客户，这样只能说一些轻松的话，开上一点不荤不素的玩笑。

当我说一些令我开心的段子的时候，苗苗就红了脸，她常常会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借机摆弄自己手机，不知道在看新闻还是在发微信。

那羞红的脸庞，就像我小的时候，邻家小妹的表情。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和她聊天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高层次享受。

泡了几杯铁观音后，苗苗拿起了支票，冲我笑笑说：“谢谢，王总！改天我请你吃饭。”然后便飘飘然地走了。她的一笑，简直和马晓华的笑一模一样。

看着苗苗离去，我觉得苗苗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她活得很痛苦，这个痛苦的根源就是她太缺钱了。

我甚至这样想：只要有钱给她，她一定能给我回馈我可以想象的惊喜。

20

刘雅各方面还不错，除了新婚之夜的遗憾外，其他方面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好妻子。我们在众人眼里，也是郎“财”女貌的一对。

由于陈洁的用心工作，悦来文化产业集团也组建进展得不错，项目的报批工作进展顺利。虽然说，现在提倡民间资本向更广泛的领域渗透，但整个投资计划，没有政府主导是不可能的。有政协的论证，有部分民间资本的启动，似乎一切都看起来风顺帆正。这个里面，叶主席功不可没。为了表示感谢，我购买一套高层送给他，他也没有拒绝，很自然地说，这个不要办在我的名下，就办给陈洁吧。

两天后，陈洁就从我这里辞职了，原来她怀孕了，叶主席梅开二度，高兴坏了，让陈洁在家安心静养。

因为和陈洁有了那层关系，所以，对陈洁的离去，我有点儿淡淡的不舍。但我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要追逐我的事业，女人只是我追逐事业过程中的副产品。

贷款到位后给了叶主席100万的辛苦费，叶主席连推辞一下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收下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叶主席不虚伪，人很好，也收钱也办事，是我事业腾飞的大贵人。

聊开了，叶主席说：“你们的小陈不错，不过现在是我的小陈了，你知道不知道？”说到这里，叶主席小声给我说：“陈洁和我搞那个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竟然是处女，当时我欣喜得都想跳起来，这才是我放开脸面支持你们悦来宾馆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聽到这些，我简直有点儿目瞪口呆。靠，陈洁这个处女是怎么练成的，在她认识叶主席之前，我就和她搞过多次了。我更加佩服陈洁的手段，说处女就处女，想怀孕就能怀孕上，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政协里面有各种能人，涵盖各行各业的精英们，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企业家队伍，因此，顺理成章地，我也成了市政协委员，身份提升一下，视野开阔许多。

刘雅说，一个政协委员让你这样高兴，你应该想办法把你的企业搞大才是正事。

我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政协委员也不是说谁想干就能干的，政协委员的身份并不影响我把企业搞大，当然，目前这样的结果多亏了叶主席帮忙。刘雅笑笑，没有说话。

我觉得她笑得很含蓄，就像电影里面的宋美龄。

21

依托宾馆，我们先组建悦来文化演出公司，主打地方戏，豫剧，同时，唱样板戏、跳忠字舞，唤起人们遥远的回忆，我要打造中原演出市场的第一品牌。悦来宾馆二楼大会议室，我们改装成了一个舞台，原来应城市豫剧团，由于效益不好，人心涣散，溃不成军，我重新竖起大旗，把他们都招了过来，工资待遇提升到了令他们瞠目的程度，又从省里聘请了四位著名演员，所以从开始成立，就很火爆，在中原地区，豫剧有着很广阔的观众和市场，所以每天悦来宾馆前面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悦来文化传播公司也展开组建，直接和省电视台联姻，依托省电视台，扩大文化传播公司的影响力，现在需要大量招兵买马。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人心是会膨胀的，这些膨胀会伴随着自己的逐步得逞而越发厉害。

