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凤鸣
(大连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3 )
日本海洋民俗文化探析
曲凤鸣
(大连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3 )
海洋民俗文化的沉淀,往往是国民思维方式、经济发展格局、外交政策取向的隐性影响因素。中日两国虽民俗联姻,但日本民俗文化的海洋性更深入骨髓。从日本的海洋生产、渔家生活、海洋信仰、海洋节庆等诸方面探寻日本海洋民俗文化的特点,从而了解日本独特的海洋文化取向、分析日本海洋性的国民思维方式,并解读海洋民俗文化影射下的日本外交倾向。
海洋民俗文化;软实力;外交政策
《礼记·礼曲》中有“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之说。美国“人类学之父”弗朗兹·博厄斯也提出,“一个民族的民俗就是这个民族的自传体民族志”。日本“海洋日”的确立,《海洋基本法》的制定,以及新设海洋政策担当大臣等,无不彰显其“民俗文化”的“海洋性”。正是“海洋民俗文化”的绝对主导地位,导致日本崇尚开放多元、重商慕利、征服冒险的开拓精神。探讨日本海洋民俗文化的特点,从其内联性了解文化造成的整齐划一的国民心理,历史成就的牢不可破的国民思维,以挖掘日本式外交策略的本源与根基。
1.1 日本的海洋生产
日本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渔业国之一。早在农业与畜牧业尚不发达的绳文时代,日本的祖先就以渔猎为生。到了镰仓时代,便出现了专门以渔猎为生的渔村。到了室町时代,渔业愈加专业化,出现了近海渔业,并形成了交通、货币流通均较为完备的商业网。江户时代远洋渔业形成,渔业法实施,渔场得到进一步发展与扩大。
到了现代,根据日本农林水产省的官方网站(2017-04-28公布),2009—2014年,日本的渔业生产额没有明显的增幅。2015年增幅5.8%,达到15916亿日元,其中,海洋渔业生产额占10010亿日元。由此,日本海洋渔业的主导中心地位可见一斑。具体数值总结如表1[1]。
表1 渔业生产额(单位:亿日元)
注:本表由作者根据日本农林水产省的官方数据编制而成。因为数值四舍五入,故可能出现各值累加与总额有少许差异的情况。
再看渔业生产总量,如表2所示。淡水渔业及养殖业产量微乎其微,海洋渔业则占了绝对地位。因为统计滞后的问题,日本公布的官方数据截止到2016年。具体数值可见表2[2]。
表2 渔业生产总量(单位:万吨)
注:本表由作者根据日本农林水产省的官方数据编制而成。海洋渔业包括远洋渔业、近海渔业及沿海渔业。
从表中可看出,日本人对海洋的依赖性可以用“不能自拔”来形容。虽然历年数值有所波动,某些年份甚至有下降趋势,但不可否认的是,“海洋”是日本发展不可或缺的经济命脉,是国民生活长期依赖的“生命线”。
1.2 日本的渔家生活
在日本,以渔猎为生的人统称“海人”。男性“海人”称为“海士”,女性“海人”称为“海女”。日本明治时期的绘画中,有一幅青木繁于1904年所绘的“海之幸”,非常有名。画面描绘的是,千叶县房总半岛的渔民捕鱼归来,渔民赤身裸体,画风十分豪爽。据说,千叶县房总半岛的渔民只携带稻秸出海,这是因为出海意味着与海搏斗,穿衣着裤只能妨碍作业,而稻秸则有守护的寓意,颇有与海融为一体的风骨。
这幅作品其实就是渔村生活的真实写照。事实上,不仅出海打鱼如此,甚至走街串巷亦是裸体,这在当地司空见惯。似乎渔民是一种身份象征,拥有不穿衣服的自由和权利。而唯一携带的稻秸也并不是装饰,是在该海域作业的许可证。根据其打结的方法,可以判断出是哪片海域的船主;没有稻秸就是偷猎者,错误打结法的稻秸就如同是伪造的渔业许可证。因此,稻秸是船主权力的象征。到了寒冷的冬日,渔民则穿上上衣,但下身依然裸露。随着近代化脚步的加速,政府曾号召渔民穿上衣服,但渔民似乎觉得自古的传统,不穿是理所当然。在1940年拍摄的照片中,渔民依旧裸体;1960年左右也依旧可见。
