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晨 陈建平
(1.桂林理工大学 公共管理与传媒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2.澳门大学 社会学系,澳门 999078 中国;3.福建农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勃兴和广泛应用,网络推动型的“国家—社会”关系变革必将在互联网公共领域的互动中展开演绎。章静雯指出:“随着网络技术的迅速普及,网络空间渐成公众自由表言论的新阵地,成为公众广泛参与政治的新渠道。近年来,从领导干部与网民在线交流,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网上征集民意,直至各级各部门建立网络舆情收集、处理和回应机制,网络执政已经成为党和政府民主执政、科学执政的自觉行为。”另据资料显示:“早在2007年1月23日,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就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重视学习互联网知识,提高领导水平和驾驭能力,努力开创中国网络文化建设的新局面’。网络已成为党和政府联系群众的重要载体、了解民意的重要渠道、凝聚民智的重要平台。”可想而知,运用和对待好网络,提升网络执政能力已然成为治国理政的重要内容。
然而反观现实,一个比较迫切的实际问题是,虽然早在2007年就已经让官员们注意网络上的民意,及时把党和政府与网络中的群众联系起来,走好群体路线,但是仍有不少官员要么漠视之,要么回避之,也有仅表现应付之的态度。故而有网友指出,有些政务和官员的微博即便开通了,但却像是“僵尸微博”,根本起不到在网络上的官-民互动的作用。要想改变上述现状,有学者就开出如下“药方”:“(1)提高熟练运用网络的操作能力。(2)提高运用网络与各方面互动的能力。(3)提高运用网络研判社会舆情的能力。(4)提高正确认识和引导网络舆论的能力。”从这四个方面来看,过去所存在的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官民之间没有良好的沟通,官员缺乏网络操作、舆情研判等能力,故而才构成了上述中所描述的种种症结,导致了即便在网络社会里,官员与民众依然有着“脱节”状态。双方立场不一,彼此之间不理解,缺乏有效沟通和协商,由此演变成了对立和对抗态势。这无疑是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困扰和难题。
那么,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又该如何在网络上治国理政?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分析国家治理现代化和网络执政的具体内涵及二者彼此的关系。继而,我们再讨论当前网络执政面临的挑战及其应对策略。最后做出总结和反思。
刘鑫认为:“网络的发展对于政党功能的实现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在新形势下巩固党在网络虚拟社会的执政地位,要求执政党必须坚持把网络执政能力作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来抓。要从科学理解网络执政能力建设的内涵入手,不断提高党科学引导网络舆论的能力、科学治理网络信息的能力、科学应对网络问政的能力和科学保护信息安全的能力。”进一步说,就是要在网络上也同样保持党的治理领导能力。要科学地、有效地对网络舆论和信息进行处理和引导。
正如上文所言,无论是国家治理现代化还是网络执政,它们虽各自有各自的特点,但是细细解读,二者还是有着很强的内在有机关联,特别是在特性对应方面。例如:制度化、规范化与权威性、公开性是可以对应的,法治化与公开化也是可以对应的,民主化与群众性是可以对应的,协调性与群众性或者沟通性也是可以对应的。故而,二者的特性,一方面是多元的,另外一方面彼此互通。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网络时代中国共产党的网络执政(及其现代化)纳入到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中来讨论的原因所在。中国问题专家郑永年的案例研究结果也证实上述观点:“基于互联网的集体形同正在很大程度上推动着政治开放、政治透明度和政治责任制。”
刘波指出:“回溯历史,中共之所以能承受近百年来种种战争、社会动荡与危机的冲击,由20世纪20年代一个连成立日期也被创始成员遗忘的微型组织,发展成目前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掌舵者,原因也在于它不像有的共产主义政党那样固守教条,善于因时而化,以变求胜。”然而,拥有灵活应对危机能力的执政党在网络时代又该如何面对新的挑战?