刘雅提醒我，要低调一些，很多事情在没有成功以前，不要吹得满世界都是。我回答她，我的高调，是企业宣传的需要，我这也是在扩充我公司当下和未来的影响力。

既然要扩充影响力，那么我的对外交往就比较重要。我天天和政界、商界的人混在圈子里，玩在圈子里，吃在圈子里。人活着其实就是活在圈子里，这个圈子是自己的自在之源、怡情之源、动力之源。这个圈子，体现了当下的官场和商场生态。我们就如狼群离不开草原一样也离不开自己的圈子。我们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不过也就是一些草原上的狼群，因为我们够狠够狡猾够迅猛，所以我们能活跃于草原，活跃于当下的生态体系中。

看到我这样生意红火，信心爆棚，盐都宾馆的老板陈建却在酒后发泄对我的不满。

他说，现在我的所有这一切本来应该都是他的。但是苗苗不配合，只想着自己的清高，任性而为，也不想想企业未来发展。就因为她侍候不好那个老头子，甚至惹怒了叶主席这位神仙，老头子把一切都转走了，都转在你小子这里了。接着他又重复说：“本来今天你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呀！现在想想我真蠢呀，苗苗不同意，我可以从四川空运美女过来呀。”

我说：“有这情况呀！苗苗她不是你的人吗？”

“什么我的人？她谁的人也不是。是她自己的人。她那高傲的样子，谁能让她看上眼呀。不过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罢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

22

叶主席要干股，在我们文化产业集团公司里面。想到能够继续在发展中获得他的支持，我只好同意。为了保证他的利益，他要求签订投资合同，他没有投资一分钱，却要占30%的股份，这个我也同意了，我想叶主席在为自己的将来退休留路。为了避嫌，他决定投资合同以陈洁的名义签订。陈洁只是给他提供一个身份证号，叶主席才是真正的股东。

合同签订后，通过叶主席的关系，我又从银行贷款2000万。为了做大资产盘子，我又从其他朋友那里借了800万，从黑市高息借款500万，资金基本充足，悦来文化产业集团的雏形已经初步明朗。

事情基本明朗后，我和陈洁在签完字后闲谈，我有点儿诧异地问：“小陈，你和叶主席搞到一起的时候，你是处女吗？”

陈洁瞪了我一眼说：“王总，如果你的文化产业集团不想办了，你就宣扬吧。”

我看陈洁的眼神也比以前犀利多了，当上政协主席的夫人后的确不敢小瞧了。

我换了口气说：“我就是有点儿奇怪。”

陈洁冲我狡黠一笑，小声说：“王总，你拿100万，我也以处女的身份跟你来一次！”然后陈洁叹了一口气说：“跟你第一次的时候，我真的是处女，便宜你小子了，早知道在你身上油水这么少，说什么我也不会——算了，都怪以前自己太傻了、太天真了！”

陈洁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一句是真的。

苗苗给我送保险单的时候，我把她留下来，和她谈了话。苗苗很感谢我能支持她的工作，我笑笑说，我已经支持过你的工作了，你要支持一下我的工作。

苗苗说：“怎么支持呀，我不知道你这样成功的人士，我这样不成功的人士，我怎么支持你的工作！王总，你可不要开玩笑呀。”说着她笑了起来。她笑的样子很漂亮，让我有点儿想入非非了。

我说：“苗苗，你也看到了，现在我的公司在急剧扩张，我不缺资金，不缺思路，现在主要是缺少人手。所以，你还是不要在保险公司里干了，来我们这里吧，悦来产业集团，这么大的平台，你可以随便挑地方去。”

苗苗迟疑了一下，然后有点儿灰心地说：“我原来在宾馆干过，我不喜欢宾馆的那种环境。所以我从盐都辞职了，现在真的不想回到宾馆里去。”

我有点儿奇怪地问：“为什么呀？”

苗苗红了脸说：“这个原因我不想说。”

对于苗苗的说法，我不以为然。我觉得苗苗的犹豫就是因为待遇的问题，便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以给你年薪30万，你愿意不愿意过来？”

苗苗说：“这主要不是待遇的问题，主要是不喜欢那种环境。”

