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从何而来
这是自汉帝国对匈奴作战160多年以来,距汉本土最远的一次征战,第一次击杀了匈奴单于。尽管其不似卫青、霍去病那般开疆扩土,但同样见证了大汉帝国的伟大与强悍,使边境迎来近半个世纪的和平与安宁。
西汉初年对匈奴的一系列战役,双方各有胜负,前后历经1 3 0余年。图为油画汉匈战争
自汉武帝以后,匈奴逐渐丧失了与汉廷对抗的能力,其势力被驱逐出西域,再加上匈奴国内的权力斗争愈演愈烈,经过一系列的内战以后,形成了两个国家:郅支单于占据了匈奴王庭以北的大片土地,史称“北匈奴”;呼韩邪单于南撤到大漠以南的地区,史称“南匈奴”。
北匈奴的实力比南匈奴要强出很多,呼韩邪单于深思熟虑后,决定向大汉帝国称臣,以求得保护。呼韩邪单于归附汉帝国,引起了郅支单于的震惊。北匈奴的国力无法与汉帝国抗衡,如果南匈奴得到汉帝国的援助,那么消灭呼韩邪单于便是难上加难,于是他马上派自己的儿子驹于利受到中国,也向汉帝国称臣。
但汉朝对待呼韩邪单于的使节非常热情,对郅支单于的使节却很冷淡,显然,汉帝国支持亲汉的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得到了汉帝国的大力相助,不仅获得大量的粮食,甚至得到了汉帝国军队的协防。郅支单于自感北匈奴鼎盛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己只有5万精兵,靠这点家底,又怎么与汉帝国的铁血军团抗衡呢?现在连吞并呼韩邪单于的南匈奴都已经不太可能了,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向西、向北发展。郅支单于挥师西进,大破乌孙军队,继而向北进攻,接连击灭北方的乌揭、坚昆、丁零诸国,并将首都迁到了坚昆国。
此时,郅支单于的儿子驹于利受仍然留在汉朝作为皇宫待卫官。郅支单于想把儿子从汉帝国弄回来,派出使节出使汉朝,献上许多贡品,请求归还儿子,并得到了汉朝的许可。
护送驹于利受回国的汉使节是卫司马谷吉。不幸的是,郅支单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后,他把对汉朝的怨气通通发泄到汉朝使者身上,在暴怒之下,下令杀死谷吉。匈奴在最鼎盛的时代也不敢擅自屠杀中国使节,而郅支这个没落单于居然犯天下之大不韪,击杀汉使,这个血债终究是要偿还的。
郅支单于杀死汉使者后,他的命运便发生转折了,国力开始由盛而衰。郅支很害怕汉政府报复,而此时,呼韩邪单于在中国政府的支持下,逐渐强大起来。
汉朝方面,谷吉护送郅支单于的儿子回匈奴后,便音讯全无,中央政府先后三次派出使节当面向郅支单于责问谷吉的生死下落,郅支单对汉帝国还是有几分畏惧之心,所以竭力掩盖真相,并让汉使带了一封信给西域都护,信中写道:“我愿意归附强大的汉帝国,派我的儿子入质中国。”话虽这样说,可是郅支单于哪有臣服于中国之心,不过是以为中国距离遥远,中国军队根本无法到达罢了。
郅支单于多次侮辱汉朝使节,而且他凭恃着武力对附近的西域国家发号施令,这已经严重影响到汉朝对西域的统治。为了西域的安定,必须将郅支单于彻底击灭。
这个历史重任,落在了伟大的英雄陈汤的身上。陈汤,字子公,山阳郡瑕丘县人(今山东兖州东北)。陈汤由于在外交上的才华,被升迁为西域副校尉,此时的原西域都护郑吉已经去世,甘延寿担任西域都护。
陈汤最大的志向就是建立旷世奇功,而现在他来到了西域,这是一片建功立业的乐土,诞生了张骞、傅介子、常惠、郑吉这些伟大的英雄,陈汤要超越他的前人,他要惊世骇俗,要做一件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击杀郅支单于。即便是卫青、霍去病这样伟大的将领,也没有诛杀匈奴单于,而陈汤不但这样想了,他还这样做了。