首先是思想建设/意识形态面临着巨大挑战。互联网时代,拓宽了民众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增强了民众对于各类信息内容的获取能力。加上自媒体的出现和广泛应用,各类信息参差不齐,多元化的信息和快速的流通无疑会对社会群众的价值观、思想观念产生巨大的影响,这无形中加大了社会引导的难度。如何在网络化时代抢占思想和价值引导的制高点无疑是当下正面临的挑战之一。
其次是网络社会给党组织建设带来的挑战。中国是一个“环环相扣”的社会组织形式,彼此之间互通有无。特别是“金字塔型”的政治权力结构可以迅速地对各级和各层次的社会单位或个体进行动员和控制。但是,网络社会的出现无疑会影响到以往的科层制治理,并且呈现出更加碎片化、原子化的个体生活或分布在社会各类组织之中,此外这样的个体还兼具出现了流动性强的特点。那么,新时期党的组织建设就会遇到“个体化”、“原子化”和流动性强,甚至是“碎片化”的再组织化障碍。
第四是网络谣言对稳定型执政诉求的挑战。改革、发展和稳定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大关系中缺一不可的。处于改革攻坚期和矛盾凸显期,稳定显得更为关键。可以说,“稳定”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前提。当前,网络谣言已经成为社会和谐稳定的一大隐患,严重危害着国家政治安全、社会安定、经济安全和社会秩序,不容小觑。网络谣言的根本问题,正如上文所说的,是未及时公开信息的结果。半透明或者不透明的行政管理,在跟不上网络言论的进度时,就会导致真相还未查处,谣言就满天飞的后果。治理谣言,其实就是治理网络言论传播,而制止谣言,根本办法在于信息公开而不是断开传播链。
第五是执网能力不足对执政公信力也会构成挑战。孙英臣认为:“新形势下,中国共产党所面临的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是长期的、复杂的、严峻的。进入信息网络时代,党的执政能力不仅面临以上考验,而且在公信力方面也受到挑战。”执网能力作为执政能力在互联网上的应用,伴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与网络政治生态环境的变迁,党和政府的执网能力建设势必成为当下的一个紧迫课题。由于网络“恐惧症”与“麻木症”并存造成一些干部执网能力的“短板”,导致治理效果不佳,进而影响了执政形象和公信力。因此,若要弥补“本领缺陷”尚需要党政干部与“网”俱进,借助互联网之“手”,推动执政方式的转变,将执政为民的理念落到实处。
上述这五个方面的挑战,可谓是在网络时代中共执政面临的最突出的几个问题。在本文看来,如何解决以上五个问题,恰好是中国共产党网络执政最优化的一个前提。一方面,要考验的是执政能力的问题,尤其是网络治理现代化是否被采取;另外一方面,网络执政的方式又是否符合网络本身的特性,比如“互联网具有自主性、平等性、开放性、虚拟性、互动性、多元性、共享性、便捷性以及信息量大、覆盖面广、感染力强、阅读率高、时效性强、传播迅速、实时更新、功能全面、成本低廉等诸多特性,进而呈现出民主化、自由化、社会化、碎片化、浪潮化、全球化等特征。”如果把这些网络自身所禀赋的特性考虑进网络执政的范畴中,或许更有利于执政能力的建设。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尊重这些特性的前提下去考虑如何加强网络执政。
“认识网络、执政网络,使网络在中国政治格局中成为建设性力量,仍然是挑战中共执政者的难题。‘网络政治的出现,不是对政治的挑战,而是提升党和政府执政能力的一个重要契机,’在微博上非常活跃的陕西省公安厅副厅长陈里呼吁,要善于培养‘党和政府的网络意见领袖’,增强党和政府在网络社会的凝聚力和号召力。”从这个论断当中,我们看到其对于网络执政,尤其是网络政治层面的舆论引导的策略是“培养党和政府的网络意见领袖”。但是,在本文看来,有一个基本的前提是,尊重群众(网民)的利益与否,或许这才是更能建设网络执政的根本,更是开展网络群众路线的本质。
首先,形成“软硬兼通”的网络执政模式。许敏认为,“提高网络执政”需要做到的是:“(1)提高熟练运用网络的操作能力;(2)提高运用网络与各方面互动的能力;(3)提高正确认识和引导网络舆论的能力。”该观点给我们的启示就是:一方面要正视网络社会新兴的技术,接纳、吸收乃至于应用网络技术,让其成为服务于执政的重要硬件条件。“互联网+”可以作为重要的施政工具,例如“互联网+”党务和政务,借助互联网之“眼”打开传统治理的“面纱”,有助于实现透明施政;也可以借助互联网之“口”,做好新时期的正面舆论引导和宣传,占领舆情的制高点;还可以借助互联网之“手”,积极推动执政方式转变,进一步凸显为民服务的本真属性。另一方面就是形成建基于硬件技术条件基础上的柔性治理理念——协同治理。前文所说的“互动能力”即为我们在国家治理现代化与网络执政的特性所共同要求的“协调性”。协调性背后所折射出来的是“民主化”和“法治化”的身影,如果没有这些作为保障,网络上的“互动”很难做到。互联网绝非仅仅是被动地为“我”所用,更是希望通过它实现互动,收集民意和诉求,发现问题和困难,为凝聚共识和出台政策奠定基础,促进利益表达的制度化与规范化,从而促进公共利益最大化和发展红利共享的最优化。
其次,建构“三位一体”的网络执政基础。即党组织+群众+互联网=强大的网络执政基础。“毛泽东曾说: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然而网络已经成为今天社会动员的沃土。那么这颗种子,就应该在网络这块沃土上生根、开花、结果,在网络社区这个虚拟的社会里,在这块社会动员的沃土上,更好地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推动党支部的实际工作,建立村官党员干部的网络社区、乡镇党员干部的网络社区、县市级党员干部的网络社区。”这也就是说,“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才是中共执政的根本宗旨所在,而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利用网络来组织和动员群众,进一步开展符合国家治理现代化特性与要求的群众运动才是重点。一方面,会用且善用互联网技术,引导思想和价值传播,同时聚合合理“网意”,不断形成更具认同力的政策与制度,这既不会挑战意识形态的问题,也不会挑战执政能力的问题,相反,在治理过程中它实际上起到了再组织化群众的效果。另外一方面,“以网为媒”做到真正地服务于群众,则会让群众于网络社区中,更认同党组织,而党和政府就可以将线上的认同转化为线下的群众与党组织的多元化、多方位的合作基础——这也就是治理的真正意涵所在。