我还是不相信苗苗的话，便继续说：“现在我确实缺人手，我就想邀请你做悦来宾馆的经理，年薪45万，行了你就答应，不行就算了。现在提倡双向选择，你的意愿也很重要。”

苗苗听到我的数字，有点诧异，她看看我，像是看着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她怔了一下，低头想想，说：“这，这，那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我坚信苗苗会答应的，她说的考虑考虑只是一个托词，是顾及自己面子的一个礼节。因为现在，越是追逐钱的人，越不愿意提及钱。正如我办企业，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利润，但是在宣传上，我说，我的追求是文化、是传统、是社会价值。

23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预料，两天后，苗苗打电话过来，她同意加盟悦来产业集团，而且愿意去悦来宾馆，前提是，我要预支她一年的年薪45万，因为她父亲在医院等着用钱，答应这个，她就过来上班。

我很高兴地答应说：“这是小事，预支一年半的吧？你这样选择就对了。”我知道做老板的就应该大方一些，既然她正需要钱，我给她一点雪中送炭好。

我在心里想：你这个人间尤物，我才不愿意让你脱离我的视线。因为看到了你，我就想到了马晓华。

本来我想，我一下子支了她一年半的年薪，苗苗应该对我表示一下才合理，说不来当天晚上睡在一起，我觉得也是可能的。但苗苗拿起支票就走了，一点儿暧昧的表示都没有给我。这让我实在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难道她在放长线，钓大鱼，在吊我的胃口吗？

苗苗过来以后，就负责悦来宾馆的两栋楼的业务。宾馆业务是我最早开始的事业，是我人生进取的基础，我必须要把它托付给我认为最有能力的人，最能把宾馆办好的人。

刘雅和苗苗也见过面了，刚见过一面，刘雅就告诫我：“苗苗这个人太漂亮了，你可不要对她有其他想法呀。”

我笑笑：“我能有什么想法，像她这样，在宾馆和保险业混这么长时间了，我招惹她有什么好处吗？你知道，我现在在宾馆管理方面缺人手，陈洁走了，晓龙去财务上了。现在我主要想利用她的才能，给我们两个共同拥有的这个企业赚钱。她原来在盐都的时候，业务开展得很好，比我们悦来宾馆要好得多，她走以后，盐都宾馆的业务就下滑了，所以，她对我们公司很重要。”

我继续说：“现在我们用人，不管她的过去经历如何，个人品质如何，工作的动力是什么，只要能为企业效益做出贡献，我就用，这是我用人的一个主要选择。给你说一句实话吧，苗苗这个人，我看不上她，原来扭扭捏捏地不想来，我45万的年薪一抛出去，就来了。总之一句话，她太爱财了。跳槽是为了钱，做保险是为了钱，现在冲着高薪又奔着我们来了。所以不要光看她外表漂亮，要看到她的本质。”

刘雅冲我说：“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那你就更要小心了，现在的小姑娘，为了钱，什么事情办不出来呀，说不定取代我的位置的企图心都在成长呢！”

我笑了笑。不过我心里很受用，因为刘雅这么防范我身边的女人，说明在心里，她还是喜欢我的，希望做我長久的妻子。但我觉得，苗苗是盯着钱，才到我身边的，对这样的女人，可以让他干工作，但绝不是做妻子的合适人选。

我也觉得苗苗大概是出于人生的无奈，把钱看得过于重要了。想想也是，对有钱人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对于困顿之中的人来说，钱就是自己改变现状的最主要的资源，是悲苦航行中的灯塔，是自己人生翻盘的一个梦想。但无论如何，为梦想而持续努力是值得称许的。所以现在看来苗苗的急功近利没有什么可谴责的，她是在寻找人生的一个跳板。而我是拿着那个跳板的人。作为有同情心的企业家，我应该把跳板给她。

当我把这个意思告诉刘雅的时候，刘雅说：“你给她一个跳板可以，但你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她，让她用来做跳板呀。”