海女的服装在昭和初期,也是全裸,但会在腰间缠上棉线布,头上用麦秆或棉线的手巾缠上,这种头发的打结方法叫作“岩岸发髻”。起初手巾缠头是为了防止头发凌乱,后来渐渐演化,变成从头包到脸,跟中国农村妇女的包头巾颇为类似。那时候,海女们没有潜水用的眼镜,都是直接潜到水底在海底的岩石中穿梭寻找。另外,在大正末期以及昭和初期,海女们开始穿棉线的岩岸衬衫,到了昭和10年,这种岩岸衬衫便普及起来。之所以海女们和男人一样穿得很少,一是海中作业,裸体可以减少水的阻力,二是出于对大海的敬畏。白色头巾、白棉衬衫、白棉缠腰布的海女形象,已经被定格为志摩海女的特定形象了。而这种白色的海边着装,据说有防止海里鲨鱼袭击的功能,这种白色着装成为了“海女的徽章”。
在日本,食物常被说成“海の幸、山の幸(山珍海味)”。日本人自称“彻底的食鱼民族”。无论是龙利鱼、鳕鱼腌制的小菜,还是经典渔家菜的白灼大虾,亦或是海内外闻名的“鱼饭寿司”,餐桌上处处可见鱼的影子。而其中最为名贵的当属生鱼片了,鲜活美味,当然也价格不菲。紫菜包裹海胆,蘸醋品尝,吃下的全是满足。鳗鱼是日本餐桌上的常客,可以做成烤鳗鱼、鳗鱼高汤、鳗鱼“酒盗”小菜等。而最为惊奇的当属体内含有剧毒的红鳍东方河豚,这也是日本人的最爱。受佛教影响,以前日本法律禁吃动物的肉类,日本整体都主食鱼类,可以说,日本人的饮食有浓烈的“海的味道”。但近几年已有所改变。
至于住宅,无论是平安时代的“寝殿造”式样,还是室町、桃山时期兴建的“书院造式住宅”,亦或是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兴建的“天守阁”[3],换言之,不管是日本传统民居,还是天皇大臣的官邸,都是开敞式布局,地板架空,出檐深远,木架高阔,空气流通、吸潮防震,堪称协调居住舒适与海洋气候的精工之作,体现了人和自然的“形神合一”[4]。
现代日本船运四通八达,是其对外贸易的主要交通手段。但原始渔村的出行却是自家渔船或专门用来摆渡的客船。原始渔村比较封闭,除了出海打鱼,基本在本村自娱自乐。可日本志摩的海女却是例外,她们到全国各地的礁岩岸边打工,包括纪州、土佐、九州方面、伊豆、羽后、北海道等等。去东日本方向叫做“上磯”,去西日本方向叫做“下磯”。“磯”就是海岸的意思[5]。1890年前后,志摩海女还常去朝鲜半岛打工,包括朝鲜半岛的济州岛、蔚山、釜山、巨济岛等。最鼎盛的时期是明治33年(1900年)左右,运送海女的渔船多达40余艘。那个时候,运送海女去朝鲜的都是小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也很辛苦。如果赶上狂风暴雨的天气,要走上两星期,甚至20多天。
1.3 日本的海洋信仰
当无法揭开海洋神秘的面纱时,人们就只能将精神世界与想象空间寄托于一方无垠天地,将生命轨迹与命运循环托付于空灵神力的存在。这是信仰,是惧怕,也是寄托。
日本的海神是由创世神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婚后所生。据《古事记》记载,伊耶那岐从黄泉国返回后,在海中举行“修禊”。由此又幻化出10位海神,包括奥疏神(保护远海航行的神)、奥津那艺佐毗古神(镇定海浪之神)、奥津甲斐弁罗神(保护远海捕鱼的神)、边疏神(保护沿海航行的神)、边津那艺佐毗古神(镇定海边之神)、边津甲斐弁罗神(保护沿海捕鱼的神)等,占了神话中海神的一半。由此可见,日本海神信仰的第一个特征便是其海神功能更加细化[6]3。
关于海神,还有另外一个著名的传说。太阳神天照大神派迩迩艺命接管苇原国,即“天孙降临”。迩迩艺命婚后生下海幸和山幸。山幸与海神之女生下鹈葺草葺不合。鹈葺草葺不合又与他的姨娘玉依毗卖结婚,生下4个孩子,日本首代天皇神武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说,日本首代天皇神武的母亲及祖母均是海神之女,天皇即为大海之子。这也体现了日本海神信仰的另外两个特征:海洋被奉为万物之源;日本的海神笼罩着王权的光环[6]5。