陈汤就跟甘延寿说:这边夷民族的人,天生就是欺软怕硬,那西域在以前就归匈奴控制,现在郅支单于已经跟康居国达成一致了,下一个目标就是降服乌孙和大宛国,要是得到了这两个国家,他就有实力重新控制西域了,这对西域对朝廷都不是好事。郅支单于现在虽然有了一定势力,可他没有坚固的城池和强大的武器,我们要是发动起在西域屯田的官兵和乌孙国的部队,直接攻到郅支单于的城下,他肯定跑不掉,这可是难得建功立业的机会。
甘延寿想先向朝廷请示。陈汤告诉他,这样的大事情,朝廷里的那些人是不敢做主的,要干的话,我们就先把事情做好了,可是甘延寿一直很犹豫。
过了一阵子,甘延寿病了。陈汤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时机,擅自矫诏,以皇帝的名义,诏令西域各国军队与西域的屯垦兵团向西域都护府集结。甘延寿吓出一身冷汗,从病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跑到陈汤那儿,想要阻止陈汤。陈汤大怒!他手按剑柄,大声喝道:“现在是建立千载奇功的时候,各国大军已经集结,你想和大军对抗吗?”甘延寿一看没了办法,也只好先给朝廷写了一份请罪书,而后就准备进军了。
公元前36年冬,当陈汤“多国部队”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眼皮底下时,郅支单于似乎一直蒙在鼓里。面对大军压境,他遣使来问:“汉兵来这里干什么?”汉军的回答十分有趣:“单于您曾上书言居困厄,愿归顺强汉、身入朝见。天子可怜您放弃大国、屈居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双方就这样一问一答,交涉了好几通外交辞令,最终汉方不耐烦了,下达最后通牒:“我们兵来道远,人困马乏,粮食也不多了,叫贵单于和大臣快拿个主意罢。”战争的火药味终于弥散开来。
战幕随即正式拉开,联军挺进到都赖水(今哈萨克斯坦塔拉斯河)畔,在联军矢发如雨中,匈奴守军渐被压制,不能立足,郅支单于也被一箭正中鼻子,受创甚巨,被迫撤回城内,其妻妾多人中箭死亡,木城上的匈奴守军溃败,联军趁机纵火焚烧。入夜,数百骑匈奴禁不住大火灼烧,趁黑夜逃突围,遭到迎头射杀,箭如雨下,全部被歼。
黎明时分,单于城四面火起,联军士气大振,大喊登城,锣声、鼓声、喊杀声惊天动地。汉军举盾堆土,破城而入,郅支单于抵挡不住,率领百余人且战且退,退进王宫负隅顽抗。汉军借助火攻勇猛进击,一举格杀郅支单于,斩首成功。此战共斩单于阏氏、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多级,生俘一百四十五人,投降者一千多人,斩获颇封、全胜凯旋。
事后,陈汤给汉元帝发去那封流传千古、扬眉吐气的疏奏:“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多么豪迈、慷慨、激昂、雄壮的一句话,以至于2000多年后,依然铿锵作响,闻之令人热血沸腾,它显示了中国这个傲然挺立于东亚的伟大国家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这是自汉帝国对匈奴作战160多年以来,距汉本土最远的一次征战,第一次击杀了匈奴单于。尽管其不似卫青、霍去病那般开疆扩土,但同样见证了大汉帝国的伟大与强悍,使边境迎来近半个世纪的和平与安宁。
最终汉元帝认为论大功者不录小过,故封甘延寿为义成侯,陈汤为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提升甘延寿为长水校尉,陈汤为射声校尉,加赐黄金百斤;又祭祀上帝、昭告宗庙,宣布大赦天下。
(《大国兵道》何敏锐/著新世界出版社)