我笑了笑，对刘雅说：“你想得太多了，给我开玩笑吧。”

刘雅顿着脸说：“哪个和你开玩笑，我这是对你的一个提前的预防，提前的一个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想，我的心思刘雅她真的能看透吗。

24

苗苗天生就是一个干宾馆的料儿。她经手管理宾馆以后，形势很快转好，宾馆的客人入住率一直在90%以上，营业额很快月均突破350万。

至于说和苗苗的关系，我并没有和她维持过于亲密的关系。因为我觉得像她这样的人，铜臭气这么重，让我主观地认为，只要我财富缠身，她和我上床是迟早的事，所以我顺其自然。

倒是和我有朋友关系的几个人，沖苗苗的漂亮，来了几次，想趁机和苗苗亲热，但苗苗对这些人表面客气，内心冷淡，举止远离。

所以，朋友反馈的信息很快传到我这里——苗苗是一个冷美人。

我心里想，这大概是苗苗心里只有我，所以对大家才冷淡了许多。当然这是我的单方面想法，苗苗的真实想法，我到后来，陷入困顿的时候才知道。

既然信息已经反馈到我这里了，我觉得有必要和苗苗谈谈。

我和苗苗的聊天进行得很不愉快。苗苗对我谈话的目的好像感到很反感。她说，如果是她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怎么说她，说她什么，她都会接受的。但是，现在，她的工作干得好好的，不知道现在我给她说这么多，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有目的和意思，就是和你随便聊聊。我就是希望你对大家热情一些。你的道路还很长，不要被一些外表光鲜的东西给过分吸引了，其实人生许多东西都是空的，只有守得内心的宁静和平和，才是安康之道、幸福之道。”

苗苗说：“王总，你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要告诉老板你的就是，我会把工作干好的，至于其他方面，你觉得有谈的必要吗？”

我想，苗苗的目标可能不在我这里。难道说，她有更高的追求吗？要是这样，她的心也太野了。虽然说自己长得漂亮，但也不能这么自视甚高呀。

25

叶主席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喜欢找我来喝茶聊天。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总是我买单。

叶主席虽然自诩是一个文化人，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流氓和无赖。

社会上那些风光无限的人物，在光鲜的外表背后，其内心的肮脏和品行的堕落，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孔子说每个人都要不停地反省自己，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最睿智的认识，它对每个人都是合适的，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是顺境还是逆境。

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扣问自己的灵魂的时候，我们才能发现和认知自己。

现在通过和叶主席的交往，我了解了一些叶主席的作为，越发地有点儿看不上他。他不用风吹日晒，喝着茶，聊着天就把一个农民或者建筑工人辛苦几百年才赚到的钱，轻轻松松地拿到手了，这道德吗？

但有时我也想想自己，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财富，自己干了多少违心的事，说过多少违心的话，我还有看不起叶主席的资格吗？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想，我和叶主席都是现实中的人，现实社会的这个大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要前进、要突破、要出人头地，不狠一点儿、不黑一点儿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无奈，也是叶主席的无奈，是我们一大批人的无奈。

叶主席聊天离不开美女。有一次，不知道什么话题引起的，我们就聊到了苗苗身上。

我说，叶主席和美女苗苗认识吧，她现在在我的宾馆里干经理，和陈洁原来的职务一样，负责两栋楼，以后有时间要您老人家要支持支持我们的宾馆呀。

我说这话很含蓄，那背后的意思就是说以后他找女人一起“健身”的时候，可以去我们的宾馆开房。甚至想把他往苗苗身上引，这也是投其所好吧。陈洁原来就是我投给叶主席的饵料，现在我要把苗苗再次作为饵料抛出去。

叶主席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苗苗？！”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苗苗是个好姑娘，我们不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她是一个和你我都不一样的人！”

叶主席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听得有些疑惑，苗苗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我想我们和苗苗的不同之处就是，我们是有钱人，我们不在乎钱的数量，要的是赚钱的这个过程；苗苗是一个没钱的人，更在乎的是钱的数量，要的是得钱这个结果。