日本的海洋信仰中也包括妈祖和龙王。妈祖是冲绳渔民的船神娘娘,天后宫在日本有300多处[7]。日本的《古事记》和《日本书纪》都提到过龙王、龙宫。除此之外,日本还有众多的地方神和渔业神。例如,渔民尊奉山幸彦为潮神,日本下北半岛和津轻半岛把狐仙作为渔神,还有宗像三神、住吉三神、金毘罗神、惠比寿神等[8]。
1.4 日本的海洋节庆
日本自古坟时代便有对海神的祈愿祭祀活动,这是海民与海共存最直接的态度和情感表达。与中国祥和敬拜的祭海氛围不同,日本的祭海节日充斥着征服与杀戮的血腥味儿。日本的祭海节日是全民性的,即法定假日“海洋日”。“海洋日”当天,人们将刚打捞上来的鲸鱼现场活剥切片,在鱼儿垂死挣扎的绝望之际,人们蘸着辣根、品着清酒、吃着还在抽动的鲜活鱼片、欣赏着海边的花火大会。人们冷血无情的欢声笑语与鱼类为生存自由所做出的无声抗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据悉,日本海洋日持续7天,预计宰杀30万吨鲜活的海鲜。
此外,还有管弦祭、鳗鱼节、航海节、鲍鱼祭等海洋节庆。其主题大部分是体现力量的角逐、征服的快感、掠夺的满足。比如日本南部渔村太地町的“杀海豚节”,就以被海豚血染红的海面诠释着人们惨绝人寰的屠杀场面。可以说,日本海洋节庆所反映的民俗民风、所体现的认识历程、所折射的心态特色,完全看不出对大海的敬畏与感恩。
2.1 外向型、开放性
在中国,“征服海洋”是“逐鹿中原”的附庸,海上贸易是内陆贸易、农耕文化的补充。而日本不仅政府主导开放性的海洋政策,而且渔民也是开放的所在。海女的裸装及远赴朝鲜务工便是最好的证明。遣唐使、留学生、留学僧的来华,“大化改新”对唐文化的全盘吸收,侵华日军花园口海上登陆都说明“海”是日本的生命线,“渡海”是其对外交流的主要手段。
2.2 集约化、商业性
日本集约化的劳作模式使渔村成为共同体,共同捕捞生产、共同分享技能、共同分配成果,甚至连妇女生产都有共享的“产房”。明治末期,渔村的“若者组”就是培训15岁以上男子渔捞技术的机构,并组织这些男子代表家人参加共同的渔业劳动[9]。渔业所得除了自给自足,还要满足全日本的饮食之需。其商业化流通便成为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
2.3 征服欲、掠夺性
日本崇尚“战神文化”。弹丸之国,资源匮乏,亟需向外扩张,补己之不足。集团意识、内外意识、武士道精神和对天皇的愚忠,都是其对外扩张的基础。日本人喜欢力量的角逐,征服的快感,就像“海洋日”展示的不是对大海感恩的诚意,而是残忍与杀戮。再如日本的捕鲸史、海豚节,不是单纯地寻求食物来源,而是追逐一种心理的欢愉,一种兴奋的快感。
综上所述,“天皇”是海神的子孙,日本民众对天皇只有迷信、效忠,而无是非观。同时,日本海洋生产的合作劳动模式,单一的民族组成,全民性的神道信仰,也使日本人只有行动一致,没有三观不同,这种统一的特质成为日本政府的“定海神针”。另外,“征服”是日本海洋精神的精髓,所以日本人只服从实力,不听从道理。他们崇拜强者,敬仰强者,服从强者。日本人认为,退而求其次的苟活是耻辱,乘风破浪的玉碎是荣耀。这也是日本人一旦战败,就剖腹自尽的原因,宁愿像樱花,虽花期短暂,却灿烂一时。
但是,生存权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权利,战争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之摧毁。如果说为了政治、为了利益,部分政客对战争趋之若鹜,那么可以肯定地说,世界人民为了生存、为了安定,对战争深恶痛绝。叙利亚黑人小男孩骨瘦如柴的小手,土耳其难民沉船事件将年仅3岁的小男孩永远定格在沙滩,越南战争中浑身燃烧的哭喊着狂奔的赤裸女孩,都是对战争无声的抗议。在生存与恐惧面前,尊严成了奢侈品,羞耻已然来不及顾及。对生存的渴望,对安宁的追逐,使世界人民心里根种着和平。因此,中国主张的和平共存与日本野蛮征服的海洋价值观,哪个更得人心便不言而喻。
海洋民俗文化的传承机制中,既有文化纵向传递的动因,又有横向吐故纳新的创新调适机制,使文化在肯定与否定的双重价值标准中选择地发展。经过客观的横向比较,中国“和”“合”“融”的深层底蕴文化因子,必将在历史的沉淀中彰显其大气,迸发其光芒。