再次,吸纳“技术赋权”的网络执政权力格局。2010年习近平在出席中共中央党校秋季学期开学典礼时,突出强调了马克思主义权力观,即“权为民所赋、权为民所用”的重要思想。深刻阐明和彰显了双重意义:一是权力来源观,即从本源来看,权力属于人民,权力来自人民;二是权力目的观,即权力的目的在于为人民服务,相对于目的而言,权力仅具有工具意义,只有为人民掌好权、用好权,才能不辜负党组织和人民的信任。在网络化时代境遇中,上述权力观并未发生实质性变化,但是权力的来源和使用却有些许面貌改变。中国问题专家郑永年全面而细致地观察了中国互联网对国家和社会所产生的影响后,发现互联网给中国的社会—政治变革带来了新的动力。同时他指出:“国家和社会力量之间的互动能够为双方都创造更多的权力,它们的关系可以是相互赋权的。”“通过在网络平台上日益密集的互动,国家和社会力量正在相互改造,并且,国家和社会力量的这种相互改造效应”,“互联网在引导中国发生有意义的政治变革上起到了作用”。由此可见,随着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特别是其在我国所特有的规模效应,作为公共领域的互联网已然对社会政治生态产生影响,技术赋权及其作用,尽管是有限的,但这种效应却是不容否认的,理应纳入网络执政权力格局中予以考量。现实境遇中,网络问政、网络参政和网络反腐等也已成为中国政治领域的重要现象,这些正是技术赋权带来的变化。尤其是对反腐而言,现代化的治理强调公开与规范,故而对权力的监督和制约并不可少,网络监督作为一种重要的外部制权模式,已经被纳入到权力监督的“正规体系”当中,网络监督有效衔接“制度反腐”,在国家治理现代化过程中将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总而言之,在互联网时代,诸多问题挑战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能力与治理方式,而国家治理现代化则是根本出路。进一步说,建构一套法治化、制度化、规范化与程序化的治理体系后,这些挑战将会迎刃而解,同时也会给中国共产党的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带来更为扎实的“群众基础”。
复旦大学林尚立教授曾指出:“中国共产党在全国执政以来,一直努力探索推动国家社会管理职能实现方式在社会领域方面的创新工作。在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来,尤其是进入网络时代,党的执政,不仅要能驾驭国家,治理网下社会,而且要能够驾驭网络,主导网上社会。因此,在网络信息时代,党的网络执政力建构应该围绕透明、参与、服务、对话、吸纳、合作、稀释、平衡等八个方面维度展开。”可见,在实现国家的“第五个现代化”即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过程中,网络执政现代化是其有机内涵和当务之急。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治理不能一封了之》一文中所指出的:“要形成良好网上舆论氛围,不是说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调子,而是说不能搬弄是非、颠倒黑白、造谣生事、违法犯罪,不能超越了宪法法律界限。我多次强调,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一个重要手段就是发挥舆论监督包括互联网监督作用。”积极促成互联网效应“建设性”意义的形成,需要我们正视和认可互联网所具有的“正能量”,而正视其限度也离不开“依法治网”,但是对网络的治理不能掺杂进地方政府和一些官员的“私货”和“杂念”,误用甚至滥用法律赋予的权力,将其作为拒绝舆论和社会监督的手段。
最后,本文还需指出说明的是,正如《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一文所言:“毛泽东指出:‘在我党的一切实际工作中,凡属正确的领导,必须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就是说,将群众的意见(分散的无系统的意见)集中起来(经过研究,化为集中的系统的意见),又到群众中去作宣传解释,化为群众的意见,使群众坚持下去,见之于行动,并在群众行动中考验这些意见是否正确。然后再从群众中集中起来,再到群众中坚持下去。如此无限循环,一次比一次地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由此可见,尊重群众主体地位,切实保障群众的合法权益才是国家治理现代化视野下的网络执政的真正政治使命之所在,也是“更正确”地提高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的基本前提。
在网络化、信息化时代,如何让国家治理更有效能,社会治理更为和谐,须臾离不开网络执政的现代化。若将网络执政及其现代化有机纳入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则网络政治载体层面的网络社区治理,就需要更多的法治意识和规范意识。同时需要更贴近群众的“沟通意识”和“协调能力”,这是网络时代对执政能力的考验,也是建设网络执政现代化的契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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