但这些道理，叶主席应该是懂得的。

所以，我就没有说什么，而是透过茶楼的窗户，看街面上滚滚的车流，人们都在为名而奔，为利而逐。

26

这天我翻看近期的财务报表，突然发现公司的流动资金有点儿问题，其中货币资金中的现金长期在2000万以上，这是不正常的，就打电话给晓龙。作为董事长，我有一个习惯，隔一段时间我都要看我们的经营报表，通过这些，我可以了解一些经营中细节问题。

晓龙接电话的时候，有点儿不太自然，但很快说，最近我们安排的项目多，所以账上和现实中均保留一定资金，主要是为了投资需要。

我说，投资所需的现金，我们存到银行就可以了，我看我们公司不是银行存款多，而是现金太多，这两千多万现金都投到哪里了，你写一个明细过来，这么多现金，一定没有放在你的保险柜里，你落实清楚后，把材料给我报过来。

晓龙连说好好。

但我等了他一天，没有见到他过来。我给他打电话，发现他已经关机了。

我便打给苗苗，因为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就在悦来宾馆的六楼。

苗苗说，她上去看看。

过了一会，苗苗就打电话过来，说晓龙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给我大嫂打电话，我大嫂一听就慌了。说晓龙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看来连她都不知道晓龙的消息。看来一定是出问题了，出大事了，我心里也有些慌乱了。

事情很快就落实清楚了，晓龙跑了，晓龙违规挪用企业资金炒股，被套2000万，我冲出纳发火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出纳的职责你丢到哪里去了？”出纳委屈地说：“晓龙是我的直接领导，我不听他的，可能我就直接下岗了。你是我们的董事长不假，但平时你直接管理我们的有多少，和我们谈话有几次，每月的考核，还不都是王晓龙经理说了算，在这种情况下，他说向东，我们怎么可能往西呢？”

我说：“你这个出纳太糊涂了，现在2000万找不到了，赶快找到他呀。”于是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报警。申请冻结晓龙的炒股账户，然后想办法找人。

公安介入后，事情很快就清楚了。晓龙炒股缘起于赌博，输了钱，想挽回局势，便挪用公款炒股，但是恰逢大熊市，股市上2000万的投入资金，从盈亏状况来看已经亏了80%，只剩下不到400万元的市场价值，另外还有200万的现金去向不明，这可能是晓龙卷走的现金。

由于这个事件的影响，我的悦来文化产业集团发展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由于资金的严重短缺，使我不得不决定，砍掉一些项目，另外听到这个消息后，投资人觉得我们悦来产业文化集团并不是一个管理规范的公司，因此他们的投资意愿就不再强烈，甚至有好几个投资人提出来撤资，悦来文化产业集团从香饽饽变成了臭狗屎，人心思散的严峻形势让企业发展雪上加霜。

好在苗苗负责的悦来宾馆业务还不错，在灾难中起色很大，每月有近四十万的盈利，使企业增加一定的抗风险能力，所以这个事件只是让我们的企业摇晃了几下，但没有倒下。

27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让我猝不及防。

叶主席出事了

缘起一个情妇告状，陈洁生了孩子后，叶主席更加迷恋陈洁，忽视了其他，导致内部兵变，其中一个情妇，说出了叶主席的很多秘密，网上曝光后，纪委介入调查，这个事件被网上戏称为“情妇反腐”的“应城版”。反腐的结果，是陈洁和叶主席双双入狱。听说陈洁入狱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连连埋怨叶主席。叶主席没有平时的威风，如塌了架的癞皮狗。情妇那么多，都作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安慰他。

叶主席的受贿案引发我们行贿案的暴露。不但悦来文化产业集团的发展戛然止步，我个人也锒铛入狱，从一个光彩照人的企业才俊变成了一个胡子邋遢的阶下囚。这个经历让我明白，地域和天堂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把握不准的话，就必须要接受命运对自己的摆布。