[1] 漁業産出額[EB/OL].[2017-04-28].http://www.e-stat.go.jp/SG1/estat/List.do?lid=000001179404.
[2] 平成28年漁業·養殖業生産統計[EB/OL].[2017-04-25].http://www.maff.go.jp/j/tokei/kouhyou/kaimen_gyosei/index.html.
[3] 日本之窗[M].东京:讲谈社国际株式会社,2004:139-140.
[4] 刘笑明.日本国家概况[M].2版.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157-158.
[5] 海女の漁村[EB/OL].(2010-06-16).http://amabunka.sakura.ne.jp/amagaku6.htm.
[6] 汪冰.论日本文化中的海洋崇拜[D].兰州:兰州大学,2010.
[7] 丁玉柱,牛玉芬,杨桂荣.海洋文化[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2:229.
[8] 曲金良,纪丽真.海洋民俗[M].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12:102.
[9] 大林太良,等.海から見た日本文化[M].东京:小学馆,1992:574-577.
责任编辑:柳 克
AnAnalysisofJapaneseMarineFolkCulture
QU Fengm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Ocean University of Dalian, Dalian 116023, China)
The precipitation of the marine folk culture is a recessive influencing factor of the way of national thinking, the pattern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orientation of foreign policy. The Sino-Japanese folk marriage, but Japanese maritime folk culture is more ingrained. From sea fishing production, life, faith, ocean marine festivals and other aspect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Japanese marine folk culture to understand Japan's unique marine culture orientation and analyze Japanese national thinking way of marine culture, further to interpret Japanese foreign tendency mapped by the marine folk culture.
marine folk culture; soft power; foreign policy
K893.313
A
1009-3907(2017)09-0066-04
2017-05-31
大连市社科联重大(重点)课题(2015dlskzd116);大连海洋大学社科联重点课题(2016xsklzd-08)
曲凤鸣(1980-),女,辽宁大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中日社会文化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