刘雅听到这个消息，只来看我一次，就没有再来过。她说，真想不到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她都为我感到羞愧！再后来就是离婚，很快她就和一个应城什么局的副局长再次结婚，并快速地处理掉了我的两套房子，让企业经营更加雪上加霜。这让我感到了世事无常，也让我认识到什么是亲情。朋友也都远离了我，让我知道，我的那些狐朋狗友是多么的不可靠，更有一批原来生意上的伙伴，开始对我落井下石，要债的要债，催账的催账，原本合作良好的业务关系都终止了合作，总之一句话——破鼓万人捶，我的人生进入了低谷。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苗苗肯定也要远走高飞了。老婆都走了，何况一个只是和自己存在雇佣关系的职业经理呢。我甚至准备好了，全然接受这个树倒猢狲散的悲催结局。

但苗苗的选择让我始料不及，她不但没有走，还想方设法给我找律师，隔三岔五到监狱来看我。悦来宾馆的经营在她的维护和努力下，依然在顽强地经营。只不过受事件的影响，经营形势在变故初期受了一些影响，后来经过苗苗的精打细算，妥善管理下，慢慢地恢复正常的经营状态。

我的这个宾馆，要不是苗苗的坚持，早就被法院拍卖了。是苗苗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银行、说服了债主，反复说这宾馆是以后偿还后期债务的保证，才使得悦来宾馆得以保全，个中的辛苦和艰辛、委屈和白眼，也许只有苗苗最清楚了。

28

三年后，我出狱了。这个事件的打击，让我对好多社会事务都失去了信心。天天都在茶楼或者麻将馆中度过。苗苗经常过来看我。她还是那样漂亮，还是那样能干。但我觉得她的漂亮和能干可能在离我渐行渐远。

苗苗对我说：“董事长，你要振作起来。”

我说：“我怎么振作？！我是一个曾经的罪犯。”

苗苗说：“你有自己宾馆，有自己的事业，你怎么能这样颓废呢？”

我说：“现在外债有几千万呢，我的事业还有吗？”

苗苗说：“只要人在，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

“我哪里还有什么人呀，老婆、朋友、投资人都走了。听我的劝，苗苗你也走吧，整个宾馆还不够用来给别人抵债呢。从前，我是富人，現在，我是负人，欠别人欠银行一大堆账务的人。”

苗苗说：“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吃了一惊，说：“苗苗，你没有发疯吧。现在我都这样了，你还在开我的玩笑。没有出事以前，你这样说，我会觉得很正常的。现在你说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就是在开玩笑。怎么，到我这个境地，连你也要取笑我吗？”

苗苗说：“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但是在你成功的时候，我不敢追求你，那个时候我追求你，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冲你头上的光环，冲你背后的财富而来的。而且我知道，在那个时候你也不需要我。现在，我不担心了，我觉得现在你需要我，并且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为什么这样？”我感到幸福真的来得有点儿突然。

“你救了我的父亲，他现在好了，很健康。他健康了，我就不用心急火燎地担心。因此，你解除了我最大的一块心病。”苗苗盯着我说。

我笑笑：“那是我预支你的工资，你不应该感谢我，那是你应该得的劳动报酬。”

“那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大一笔钱。”苗苗脱口而出。

我故意摇头道：“说了半天，还是钱呀。你能不能不那么庸俗？”

苗苗脖子一仰，冲着我说：“钱，钱，我就是喜欢钱，我钻到钱眼里了！我就是庸俗，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呆立好一阵儿。

苗苗直直地盯住我。

然后我笑

苗苗也笑。

29

很快，坠入爱河的我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次婚礼很简单，和我和刘雅的婚礼实在没有办法相比。但我感到这次婚礼超越了表面的热闹，点燃了我内心的温馨。

苗苗的父亲，曾经大病过的一位老人，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拉着苗苗，把苗苗柔嫩的小手交到我的手里时，我有一种被幸福震晕的感觉。这种幸福，突破和超越了眼前，把我引向一条洒满阳光的大道，一直延伸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责任编辑：刘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